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啊！”他能有多驕傲, 不堪一擊好不好：“大家都穿著冬天的正常的校服，為什么只有我的設(shè)定穿裙子啊？”

    在他的怒吼聲中, 小楊楚幫他把卡在發(fā)絲里?的樹葉拿了下來，細(xì)心地用紙巾裹好。

    于美?魚頓時語塞：這什么?。刻焓箚?？

    他剛才說話的聲音那么大，她人還怪好呢。

    這邊, 于美?魚還在緩著這股別扭勁, 那邊, 楊楚發(fā)生了劇情?。

    從教室門口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jìn)來一個女孩。

    她將自己的手機往桌上一拍, 不由分說地質(zhì)問楊楚：“喂！是不是你傳了我和學(xué)長?的八卦？我問過人了，她們都說是你說的，你最好承認(rèn)。”

    于美?魚抬眼一瞧, 來的這不是岳芽嗎。

    他腦子一轉(zhuǎn)，明白了：先前岳芽的話讓楊楚聯(lián)想到了她們友誼的建立, 夢出現(xiàn)轉(zhuǎn)場。所以，他現(xiàn)在參與的是另一段記憶的場景回?溯，楊楚在回?憶著她和岳芽是如何成為朋友的。

    岳芽口中的“她們”，正站在教室外?面。小團(tuán)體里?的女生互相使著眼色，擠一塊看岳芽的熱鬧。

    “不是我，”楊楚結(jié)結(jié)巴巴地跟岳芽解釋：“我、上學(xué)這么久，根本沒人跟我說話，我去哪傳你的話呢。你被她們戲弄了?！?/br>
    教室外?的女生笑作一團(tuán)，笑聲大得岳芽都聽見了。

    她挑眉，問楊楚：“你是班里?的邊緣人？”

    “嗯?！?/br>
    她追問：“為什么沒人愿意?跟你做朋友？”

    垂著腦袋，楊楚難堪地回?答：“可能是因?為，我有很多缺點??！?/br>
    把人逼到這個份上，岳芽總算放過她，帶著自己的手機走了。

    于美?魚出來說句公道話：“雖然?我作為旁觀者不方便?多干預(yù)，但我不覺得你是因?為有缺點?被同學(xué)孤立。為什么要你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他們孤立你，是他們對你帶有偏見……”他一腔肺腑之言剛開了個頭，岳芽突然?折返，直接推開他的臉。

    她朝楊楚伸出手，以一種?救贖者的姿態(tài)對她說：“我覺得我們很像。以后，我做你的朋友。”

    “你們哪像了？這話太扯了吧，你不能信吧?！庇诿?魚聽笑了。

    而他一轉(zhuǎn)頭，嚯！rou眼可見，說完這話的岳芽身上閃起光環(huán)。她整個人站立的區(qū)域都被打上了柔光的暖黃色濾鏡。

    在濾鏡和光環(huán)的加持下，楊楚也將她的手伸向岳芽。

    她們牽手成功。

    于美?魚大無語，忍不住吐槽：“就這？你們就這樣成朋友了？友誼的羈絆太弱了吧?！?/br>
    楊楚反駁他：“當(dāng)然?不是，這只是我們友誼的開始。平時課間，我們還會一起跳皮筋呢?！?/br>
    為了證明給他看，她和他說著話，場景轉(zhuǎn)換。

    他們所處的冬日教室變成了春天的cao場。

    樹下，仍舊帶著光環(huán)的岳芽招手，喊楊楚過來：“楚楚，一起跳皮筋啊?！?/br>
    “皮筋我也會跳，那我也能跟你做朋友了？”

    于美?魚拎起裙子，跑向皮筋，一套“馬蘭開花二十一”在大長?腿的跳躍下毫無壓力。

    他挑釁地看向岳芽：“看來，我可以完全取代你?！?/br>
    岳芽瞪著他，不服輸?shù)溃骸拔覀兠刻煲黄鹕蠋！?/br>
    于美?魚：“……”

