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fā)家日常 第82節(jié)
不過是因?著她如今能有些用處,才會有這?般言論,她要是真聽進心里,信以為?真,那就成了傻子了。 可對于某些人而言,先是有備受父親寵愛的三弟,如今又蹦出來?一個‘勝過諸子’的崔舒若,心里免不得焦躁些。 雖說?不至于做什么,可聽了總覺得刺耳。 世子妃陳氏在府里一向是隱形人般的存在,她內(nèi)斂卑怯,因?為?家世配不上?趙仲平,對丈夫總是千依百順。 竇夫人對她說?不上?嚴(yán)苛,但也僅僅是維持婆媳情分,算不得多疼愛,反而是后來?入門的孫宛娘很是受寵,時常被竇夫人帶出去赴宴。 其?實孫宛娘家世門第比起陳氏還要不顯,但人品才貌樣樣出挑,哪怕不故意相?較,處處以陳氏為?先,恭敬這?位貴為?世子妃的嫂子,可孰優(yōu)孰劣,明眼?人心里都清楚。 一來?二去,府里捧高踩低是沒?見著,可趙仲平對她愈發(fā)冷淡,陳氏心里的苦也就深深攢著,沒?處可說?。 她即便想說?,又能說?給誰聽呢? 娘家覺得她高攀,又因?為?家風(fēng)清正,屢出節(jié)婦,對女兒的教導(dǎo)嚴(yán)苛,別說?世子只是冷待她了,即便世子是個喜愛去花街柳巷,動不動就打她的混人,也不可能讓她和離,她族中的堂姐就是這?么被活活打死的。如今又怎可能因?為?閨房冷淡,就上?門討公道呢。 至于婆家,哪個她也不敢說?。 有時陳氏自己也覺得,不過是些許冷待罷了,她命已如此之好,怎么還能不知足呢? 何況世子待她淡淡,定然是自己還有哪做的不好。 陳氏總抱著一絲幻想,興許自己讓世子滿意了,就能待她如尋常夫妻般親熱。 故而當(dāng)趙仲平在書房練字抒發(fā)情緒時,陳氏低著頭,柔順的端了食盒進去,她也不敢打擾,只是擺在案幾上?。 可從她進來?這?么久,趙仲平一回都沒?抬起頭看她。 若是照著往昔,她便該出去了,可這?回陳氏頻頻回頭,心里總惦念著,說?不準(zhǔn)她主動些,世子便能看到她了呢? 因?而鼓足勇氣,陳氏輕輕喊了聲:“世子……” 原本正握筆堪堪要寫完一整幅字的趙仲平,手一頓,墨汁滴在紙面,一整幅字都毀了。 他乍然抬頭,目光盯著陳氏,竟有如豺狼陰狠,叫陳氏唬了一跳??赡欠路鹗清e覺,她定睛一瞧時,眼?前的人明明溫潤如玉,儒生?般自持穩(wěn)重。 趙仲平噙起輕笑,眉宇淡漠,“阿喻,你該去阿娘那處了?!?/br> 其?實還不到拜見竇夫人的時辰,可當(dāng)著趙仲平的目光,明明神情溫雅,可不知為?何就是讓人下意識懼怕聽從。 陳氏張了張嘴,最后把?解釋的話咽下,柔順的應(yīng)下,遲疑的出去,甚至連門都輕輕合上?。 當(dāng)陳氏的身影一消失,趙仲平眼?里的厭煩便不加掩飾的流露,他隨手把?寫毀的紙揉捏扔進簍子。而后一閉眼?,再睜開時平靜了許多,潑墨再紙上?重新寫起來?。 等?到出去時,又是那副溫文爾雅的世子模樣。 獨留書房壓著的紙上?,寫著碩大的一個“忍”字,筆鋒凌厲,戾氣盡顯。 某些人快要按捺不動了。 然而比起忍耐,有些話更不能亂說?,會一語成讖。 崔舒若和系統(tǒng)吐槽若是將白色棉布做成衣裳說?不準(zhǔn)旁人要以為?老皇帝死了,結(jié)果秋日還沒?