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禛沒回答，他弓著上半身隨意撐著胳膊肘在欄桿上，又點(diǎn)了根煙，半晌，才沒頭沒尾地說了句：“是么？”

    第33章 我救不了他

    不知道是在問999還是在問他自已。

    999能察覺到宿主現(xiàn)在心情很不好，焦躁煩悶懼怕等負(fù)面情緒堆積在一起，似乎很需要紓解。

    它慢慢降落到欄桿上，用自已充電線一樣光禿禿的尾巴掃了掃秦禛的手臂，【宿主，你有什么困難其實(shí)可以和我說的，任務(wù)執(zhí)行期間我們是一體的?！?/br>
    它想過了，如果宿主實(shí)在想做什么，或者是讓它傳送消息回星際，問下一步該怎么辦。

    其實(shí)它也可以網(wǎng)開一面，就當(dāng)是幫宿主一個忙。

    可過了一會，秦禛突然睨向他，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了句：“我不想救沈今安了，我覺得我救不了他?！?/br>
    999被嚇地差點(diǎn)掉下樓去。

    這絕對可以排得上是它帶過的所有宿主中最危險(xiǎn)的發(fā)言。

    明明兩人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很好，這些天它都親眼看見了，宿主的境遇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而且沈今安這一世沒有傷害別人，救贖肯定已經(jīng)接近成功了。

    999穩(wěn)住心態(tài)，靠近問：【宿主，不救他你也會死的，為什么不救？】

    是啊，為什么不救。

    秦禛目光縹緲，他也無法完全剖析出自已的內(nèi)心。

    他不明白，他會成為沈今安的救贖么？

    他見過沈今安很多模樣，矜貴迷人的、活潑生動的、手足無措的、偏執(zhí)憤怒的、崩潰暴躁的、害羞難為情的，以及....依賴他的。

    就像一個漂亮但有殘缺的多面鏡，現(xiàn)在那個多面鏡的每一面都映射著秦禛的模樣。

    可若有一天，因?yàn)槟承┮蛩啬切╃R子里不再是他會如何？

    沈今安會徹底崩潰么？

    還是會再接受另一個人的安撫和救贖？

    秦禛想不出那個場景，他向來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一向不會對自已做的事產(chǎn)生懷疑，這次卻莫名不敢賭。

    999等了很久，等的自身能量減弱，周身的光都降低亮度了，才聽見宿主一字一句說——

    “我不知道該怎么救他，這樣機(jī)械地套公式在他身上，虛情假意地對他好，就為了一個目標(biāo)，你不覺得對他太過殘忍么？等任務(wù)結(jié)束呢？”

    虛情假意嗎？

    套公式嗎？

    999不這么認(rèn)為，它明明把秦禛對沈今安的好都看在眼里。

    它也從沒見過有哪個宿主是這么做的，那種真情流露和貼心連它一個電子產(chǎn)物都看得出來。

    但它組織了半天語言，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些它無法切身體會的情感。

    一人一系統(tǒng)在露臺相顧無言。

    誰都沒注意到在他們身后，一道身影在門邊靜默地站了一會，又悄無聲息獨(dú)自回到了房間。

    秦禛在悶熱的露臺站了會，又出了一身汗。

    他去浴室又沖了沖，確定周身清爽后才再次輕手輕腳回到床上。

    剛上床，沈今安就揪著一小團(tuán)被子骨碌到他懷里，嘴里喃喃囈語喊了好幾次秦禛。

    好像在夢里秦禛是他的全部，是他最重要的部分。

    秦禛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感覺，只是下意識把人抱進(jìn)懷里，用手輕輕拍著沈今安的背。

    或許是他力道有些大，懷里的人眼神迷蒙地醒過來，沈今安在黑暗中攬上了秦禛的脖頸，用很輕也很沙啞的聲音問：“秦禛，你會一直在嗎？”

    秦禛啞然，他薄唇微啟，反復(fù)張開又合上，最后說了句：“......大概會?！?/br>
    沈今安很委屈，在被子里用腳小幅度踢著秦禛的腿，像小孩子一樣耍賴。

    “我不信，你騙我，剛才我摸身邊好像沒有人，你去干什么了？你不要騙人，騙人不是正確的事?！?/br>
    “我....剛才太熱了，去沖了個澡”，秦禛截取了一小段真相，又怕無法應(yīng)付接下來的問題，抱緊懷里的人令其不再提問，“好好睡覺，快睡，我抱著你睡?！?/br>
    “哦，”，沈今安從不反抗他的懷抱。

    抱得再緊，再不舒服，他也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老舊空調(diào)依舊轟轟作響，或許秦禛真的累了，很快就睡著了，根本不知道自已胸前被眼淚濕濡成一片。

    凌晨3點(diǎn)。

    沈今安無比清醒地睜開眼睛，那雙微微上挑的冷冽眼眸里盡是紅血絲。

    一定是他又精神不正常了，是他被迫害妄想癥，是他人格分裂，是他神經(jīng)質(zhì)過度幻想。

    秦禛絕對不會騙他，他雙手緊緊攀住秦禛的背，本能自救地想著。

    *

    黑暗中。

    999作為沒有自主感情的系統(tǒng)，先是看見兩人又抱著睡了，過了會又看見沈今安在黑暗中哭泣。

    它感受不到沈今安的情緒變化，完全搞不清楚這是怎么回事，

    于是它回星際匯報(bào)了一次，星際主神摸著它的尾巴，告訴它不能解綁，更不能因?yàn)樗拗鞯脑挾艞壞繕?biāo)。

    999沒想到拯救反派的任務(wù)綁定第一個宿主就遇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麻煩。

    宿主和反派產(chǎn)生了糾纏不清的感情，這個其實(shí)跟它們星際沒關(guān)系，它們只負(fù)責(zé)避免反派禍害他人。

    但這種感情影響到完成任務(wù)就不太好了.....

    翌日清晨。

    秦禛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床邊已經(jīng)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