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謙嘴角抽了抽，笑容緊繃，眼角便顯現(xiàn)出幾道很深的皺紋。

    “很好！林業(yè)斐，我就知道你從來不是籠中鳥池中物，更相信你為了心中大義，必然能割舍兒女情長。不過江冰是我一手栽培的，我想培養(yǎng)的本就不是什么翱翔天際的雄鷹，而是伺機環(huán)食的冷蛇。既然你說我選錯方向繞彎了路，我又怎會允許我的兒子再走錯路重蹈覆轍？”

    林業(yè)斐手握成拳，視線虛焦地盯著前方，沒再看向任何人。

    “江冰的路應(yīng)該由他自己選，但是您代他試錯過的路，的確會讓他少吃苦?！?/br>
    江謙瞇著眼，面色松弛，似乎對這個回答感到滿意。

    “想明白了嗎？”他看向一旁唯唯諾諾的江冰，“我把你養(yǎng)的這么矜貴，學什么不好非學人家吃苦頭？”

    江謙訕笑兩聲，徑直走到院子外面抽煙去了。

    而在他走后，江冰臉垮著，手肘越過林業(yè)斐將他撞開，握著鋤頭堵氣說：

    “菜種好了，還有什么活你盡管吩咐?！?/br>
    “江冰?！绷謽I(yè)斐手垂著，他們像兩個見不得光的陰影，烈日下單薄地重疊在一起，卻抱不到一處，他便不能如往常那樣哄他。

    “天氣太熱了，你需要休息，不然會中暑。”

    “你怎么就知道我吃不了苦？”

    江冰眼珠烏黑，直勾勾地咬著他問：“憑什么我不能做舍己為人的仁德君子，而一定要做貪圖享樂的市井小人?！?/br>
    林業(yè)斐眼睛濕著，卻笑了出來，悲傷那么明顯，又比之前添了幾分落拓快意。

    “你能吃苦的話，就和我在一起?！?/br>
    江冰閉上眼，淚水洗刷過粉白的臉，黃色的泥，一行行落在他的衣服上，變作昭彰的污點。

    他一遍遍地說：“我不怕吃苦的。”

    重復到最后，剩下模糊不清的口型。

    或許無論江冰還是趙炎，他們都不怕吃苦，怕的是要一起吃苦。

    所以這五年，他一個人獨自嘗盡了世間的苦，可惜到頭來，他們還是沒能擁有一個真正意義的家。

    “炎炎。”林業(yè)斐抱著他吻，在空無一物的客廳里，用情愛填補缺失的空白，這世間本沒有遺憾，只要他們把意義都落定于結(jié)果，只要他們始終相愛。

    “我們在一起了，這才是我們的家?！?/br>
    趙炎嗯嗯地點頭，他的鼻息被堵得有些悶，像暈沉沉的晚霞里，醞釀起的一場大雨。

    第32章

    晚上八點，他們比預(yù)定的時間晚到了一個小時，林業(yè)斐將趙炎喂得很飽，也因此錯過了溫泉酒店晚間的特色定食。

    入住酒店后，趙炎對周遭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最近是楓葉盛景，林業(yè)斐特意包下了一間帶私湯的小院落，趙炎換好浴衣，便踏著雙木屐在院子里玩。

    林業(yè)斐坐在木制地臺上，看著他發(fā)了會呆。

    趙炎撿了片楓葉放在魚池中，一群紅色的小魚追著葉片嬉戲，趙炎的眼睛眨了眨，一副很新奇的模樣。

    隨后他脫掉鞋，在水中蹣跚而行，晃蕩白皙的腳掌，毫無章法卻自得樂趣地探尋趕魚技巧。

    不一會兒，趙炎掬了捧水朝林業(yè)斐走來，步子帶起水花，晃動水底的燈影，搖搖曳曳像一片月。

    他走到林業(yè)斐面前，神秘兮兮地把手攤開，水從指縫間流走，留下枯黃的葉。

    林業(yè)斐盯著他手心的“林”字，眼睛便藏不住笑。

    酒店為客人定制的浴牌，做成了楓葉的形狀，趙炎不小心撿到了，會覺得這是種幸運。

    “給我的嗎？”林業(yè)斐問。

    趙炎把臉靠近他肩膀，害羞地點頭。

    林業(yè)斐于是低頭親他，將他的嘴唇輕輕抵著，鬧得他不敢躲，呼吸不勻地笑個不停。

    趙炎不再對這些事一竅不通，并用手指捻著林業(yè)斐的浴衣，臉貼在他的心臟處，隔著一層布料，有些重地咬他。

    “炎炎，求你了，別讓我變得更壞……”

    趙炎聽不懂，他仰起眼睛靠在林業(yè)斐身上，牙齒用了點力，占有后便肆無忌憚的咬破。

    “小瘋子。”

    林業(yè)斐寵溺地托著他，試圖將自己偽裝成一個聽話的獵物。

    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這場未得盡興的玩鬧。

    林業(yè)斐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便掛了，他收回暫時被擾亂的意識，這才注意到趙炎泡在水池里的腳，蒼白得有些過分。

    趙炎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泡得發(fā)白的腳趾，纖瘦泛著詭譎的白，他趕忙摩挲腳尖退了兩步。

    林業(yè)斐扯著手臂將他帶過來，在趙炎還未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托舉著將他整個人輕松扛起。

    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趙炎一跳，林業(yè)斐將他摟得更緊，炙熱的手握住他還有些濕潤的雙腳，冰涼的觸感讓人忍不住想溫暖更多。

    他們進到房間，趙炎坐在沙發(fā)上，林業(yè)斐跑去浴室取了一塊熱毛巾，包裹著他的雙腳捂熱了擦干，再仔細的套上鞋襪。

    “我去回個電話，你困了就先睡，乖?！?/br>
    他仰頭吻了吻趙炎的眉心。

    “你不要……太久?！?/br>
    趙炎晃著腦袋，手勢都不好好做，眼睛里攢起的水霧，流露出犯困卻要人哄睡的需求。

    “好?！?/br>
    林業(yè)斐答應(yīng)得很干脆，趙炎便顯得開心了一點。

    之后他們又接了十分鐘漫長的吻，林業(yè)斐才拿起門卡，去了一個稍遠的湯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