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fā)家日常 第121節(jié)
“累了嗎?”他輕聲問。 崔舒若搖頭?。 她是不折不扣的美人,目若盈盈秋水,纖秾合宜,肌膚細膩妍麗,梅花四散綻放,有一些悄悄繞到了崔舒若的鬢邊、身后,白膩與灼人艷紅交相輝映,殺得難解難分,可最后都淪為陪襯,崔舒若的陪襯。 魏成淮道:“他糾纏你許久了?” 他終于提起此事,崔舒若也不瞞著,照實道:“很?久,三年?四年?記不大清了?!?/br> 魏成淮并沒有顯露出任何嫉妒的神色,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是我不好……” 崔舒若打斷他,“你沒有不好,他糾纏我時,你尚還?在北地,在建康。你肩上有幽州百姓,有你要完成的宿命,我亦然?。 他雖糾纏,卻?無不軌之舉。否則,以阿娘待我的真心,怕是早被懲處。你不必為此憂心,更莫與其爭執(zhí)。甚至是我二哥,若要為幽州計,便不可摻和進他們的是是非非,只要你一日是幽州的世子,他們便一日不敢對你做什么。 可要是摻和其中,便會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釘rou中刺?!?/br> 這些崔舒若早便想告訴魏成淮,但寫于書信中,遠不及當面?說的好。 “好?!彼麘馈?/br> 在崔舒若準備轉身時,魏成淮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并不用力,也不至于弄疼她,可那雙臂膀是能舞起一百六十八斤南瓜大銅錘的。 她抬頭?望他,卻?見魏成淮目光灼灼,如?驕陽熾熱,“你說的字字句句皆對,只為明哲保身,我也該疏遠所有人,不與齊王的任何一個兒子有牽扯。 但我是一個男人,一個傾慕你的男人,若我對趙知光糾纏你的所為視若無睹,你當真覺得我還?配站在你身側嗎?” 崔舒若一怔,她的每一個字都沒錯,卻?理性得令人驚訝,仿佛從未將他視作可以托付之人。 魏成淮嘆息一聲,他容貌足夠俊美,蹙眉也好,發(fā)怒也罷,都各有風姿,惹人覬覦。又因為習武身強體壯,體息炙熱,雪落在他身上只能掙扎著融化。 他一只手繞到崔舒若肩后,將她環(huán)繞在臂間。崔舒若主動側頭?,恰好靠在他胸前。雪花似乎也識趣的繞過他們倆,讓二人能清凈的說話?。 但他們都沒說話?,四周寂靜,只有呼嘯風聲,還?有梅花掉落的聲音。 最終,先開口?的是魏成淮,他仿若認輸一般,“我不會牽扯進他們的是非,也不會單獨找趙知光不快,但他的事,我另尋法子出手。你說的對,他糾纏你時,我不在你身邊,但如?今我既在,便沒有不管的道理。 我亦知你萬事游刃有余,可仍舊盼著,你遇到不快、不喜之事能向?我傾訴。 我只恨自己不能做的更好,不能護你周全,叫你心安。 我愛慕你,男子為心愛之人,縱是發(fā)瘋也使得?!?/br> 崔舒若微怔,一只手攀上他的背,堅硬緊實,與她形成鮮明對比。 但打破旖旎的,是崔舒若接下?來的舉動,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安撫幼兒一般,“嗯,我知道。往后若有何事,我亦會記著有你在身側?!?/br> 她前頭?輕輕拍著安撫的舉動,弄得魏成淮哭笑不得,但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笑容璀璨,輕易就被哄好了。 二人出來的時辰太?久,不好再繼續(xù)耽擱下?去,怎么也該回去了。 崔舒若先走的,身邊跟著嚴小?妹,一直等到崔舒若進去兩刻為止,魏成淮才繞路重新進宴席之內。 這樣的宴席,再多佳肴也沒什么好待的,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燭光里藏著劍影,字字都要仔細思量,人人都想趁機攀附謀利。 崔舒若重回坐席,只覺得鼻息間的味道轉而變成酒臭。 而把酒言歡的趙巍衡和趙仲平更是虛偽得快疊出幻影。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結束,回到自己院子里的崔舒若飲了清茶,驅散眉間倦意,才覺得腦袋一清。