    他們所處的場景由cao場的樹下變成了女廁所門口。岳芽和楊楚手拉手進(jìn)了廁所，留下于美?魚一個人在原地。

    等?她們上完廁所出來，于美?魚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

    他拉住楊楚另一邊空著的手，說：“我不能陪你進(jìn)廁所，但我可以在廁所門口等?你出來。所以，我還是可以取代岳芽做你的朋友。”

    楊楚無可辯駁。

    她凝視著他牽住她的那只手，陷入了沉默。

    另一邊，岳芽攜帶的光環(huán)消失了。

    關(guān)于這個夢，于瑜原先獲取眼淚的思路是“靜觀其變”。等?待楊楚被冤枉，等?待她被推出去背鍋，等?待她因?委屈落淚。

    當(dāng)他在樹上看著她，他發(fā)現(xiàn)，不光是他一個人在等?著她往老路上走。這個夢的所有場景、人物，都是推手，大家做著跟他一樣的事。

    而楊楚的精神劇烈地反抗往事的重演。在舊日的酷暑中，她仿佛一塊融化的冰。夢里?的小楊楚越是服從故事的發(fā)展，她消融的速度就越快。

    這個騙子，這個愛逃跑的慣犯。通過“社畜之夢”、“美?人魚之夢”，他對她最深入的了解就是：楊楚此?人，寧愿死也不會哭。

    當(dāng)委屈積累到頂點?，等?待他的一定不是她的眼淚，而是小楊楚的死亡。

    所幸，就在不久前，于瑜找到了新的破局方向。

    ——他要破壞岳芽和楊楚的友誼。

    “友誼的破碎，認(rèn)清岳芽，認(rèn)清你跟她從來都不是真正的朋友。楊楚，這值不值得你流下眼淚呢？”他在心里?問她。

    站在廁所門口，小楊楚想了很久，她們的友誼中有什么是不可取代的。

    很久很久之后，她想到了。

    她對于美?魚說：“小芽愿意?把她的星星發(fā)卡分享給我。”

    小楊楚的眼睛亮起來。她走向她拿到星星發(fā)卡的那天，走進(jìn)岳芽家的大房子。

    岳芽在她的床鋪上玩手機游戲。她坐在她家的地毯，幫岳芽打包她送男朋友的生日禮物。

    游戲贏了，岳芽心情?不錯，走過來看她。

    “啊，楚楚，你手真巧。我也得送你一個禮物，獎勵你一下?！?/br>
    她往自己的梳妝臺上一看，找到了目標(biāo)。

    眼前視野不再被頭發(fā)遮擋，楊楚摸摸自己的頭頂，那兒?別著一個亮粉色的星星發(fā)卡。

    岳芽給她遞了個鏡子：“真適合你，我的同款哦。發(fā)卡給你了，以后都帶著吧，就是因?為你老是散著劉海所以額頭老是悶痘。你的那些?痘印多深啊，你也不管理，等?我有空幫你化妝遮一遮?！?/br>
    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楊楚覺得不太自在：“你的發(fā)卡很可愛，但我好像帶不出你的那種?風(fēng)格……我的額頭確實老是長?痘痘，很丑，我有想著去理發(fā)店把劉海剪短一點?。小芽，你有空的話，能陪我去嗎？”

    “不去，我覺得發(fā)卡很適合你啊。我喜歡你跟我一樣的造型，這樣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我們是朋友。”

    岳芽重新開了一把游戲，拍拍楊楚的肩膀，給她勇氣：“你沒發(fā)現(xiàn)如今的你沒有從前那種?土氣了嗎。跟我一個風(fēng)格，就是最可愛的風(fēng)格，就是最適合你的風(fēng)格。”

    小楊楚捧著鏡子，盯住頭上的星星發(fā)卡，自語：“是呀，跟小芽一個風(fēng)格，就是最好最可愛的，以后我都不用自卑了。”

