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星余此時在另一輛車上，他從隊內(nèi)通訊給夏無答復(fù)：“能開車嗎？”

    夏無搖頭：“開車肯定不行，從雪山外觀察沒有人類生活的痕跡，所有的山路早就被大雪封死了。我們?nèi)绻胝业竭M(jìn)山谷的路可能也需要爆破?！?/br>
    “爆破的話有雪崩的風(fēng)險，萬一里面真的有舊人類部落，恐怕不好控制后果?！辟R英卓皺眉開口。

    這邊的四人等了會兒 ，遼星余沒有回話。

    “老大？”夏無開口問，她低頭一看，遼星余關(guān)閉了通訊。

    第17章 別太拿自己當(dāng)回事

    車內(nèi)寂靜，向外看是無邊的夜色，李迎被這一大片黑襯托著，好像是人類立在冰天雪地黑夜里的一座豐碑。遼星余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想，他對李迎的情感總是這么莫名其妙，容易將對方神化為自己不能觸碰的人。

    而這人剛剛伸手切斷了他的通訊。

    遼星余這次不得不問了，他猶豫了幾秒鐘，開口詢問，是帶著試探的疑問，尾音微小地上揚(yáng)：“少將？”

    李迎被哨兵的模樣逗得想笑，怎么有這種人，面對自己堪稱無禮的行為還能和顏悅色甚至小心翼翼，他現(xiàn)在是真的懷疑秦遠(yuǎn)都跟他的小徒弟說過什么了，在李迎的印象里，他和這個成績夸張的哨兵確實沒有什么交集。

    李迎往后靠，副駕駛不算舒適，整個人往后躺下去的時候脖子是懸空的，他脖子有些酸痛，畢竟這輛車已經(jīng)開了足足四個多小時。之后抬著下巴，看著近處的這座雪山，問遼星余：“你想啟動舊人類收容計劃，如果里面真的有舊人類部落，你準(zhǔn)備怎么做？”

    遼星余顯然想過這個問題，他回答得很快：“溫室成立二十五年，如果他們真的有能力在這種環(huán)境下生存二十五年時間，那溫室就不是人類唯一可以依靠的避難所?！?/br>
    李迎眉頭一抬，似乎對遼星余的話有些驚訝似的，繼而他點頭：“然后呢？”

    遼星余接著說：“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說不可能，所以 想要保證他們可以活下去，收容進(jìn)溫室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李迎聽了之后卻短促地笑了一聲，他打開車門，回頭邀請車上的哨兵：“走吧，我?guī)銈冞M(jìn)去?！?/br>
    毫無疑問，遼星余是很不了解李迎的。

    在此之前他很清楚這一點，知道這個行蹤神秘的第一向?qū)Э峙掠泻芏嗖粸槿酥拿孛?。但遼星余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秘密到了這種地步。

    李迎輕車熟路地踏著足有膝蓋那么高的積雪，他身上的防爆服很合身，看來同樣是量身定做。半條腿從厚重的雪里抽出沒有花費他天大的力氣，他沉默地向前，這座豐碑好像在帶著人類去往未知的未來。

    “南方人類基地，你們最好不要用‘舊人類’來稱呼他們，他們脾氣可不夠好?！崩钣Φ?。

    三隊沒有任何一個人接他的話。

    就連不久前還在一口一個“迎神”地討好這位第一向?qū)У淖陬伓茧y得沉默?！澳戏饺祟惢亍?，這個名字的重量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重，那些只存在于理想主義幻想中的現(xiàn)實如此擺在眼前，真的有人類可以不依靠溫室，在如此末世下存活了二十余年。

    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們已經(jīng)進(jìn)了山，三隊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是怎么進(jìn)來的。賀英卓立在雪山之間，他回頭望，白茫茫的雪山因為黑夜而顯得詭譎，鬼打墻似的，站在原地不知來處不知去向。

    秦遠(yuǎn)曾經(jīng)不止一次同遼星余說過，這是人類命運轉(zhuǎn)折的時刻。低溫、黑暗、崩潰的政權(quán)；絕望、未知、恐懼，人類應(yīng)該何去何從，這是他們這些在這種境況下尚能自保的每個人都該考慮的問題。

    而李迎呢？他顯然早就在考慮這個問題了。

    山谷最低處還有幾棵枯樹，枝椏干瘦。天上沒有星星，雪反射了一些rou眼無法分辨的光線，仍然是沉悶的灰白，好像從墻上剝落的爛墻皮一樣的顏色。大地有一種空曠的寂寥，正在醞釀著什么沉痛的悲歌似的，而現(xiàn)在的時間是下午三點。

    遼星余好像踩到了什么，探照燈照下去，竟然是一片死寂寂的動物的骨頭。這里果然有人，這是只有資源緊缺的人類才能啃出來的骨頭，干凈到像是渾然天成的藝術(shù)品。

    三隊的人沉默地跟著李迎，他們每個人心里都清楚，他們即將面對的可能是無比震撼的場面。因為每個哨兵現(xiàn)在都能聽到，聽到雪山里藏匿著的躁動、吵鬧、混亂和自由。

    這座雪山，可能是人類命運的拐點。

    突然間，遼星余感受到了異樣。他腳步一頓，下意識扛起肩上的沖鋒槍，這股猛獸般的直覺讓他從準(zhǔn)星里看見一個黑影。徐放迅速移動到遼星余背后，他和遼星余背靠背站著，也舉起了槍。

    李迎拍了拍遼星余的肩膀，然后舉起手，朝著遠(yuǎn)處喊：“行了，別嚇唬他們?！?/br>
    遼星余瞇著眼睛，盯著那黑影。

    黑影并沒有收槍，瞬間，“砰”一聲巨響，遼星余狠狠皺眉，覺得自己的耳朵被什么凌虐了似的，他的腳邊已經(jīng)多了一個洞，那是子彈穿透積雪留下的痕跡。

    這是改造過的武器，即便在舊世界，人類的軍隊也多由哨兵組成，所有的武器都是極大程度上做了消音的裝備。而剛剛那把槍拆除了消音，聲音大到好似故意唱了一首高亢的進(jìn)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