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反射, 一個巴掌狠狠甩在男人臉上，發(fā)出重重的“啪”聲。

    像頭被激怒的小獸，眼尾通紅, 瞪圓了眼死死盯著天敵, 憤怒與恐懼交雜讓他渾身發(fā)抖。

    裴知焰摸了摸被扇巴掌的右臉頰，居然笑了, 唇角弧度冷冰冰的，“他親你的時候，也來一巴掌？”

    “裴知焰！”沈小滿握拳撲向裴知焰，狠狠砸在他臉上。

    黑框眼鏡被打歪，裴知焰愕然受了這毫無征兆的一拳，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又被沈小滿在同個部位扇了一巴掌。

    臉上火辣辣地疼，裴知焰用力握住少年手腕, 手背青筋暴起, 翻身把他壓在墻上，膝蓋抵開沈小滿的雙腿禁錮住他的動作，沈小滿發(fā)瘋一樣用力掙扎。

    “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這樣羞辱我？?。?！”沈小滿歇斯底里地大吼，眼角打轉(zhuǎn)的眼淚終于滾了下來, 凌亂發(fā)絲粘在臉頰濕潤淚痕上。

    受限于姿勢, 只能用手肘費(fèi)勁地推裴知焰的胸膛, 對方卻巋然不動。

    “你在說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你給我滾出去！滾??！”

    沈小滿吼地聲音都啞了。

    裴知焰沉默看沈小滿掉眼淚，低下腦袋湊近，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只覺得要離他近點(diǎn)。

    沈小滿卻下意識瑟縮了下。

    條件反射過后, 是刻意的嫌惡避讓, 沈小滿拼了命往后縮，想躲開裴知焰。

    裴知焰心底一陣刺痛。

    空落落的心現(xiàn)在被挖了洞，止不住地淌血。

    發(fā)熱頭腦漸漸冷靜，裴知焰發(fā)現(xiàn)，他好像又做錯事情了。

    太粗暴，太過激，嚇到沈小滿了，他也不知道為何惡向膽邊生，或許是潛意識作祟——他打心眼里在覬覦。

    剛剛發(fā)生的事，被沈小滿稱為“羞辱”……

    但親吻對他和男朋友來說，再平常不過了吧。

    “小滿?！迸嶂嫘目谠较朐剿?，低著眼聲音嘶啞，混著一點(diǎn)點(diǎn)微弱的哭腔。

    “趕緊滾。”肌rou酸痛后知后覺地蘇醒，沈小滿渾身都沒了氣力，摔破的膝蓋很疼，不想在討厭的裴知焰面前掉眼淚，可就是委屈地忍不住，稀里嘩啦哭得一塌糊涂，倔強(qiáng)低著腦袋不讓他看。

    裴知焰遲疑緩緩撤腿，下一秒聽見門被大力踹開，只來得及看清闖進(jìn)來的是個高大男生，就被蠻力抓住肩膀衣物。

    闖入者想強(qiáng)行暴力拽他離開沈小滿，但裴知焰不是吃素的，渾身肌rou處于高度警覺的緊繃狀態(tài)，愣是抗住了一動沒動。

    短暫的視線交匯，裴知焰看清來者熟悉的半長頭發(fā)，意識到對方是誰。

    他冷笑一聲，毫不猶豫松開沈小滿，擰住山揚(yáng)海的領(lǐng)口沖他臉面揮去一拳。

    兩人就這樣扭打在一起，半句話都沒說，誰都沒留手。

    沈小滿后背緊緊貼著墻，用力喘息，呼吸混亂發(fā)急。

    盡管如此，他還是使勁兒往墻的方向縮，腦袋暈乎乎的，從沒見過裴知焰如此暴戾的失控，也沒見過山揚(yáng)海那雙輕佻淡然的眼這樣陰沉可怕，拳拳到rou的聲音拉緊了沈小滿腦中的弦。

    一種強(qiáng)烈的嘔吐感涌上喉頭，沈小滿臉色發(fā)白，小腹無征兆地傳來陣陣絞痛，難受地慢慢抱著肚子蹲下。

    耳邊轟鳴不斷，沈小滿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是山揚(yáng)海的怒吼。

    “裴知焰，老子拼了命也得罵你一句解恨，你他媽的真不是個東西！沈小滿遇見你倒了八百輩子血霉！”

    －

    再醒來，是一片刺目的白。

    鼻間彌漫的消毒水味很難聞，沈小滿睜眼就想吐，偏頭干嘔了兩下，臉色發(fā)白。

    “沈小滿！媽呀，嚇?biāo)牢伊?！?/br>
    腦袋被著急地摸了兩下，捋開頭發(fā)，沈小滿暈頭暈?zāi)X看過去，“大秘書，你怎么在這兒？”

    山揚(yáng)海：“老板生病，秘書他媽的不得陪護(hù)?。俊?/br>
    沈小滿：“哦。”

    有道理。

    好一會兒又反應(yīng)過來，“我生什么病了？不就跑了個一千米，去醫(yī)務(wù)室睡覺了嗎？”

    山揚(yáng)海叉腿坐在凳子上，一言難盡看著他，“小老板，你這就被刺激地失憶了？逆天改命的事兒你都辦過，看人打打架你就崩潰了？”

    沈小滿恰好也回憶到這里，沉默了。

    他把被子往上拉拉，蓋住下半邊臉，只露出雙失魂落魄的眼，安靜地眨。

    山揚(yáng)海保姆當(dāng)多了，懷疑自己進(jìn)化出了雌性激素，此時看到少年可憐巴巴的樣子只覺得母愛爆棚，很想張開嘴唱首搖籃曲哄他睡覺，聽見沈小滿咳嗽了聲才從想象中清醒，頓時臉就綠了——剛剛是什么惡心的想法，資本果然能異化人啊！

    “你干嘛呢？”見沈小滿掀被子，山揚(yáng)海趕緊按住。

    沈小滿：“我要回家，我不喜歡醫(yī)院?！?/br>
    山揚(yáng)海：“多少歲了，你怎么跟個小孩似的？”

    沈小滿聽完哭了。

    山揚(yáng)海：“？？？”

    他趕緊給這祖宗擦眼淚，“別別別，我沒說你不好啊，你這，你你……童心未泯不忘初心很不錯?。　?/br>
    “我要媽……”沈小滿低頭說。

    “先把我當(dāng)媽湊合湊合。”山揚(yáng)海向中間擠自己的胸肌，“mama的胸膛，來靠一靠?！?/br>
    “還有我爸，哥哥……”沈小滿又說。

    山揚(yáng)海嘖了聲，正思忖著模仿雕心先生瘸腿算不算侮辱，病房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