她沒有喝酒,但聞著酒氣人也跟著浮沉,腦袋脹痛。 等到此時,她慢慢復盤一整日的事,突然?想起,明明這該是慶功宴才對,可齊王……似乎并沒有透露一絲半毫對武將們的嘉獎。 如?此作為,當真可以嗎? 但崔舒若的質疑很?快得到解惑。 因為第二日齊王就借著小?皇帝的旨意,擇吉日為趙巍衡跟仙嵩公主舉行昏禮。并且接連幾道旨意,一個不落的嘉獎封賞了有功的將領。 昨日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徹夜難眠,今日就什么都有了,僥幸的同時,怕是也對齊王感?恩戴德。 在齊王玩得一手好御下?時,崔舒若卻?覺得齊王的猜忌和疑心已經到了極致,否則斷然?不至于為了收攏下?屬,就如?此費盡心思。 說到底,是忌憚趙巍衡。 越是烈火烹油,越是處境危險。 但等到他和仙嵩公主成婚時,因是平妻,亦是聲勢浩大,并州的權貴幾乎都到了。 崔舒若和趙平娘也得去,不是為了公主,而是不讓人傳出兄妹嫌隙,本來局勢就已經十分尖銳了。 不過…… 崔舒若發(fā)現趙平娘似乎不大喜歡這位仙嵩公主。和她這位半路出家的郡主不同,趙平娘一直在權貴之中,怕是和仙嵩公主打過交道。 果不其然?,趙平娘在昏禮時與崔舒若私語,“真不知阿耶怎會把仙嵩許配給三弟,那可是個厲害的,怕是宛娘可是有的頭?疼了?!?/br> “厲害?”崔舒若不解,難道是她觀人有誤,明明路上的仙嵩公主流露出的模樣,雖有點天家公主的跋扈,可不算心計十分深沉,最多有點小?心思。 趙平娘看崔舒若的模樣便知她想多了,擺了擺手,“欸,不是,倒不是多么心計深沉,而是被她爺娘嬌養(yǎng)過了,活潑過了頭?。就好似孩童,看著天真不知事,其實最為殘忍。” 有后半句話?,足夠崔舒若聽懂了。 孩童天真,于是有時忽而萌生?的殘忍便成了理所應當,他們更不會覺得有錯。區(qū)別是,孩童最多虐殺蟲子,公主卻?能虐殺人。 崔舒若的目光不自覺落在孫宛娘身上,明明是別人要瓜分她的丈夫,可她卻?能cao持一切,言笑晏晏的應付往來的人。 這心胸,這氣度,讓想看笑話?的人統統失望而歸。 崔舒若篤定道:“三嫂會對應得極好。” 不論是仙嵩公主,還?是世家嫡女,都是如?此。 而第二日,仙嵩公主就要來拜見翁姑并男方親眷。 婆媳不親不近的見了面?,給了禮,而后就沒有了。 她喜歡孫宛娘,就注定不會對仙嵩公主有何好感?,也就是這么處著罷了,橫豎也不必日日見著。 等到送走仙嵩公主,崔舒若跟在齊王妃身邊去了齊王妃的居所。 不同于對仙嵩公主的冷淡,齊王妃待崔舒若事事關懷,甫一坐下?,便問婢女怎么還?不給崔舒若泡她喜歡的茶,接著又命人將火盆挪得離崔舒若近些。 她縱使心頭?有所不快,看著如?花似玉的女兒,什么氣都消了。 齊王妃主動問道:“你三哥都娶平妻了,你的婚事怎么卻?還?未有著落?” 第78章 猛然被齊王妃一問, 崔舒若險些嗆著?,但她過完年?就十八了,對于這個時代的女子而言, 親事連影子都瞧不見, 叫人擔憂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崔舒若緩了緩神, 準備了說辭, 正要和齊王妃說,就見她自?說自話的圓了過去。 “罷了罷了, 你有主見, 且再等等?!饼R王妃略微心煩的揮了揮手道。 她也就是對崔舒若才能這般, 既舍不得說,又信任她。 cao心完崔舒若,她又開始關心小?兒子阿寶,學業(yè)簡直一塌糊涂,雖說力氣大一些, 可?那又怎樣, 前頭幾個哥哥,哪一個不是文武雙全? 趙巍衡武藝夠厲害了吧, 能?和江湖人稱兄道弟, 也不妨礙他在讀書上?天資聰穎。 提起這幾個孩子, 齊王妃就一腦門官司。 如今二子三子斗得跟烏眼雞一樣,若說誰最受傷,那一定?是齊王妃。也許她不喜仙嵩公主不僅是因為孫宛娘, 更因為仙嵩公主的婚事,意?味著?兄弟矛盾的激化。 齊王妃想起此事, 就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她肌膚白皙, 是保養(yǎng)得宜的貴婦人,可?歲月并不會原宥任何人,她眼角已有了細細紋路。崔舒若有時順著?光線瞧她,時?;紊?,即便身上?衣裳的規(guī)制品級越來越高,頭上?的鳳尾越來越多,可?