過,老皇帝當(dāng)真就病重了。 說?是已經(jīng)病得下不了床,甚至連話也說?不了了。 崔舒若想起過去在建康時,老皇帝沉迷嗑丹藥,完全已是被掏空的樣子,便完全不奇怪了。她甚至覺得老皇帝能撐到如今才病重,當(dāng)真是命硬。 可老皇帝病重,還是帶來?了許多麻煩事,譬如太子正式監(jiān)國管政。 這?位太子倒是不比老皇帝一心想要偏安一隅,他想要遷都回洛陽,也想要北地的諸多州郡控制權(quán)。 故而太子一反老皇帝諸事不管的奢靡作風(fēng),頒布詔書,封賞了已故的定北王,并且給魏成淮加封虛銜,做出有心修復(fù)彼此關(guān)系,并且招攬的姿態(tài),但不知為?何,始終沒?有提起讓魏成淮繼承定北王爵位一事。 不僅如此,這?位太子還有心整頓那些隱約不把?建康的朝廷當(dāng)一回事北地州郡們,派人去往北地的各個州郡,并州自然也在其?列。 第56章 在秋風(fēng)颯爽時?, 被派往并州的官員姍姍來遲。 齊國公在建康還是有些舊相識的,他打探一番后,得知?派往并州的是一位姓侯的官員, 頗有?才名, 卻沒什么根基, 但他娶了個好妻子, 是太子妻族柳家的貴女。 這位侯姓官員,本不過是區(qū)區(qū)從七品上的太學(xué)助教, 娶了柳家二嫁的女兒后, 不但住進陪嫁的大宅, 還在岳丈一家的扶持下,一路坐到正四品的侍郎,可謂是春風(fēng)得意。 這一回,太子有意派遣可信之人前往各州郡,因為怕他們壓不住刺史們, 干脆封了從三品的監(jiān)察使之職, 平起平坐,互相掣肘。 一個靠妻族上?位的男人, 又沒有?好的出身, 在官場上?頗為受人鄙夷。雖說沒有?直接入贅, 但侯監(jiān)察使吃住都?靠著妻子,逢佳節(jié)之際,也只知?上?柳家拜訪, 看做派同入贅不過?差個名頭。 況且他還十分懼內(nèi),說是常常額角青黑的上?朝, 凡有?人問,一概只說是摔的, 其?實是因為柳氏脾氣?不甚好,對?他動輒打罵,人盡皆知?。 初初得知?侯監(jiān)察使的消息后,齊國公的幕僚等人還是略松了口氣?的。 能被妻室拿捏,想來是個窩囊的。 話雖如此,齊國公也不敢完全放心,有?些人看著是只狗好欺負,但離了主人,說不準(zhǔn)就變成?瘋狗,四處咬人了。 不論如何,該有?的準(zhǔn)備不能少。 到時?備下厚禮,再好好的迎接人,若是這位侯監(jiān)察使愿意安安靜靜的待在該待的位置上?,齊國公是極為愿意多費些財帛的。 但若是存著不該有?的心思…… 齊國公聽著幕僚們的商議,目光卻不自覺落在了自己許久不曾飲血,但依舊日日擦拭,寒鋒如故的佩劍上?。 那?他就只能多費些心思了。 齊國公的神情看著愈發(fā)仁德和藹,書房里的幕僚們沒有?一人發(fā)覺他眼神的變換。 等到侯監(jiān)察使真的到了的那?一日,齊國公還特?意率并州的官吏在城門迎接,雖說對?方與齊國公的刺史之職是平級,但齊國公可還有?國公的爵位,能親自去迎接他,可謂是相當(dāng)看重了。 然?而,那?位侯監(jiān)察使并沒有?如先前所言的時?辰到,而是足足晚了半個時?辰。 齊國公還好些,他不可能真為了一個品級不及自己的人在秋日的日頭底下干曬,可為難了并州的其?他官吏們了。 崔舒若也在馬車?yán)锟粗@場好戲。 