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他對這套房子的地理位置已經(jīng)算是熟悉了，去廚房或是衛(wèi)生間都沒問題，基本可以照顧自已最簡單的生活。

    只是食物之類的東西還需要給他放到茶幾上，并且不能吃燙食，也不能喝熱水，男人也很細(xì)心，從不端熱水到茶幾上。

    刷牙洗臉結(jié)束。

    柳笙站在原地，用手一點一點摸過臉上的皮膚。

    他的皮膚很好，摸起來很滑也很嫩，睫毛很密很長，摸起來有點癢癢的，鼻尖小巧，臉也很小，嘴巴他摸不出來，不能確定是不是好看。

    但總體來說應(yīng)該不會太難看。

    這么想著，他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輕輕挪動步子到沙發(fā)角上坐下。

    沒過多久，蔣昱起來洗漱換了衣服，兩人換鞋出門。

    昨晚蔣昱查過失明患者需要注意的事項。

    手機上說如果是因為車禍之類的事故撞擊到腦子而引起失明，最好不要用強光刺激眼睛，避免給后期的治療過程增加難度。

    外面太陽大，蔣昱卻沒有墨鏡之類的東西，只能給柳笙戴了一頂棒球帽。

    帽子一戴，柳笙那張巴掌小臉只剩一半，從帽子下面冒出來的一點碎發(fā)襯出精致的五官，那雙看不見的眼睛正朝著他的方向眨動，因為天熱，柳笙的臉泛著粉。

    蔣昱看了幾眼，收回眼神囑咐道：“出門盡量閉著眼睛。”

    柳笙“哦”了一聲，伸出白生生的手指摸了摸頭上的帽子，似乎在猜測帽子是什么樣的。

    過了幾秒，他嘴唇動了幾下，卻沒發(fā)出聲音，微微低著頭，一副不敢言的模樣。

    蔣昱問他：“你想說什么？”

    柳笙只是緊巴巴地攥著衣角，很勉強地?fù)P起一點嘴角，搖了搖頭。

    兩人畢竟才接觸兩周，無法熟悉彼此很正常，每個人心里有不想說出口的話更是平常。

    蔣昱看了他兩秒，沒再說話，

    很快，手機響了一下，是一條輔導(dǎo)員在群里發(fā)的通知，通知他們下月初開學(xué)，課表下周會出現(xiàn)在校網(wǎng)系統(tǒng)里。

    他沒回復(fù)，把手機裝回兜里開了門。

    年份久遠(yuǎn)的防盜門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吱聲。

    蔣昱回頭，卻看見柳笙緊緊咬著下唇站在屋里，臉色有些蒼白，纖長的手指摳著墻壁，直到指節(jié)泛紅。

    一如他在醫(yī)院里看見柳笙的那天。

    他眸底微動，手指驀地抽動了一下，走到他身邊問：“怎么了？不舒服么？”

    柳笙還是搖頭。

    他眼眶紅了，揉了揉眼睛又飛快縮回手。x

    可心里的委屈怎么都壓不下去，只能要哭不哭地小聲問：“要不然，要不然我們還是不出去了吧，我覺得在家也挺好的?！?/br>
    蔣昱皺了皺眉，“你不是一直期待么？為什么不去？”

    他沒忘記今早柳笙一大早就起來很憧憬的模樣。

    其實他早半個小時就醒了，在沙發(fā)上靜靜看著柳笙坐在沙發(fā)角上捧著臉笑。

    像個小傻子似的。

    隔壁那幾個男生又在扎堆打游戲，大概是通宵未睡，嘴里不斷嚷嚷著：“上啊！你他媽的上??！躲我后面干什么你個菜比!”

    “你他媽才菜比，老子先茍一會，哪特么像你，就他媽知道往上沖，一分鐘死八回?！?/br>
    柳笙皺了皺眉頭，不想聽那些難聽的話。

    他往后退了點，思索片刻，還是低下頭把心里話說出來了：“我出去會給你丟人，所以不想出去了，不想給你丟人?！?/br>
    失憶的柳笙太單純了，難過或者發(fā)脾氣也不懂彎彎繞繞，聲音軟糯糯的不惹人厭煩，反倒讓人想把其抱在懷里輕聲哄一哄。

    但蔣昱也很清楚。

    大概正是因為柳笙懂得撒嬌，永遠(yuǎn)都甜甜地服軟，更讓人忽略他心底的害怕。

    讓人覺得那些苦痛仿佛很小，仿佛只是短暫出現(xiàn)的，被人喂一顆糖就能好。

    其實不然。

    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能體會失明和失憶的難處。

    多少個白晝?nèi)缤谝埂?/br>
    多少個黑夜如同惡魔。

    蔣昱嘆口氣，說不會。

    柳笙半信半疑，又抹著眼淚抬起頭，“真的嗎，那你為什么讓我戴帽子，不是怕被別人看見嗎？”

    蔣昱把他臉上的淚擦掉，耐著性子給他解釋：“你的眼睛不能遇強光，家里沒有墨鏡?！?/br>
    過了幾秒，又想起什么似地補充：“也不能經(jīng)?？蓿€想不想治好眼睛？”

    柳笙當(dāng)然想，他趴到蔣昱懷里，把臉蹭來蹭去，直到臉泛起小片小片紅，他才拿著自已的拐杖往前邁，很高興地催男人快點。

    “那我們出門吧，我要快點治好眼睛，我想快點看見你長什么樣子?！?/br>
    *

    半小時后。

    兩人到達(dá)醫(yī)院。

    蔣昱帶著人在一樓掛了專家號，等機器出號的時候，周圍人聲鼎沸，四面八方都是吵鬧聲。

    柳笙很久沒出過門，出了門才發(fā)現(xiàn)他太高估自已了，他只想著怎么能快點治好眼睛，不想成為男人的負(fù)擔(dān)。

    可真的帶到了人多的地方，那些不明來歷的聲音就像是熔爐里的火，燒得他無處可躲。

    柳笙深呼吸了很多次，指尖慢慢收緊，直到男人在他耳邊說：“好了，我們上樓?！?/br>
    第111章 你不能怪他

    一路上。

    蔣昱走得很慢，也不動聲色幫柳笙擋掉許多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