她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少,人老?得也更快。 崔舒若望著?齊王妃略微出神,直到齊王妃看向自?己,才?恢復如常,側耳傾聽。 齊王妃并沒有注意?到崔舒若的一點小?異樣,她正喋喋不休的叮囑,“你從前如何與?你二哥三哥相處,往后照常便是,私情如此,但公事該如何便如何,萬不可?偏頗,記住沒有?” 她說著?就不由得嘆氣,“他們的事,我是管不得了,可?我不能?再折一個女兒。你干干凈凈的,別摻和到那些事里去,不管怎么?樣,我也得保全你。” 這些話似曾相識,她也曾對魏成淮說過,可?人和人、話和話是不同的。 斗得和烏眼雞似的兩個人可?是齊王妃的親兒子,她卻記得私底下叮囑崔舒若,不亞于剜心之言,她對崔舒若的疼愛可?見一斑。怕是趙平娘也得不到如崔舒若一般的偏寵。 崔舒若坐在下首,忍不住喊了聲阿娘。 許是她難得的脆弱依戀,讓齊王妃忍俊不禁,人也因滿面笑容而年?輕了幾歲。她目光慈愛,揮了揮手招呼崔舒若過來,先是動?作輕輕地摸了摸崔舒若光潔如玉的臉,接著?拿起一塊糕點遞給崔舒若,像是哄小?孩一般,連語氣都十分溫柔。 “我不過順口一提,把你嚇著?了?不必憂心,管他們呢! 將來不管誰贏了,我都是他們的親阿娘,你就算真有什么?過錯,有我攔著?,諒他們也不敢罰你,安安心心的???” 可?不就是哄小?孩么?,齊王妃也就對崔舒若和小?兒子阿寶才?能?這么?問聲細語的哄著?。其中阿寶還?經常被嚴厲管教,崔舒若得到的卻全是寵溺。 她猛地撲向齊王妃,正好依靠在對方懷里,嬌憨道:“阿娘!” “欸?!饼R王妃摸了摸崔舒若的頭發(fā),配合的應道,聲音是予取予求的寵溺。 其實崔舒若哪里不會撒嬌,不會全身心的依賴? 不過是這個人選僅僅對著?她阿娘。 其余任何人,都及不上?阿娘,得不到真真正正全身心的信賴。 但也可?以?理解,情愛也許還?有變心的一日,可?齊王妃對崔舒若卻是不變的母女之情。她更是此間對崔舒若最最最好的人。 既然說起了掏心窩子的話,齊王妃忍不住再說兩句,“我只盼著?你好,實在不想嫁出去受苦,就招郡馬來郡主府,有我和你阿耶壓著?,日子必定?能?順順遂遂。說句大不敬的話,往后敢不聽你阿耶話的人怕是沒幾個了?!?/br> 齊王妃不是普通內宅婦人,有點眼界跟見識,縱使是她也能?看出這天下已有齊王的一份了。也正是因為她的政治敏銳,才?無法插手兒子們的爭斗,那早已不是普通的兄弟鬩墻,而是齊王的制衡與?文臣武將勢力的角逐。 她的神色一黯,摸著?崔舒若頭發(fā)的手卻愈發(fā)溫柔。 崔舒若靜靜趴在齊王妃膝前,全是小?女兒對阿娘的依戀之態(tài)。但在崔舒若心中徜徉的心思,卻從來都不嬌弱。 屋外?大雪紛飛,為了過年?,四處張燈結彩,屋檐下掛著?的紅燈籠打著?旋,似乎在昭顯主人家的喜氣。 崔舒若望著?外?頭檐角上?的燈籠,聽著?屋內火盆間或的一聲噼啪,暗下決心,她一定?會好好孝順阿娘,護她晚年?安樂無虞。 新年?過得很快,一家人同往日一般和和美美的用了飯,每一個人都面帶笑容,但心里想什么?無從得知。 過完年?的并州十分平靜,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動?蕩,倒是趙巍衡又被派出去打仗了。父子間似乎從無齷齪,否則怎么?敢繼續(xù)放心的把兵權叫交給他? 而趙仲平這個世子同樣也肩負起并州的諸多政務,正月里忙到見不著?人影,當真是應了那句話,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頗有被委以?重任的趨勢。 兩兄弟都在各自?擅長的地方發(fā)光發(fā)熱,恨不能?把命搏出,叫阿耶看看誰比較得用。 崔舒若靜靜看著?并州如今的局勢,只覺得齊王即便不生在古代,生到現代,也定?然是個合格的資本家。隨隨便便玩了一手,就能?刺激得下屬猛然奮起,可?謂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兩邊勢力暫時被制衡得嚴嚴實實,只是不知何時會被瞬間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