她本不準(zhǔn)備來的,可趙平娘愛湊熱鬧,也想改改她成?日里只知?曉悶在府中的脾氣?,干脆帶著她一起出來渾水摸魚。 橫豎城門口七七八八的馬車停得多,多她們一架也不顯眼。 其?實崔舒若的膽子也挺大的,雖說來湊熱鬧是被硬拉來的,但來了以后比誰都?坐得住。在旁人熱得擦汗時?,崔舒若慢悠悠的飲茶。趙平娘本是為了湊熱鬧,一直沒見到人也開始蹙眉,對?這位即將上?任的侯監(jiān)察使不大喜歡。 崔舒若則喊下人去城里買份糕點回來,被喊的下人都?懵了,因為崔舒若說的那?家糕點鋪子可遠著呢,一來一回,怎么也要半個時?辰。 崔舒若笑得安穩(wěn),胸有?成?竹的說,“你且去吧,還有?得等呢?!?/br> 果不其?然?,等到下人提著還帶余溫的糕點進馬車時?,侯監(jiān)察使竟然?還沒有?到。 崔舒若夾了一塊給趙平娘,自己換了箸慢慢嘗了一口,優(yōu)哉游哉的道:“阿姐不必再看了,這位侯監(jiān)察使怕是準(zhǔn)備給并州的上?下官吏一個下馬威呢,他不會這么快到的?!?/br> 趙平娘明?艷的眉眼凌厲,“不過?是區(qū)區(qū)從三品監(jiān)察使,也敢給我阿耶下馬威?” 崔舒若放下糕點,用帕子輕輕擦拭嘴角,瞇著眼笑,意有?所指,“哪是他一個人的下馬威,總要試探試探,做的過?些,才好看清擁有?實權(quán)的刺史們,究竟是如何想的。” 換言之,去往北地?各州郡的官員都?是奉旨跋扈。 不過?崔舒若覺得挺有?意思,明?顯這一遭就是死局,怎么那?些人還能愿意照著太子所言去做呢。 要么就是真的衷心到愿意舍生忘死,要么就是看不清局勢的蠢貨,被所有?人推著出來送死還洋洋自得,以為得到重用馬上?能翻身。 其?實用后者也是不錯的,因為蠢材跋扈起來才更沒有?分寸,也能更好的試探刺史們的底線。 能忍下的未必衷心,但忍不下的早有?反意。 崔舒若想起自己曾在建康見過?的太子,當(dāng)時?他就已經(jīng)賢名遠播,甚至孝心仁義,可藏在孝順仁厚皮下的內(nèi)囊,可是勝過?廢太子的荒yin享樂。說他聰明?,絕跡是有?的,也懂得隱忍,可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容易在上?位后失了分寸,猶如觸底彈簧,變本加厲,無法收斂。 甚至是看似聰明?的派監(jiān)察使到各個州郡。 其?實去了又能如何,不過?是白白損害幾?條任命,有?反心的還是會謀反,尚存幾?分衷心的刺史們則是被刁難。不過?是自以為聰明?的損招,怕是這位太子,明?著賢明?,本質(zhì)里也是位剛愎自用的人物?。 崔舒若慢慢飲著茶水,解糕點的膩味。 趙平娘聽了崔舒若的分析,她自己也是貴胄出身,方才恍然?明?白。只怕這一回的所謂監(jiān)察使,來者不善。 她也只好按下性子用起糕點,只不過?比起崔舒若的慢悠悠,趙平娘明?顯味同嚼蠟,心不在焉。 等兩人好不容易就著茶水吃完了兩塊糕點,那?位侯監(jiān)察使總算是到了。 崔舒若和趙平娘掀開一小角車簾,偷偷注視著外頭。 所有?人都?已經(jīng)是心浮氣?躁,壓根注意不到崔舒若和趙平娘。侯監(jiān)察使坐在轎子里,等到馬車行駛到城門口的時?候,他才掀開門簾,露出一張三十許,但依舊貌美的臉。 是的,貌美,他絕對?當(dāng)?shù)闷鹈滥凶訋?