    一眨眼，于美?魚也出現(xiàn)在她的鏡子中。

    他拿著剪子，咔嚓咔嚓，跟她打招呼：“朋友，我有空，可以陪你去理發(fā)店，要不要試試？”

    小楊楚放下鏡子，赫然?發(fā)現(xiàn)她和他身處理發(fā)店之中。

    “于美?魚？”她有些?摸不清狀況：“我們在哪？你要干什么？”

    “我們在一家因?為漏雨所以停業(yè)的理發(fā)店，別的員工都不在。不過不用擔(dān)心，今天你的理發(fā)師是我，我可以幫你剪劉海哦?！彼o她披上理發(fā)圍布。

    不等?楊楚拒絕，剪子已經(jīng)利落地飛舞起來。

    他三下五除二，替她剪掉蓄了很久的長?劉海，把那些?遮臉的碎頭發(fā)也通通修得平平整整，干干爽爽。

    tony魚審美?在線，工作認(rèn)真。

    先剪后洗再修，吹干收尾，他對流程的把控細(xì)致嚴(yán)謹(jǐn)，任誰來了都得夸他一句：“姐，你是我最專業(yè)的姐”。

    僅僅花了一刻鐘，鏡子里?的小少女便?換了個造型。

    五官中最好看的眼睛和她秀氣的眉毛顯露出來，見到她的人立刻能看見她善良的眼神。她的劉海短短的，有種?獨特?的調(diào)皮英氣。她的發(fā)質(zhì)很好，看上去黑黑的又順又直，就這樣披散著不用任何裝飾，已經(jīng)足夠自然?美?麗。

    于美?魚默默地掃走一地的頭發(fā)絲，那個掉在地板的星星發(fā)卡也被他一并當(dāng)作垃圾處理。

    15歲小楊楚望向鏡子，鏡子里?只剩下她自己——來自29歲的她自己。

    多少次，她們通過鏡子對視。

    第一次，她張口對自己言語。

    “楊楚。”

    鏡子里?鏡子外?，她們同時地開口，為彼此?加油，為自己打氣。

    “你有你的可愛，你不是因?為像某人才可愛?！?/br>
    “你是你自己，就足夠被愛?！?/br>
    第26章 魚殺手

    她的話散在空氣中。

    鏡子與鏡子里29歲的楊楚消失。

    15歲的小楊楚獨自回到禮堂外, 回到那場“作弊的事該如何處理”的討論中。

    強烈的太陽光線里，小楊楚定住身?形，停下了自虐的動作，她的融化也因此有了緩解的趨勢。

    神色不再猶疑, 她把頭頂?shù)男切前l(fā)?卡摘下。

    “星星配月牙, 小芽, 它是你的發(fā)?卡, 不是我的，所以它配我永遠(yuǎn)不會適合?！?/br>
    發(fā)?卡被?放到岳芽的手心里, 楊楚有她自己的意愿。

    “我們從來都不相像。從我們做朋友的第一天起，我們的友誼就不平等。你希望我不要告密出賣你。我也有我要的東西, 我想要把事說清，我想要公平。”

    樹上的于美魚深藏功與名。

    楊楚不融化?了，眼淚還會遠(yuǎn)嗎。

    他?翹起二郎腿, 捧著貝殼，坐等她們撕破臉后楊楚的流淚。

    卻不想, 陳年心結(jié)之所以稱為心結(jié)，是因為它有盤根錯節(jié)的脈絡(luò)，難以被?一次性清理。岳芽這兒?居然還有后招。

    “你要論公平。楚楚, 你還記得我也幫過?你嗎？如果沒有我, 你現(xiàn)在都無法?認(rèn)清你家人?的面目?！?/br>
    手握成拳, 發(fā)?卡在她手心里消失。

    岳芽再次打開手掌, 掌中是一顆玲瓏剔透的小燒麥。

    “這次換你幫我，又有什么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