個字,面白無須,眼若桃花,生得相貌俊朗,若是不可以做出些惹人生厭的小動作,便察覺不出官場男子的油膩圓滑。 并州的官吏們都?在此等候許久,不少人已經(jīng)是汗?jié)n漬了,狼狽得瞧不出為官者的威嚴(yán)。而并州的官吏大多是世家出身,有?些受到建康風(fēng)氣?影響,還敷粉,這一流汗,就成?了‘白湯湯’,滑稽又可笑。 偏偏本該長途跋涉、面容疲倦的侯監(jiān)察使清爽干凈,和并州官吏形成?鮮明?對?比。 光是儀容一項,就勝過?了所有?人,氣?勢上?自然?也就有?了偏頗。 崔舒若遠遠瞧著,目光落在了侯監(jiān)察使簇新的衣物?、過?于黑烏光溜的頭發(fā)上?,還有?纖塵不染的鞋底上?,她算是清楚這位侯監(jiān)察使是怎么做到遲了這么久的。 怕是拖延時?間不說,還特?意沐浴了一翻。 當(dāng)真是懂得磋磨人。 在侯監(jiān)察使來的時?候,齊國公也掀開轎簾,武將和文官到底不一樣,尤其?是文武兼?zhèn)浜椭蛔R得討好岳家的小人。 齊國公一出來,原本還翹起嘴角的侯監(jiān)察使,被襯得輕浮起來。 但齊國公雙眼一瞇,還是客氣?的笑迎侯監(jiān)察使。侯監(jiān)察使在齊國公出來的時?候,笑容一凝,但察覺到齊國公對?自己的客氣?以后就放松多了。 “哎呀,諸位可是等候我已久了?真真是對?不住,路上?出了些差錯,遲了點,倒叫諸位好等?!彼焐?說的是歉意,可眼角眉梢的笑意都?彰顯了他的心思。 再者說了,得是什么樣的差錯,能在將將要到并州前,竟遲了一個多時?辰。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侯監(jiān)察使是有?意給并州官吏一個下馬威,可沒有?人會在這時?候不長眼的說出來。兩邊似乎是僵持住了,可侯監(jiān)察使應(yīng)是早有?準(zhǔn)備,他的目光落在齊國公身后一個穿緋色官服的男子身上?。 “那?位可是庾惠庾賢兄?哈哈哈,我有?一位妻妹可是嫁給了潁川庾家的庾恕郎君,論起來,你我還算是親戚呢。”侯監(jiān)察使?jié)M臉笑意的攀起關(guān)系。 其?實,真要是細數(shù)起來,整個并州的世家們,都?是沾親帶故,便如同等在這里的并州官吏們,泰半是有?親的。 至于本家和柳家有?姻親的也是數(shù)不勝數(shù),侯監(jiān)察使獨獨挑選了庾惠攀關(guān)系,很難不令人深思。 要知?道先前并州收攏流民,編入籍冊,授以荒田耕種?,世家里反對?聲最大,且?guī)ь^的就是潁川庾家在并州的支系。 他們是在并州的世家里最有?聲望,也是占據(jù)土地?最多的,流民越多,他們就能有?越多的佃農(nóng)。齊國公的所做作為,他們的利益被侵害得最多。 即便如今政令已經(jīng)無法挽回,庾家也很機智的同齊國公之間的關(guān)系緩和下來,上?次庾三十七郎對?崔舒若獻殷勤,就有?家族示意的原因在,可到底是有?隔閡的。 如今被當(dāng)眾叫出來,侯監(jiān)察使又是一副來者不善的姿態(tài),幾?乎是將庾家架在火架上?烤,也間接表明?了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