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篇:東邊日出西邊雨(小修)
無論江湖怎么風云變幻,總是會有一群吃瓜群眾的。 宣城某個茶館,說書的在講“魔教妖女九如強搶了白珩公子”這個江湖爆炸新聞。 青衫說書先生在上面侃侃而談:“那妖女九如武功高強,一襲紅衣,長的也是嬌艷水靈,可心腸歹毒,白珩公子救了她,她卻不知感恩,反而看上公子姿容出眾,求愛不成便乘機把他擄走!”他喝了口茶水潤潤嗓子,一拍驚堂木,義憤填膺道:“更過分的是,她還派人給素問谷送了幾車的金銀財寶!諸位想想這代表這什么?這妖女是想強娶白珩公子不成???” 喝茶的人唏噓一片,其中有個滿臉橫rou的背刀大漢瞇著眼,卻是一臉垂涎:“我聽在臨城的一個賣首飾的說,那妖女長的是極美的,就是比之驚鴻仙子也是不遑多讓,白珩再怎么脫塵那也是個俗人,這么個美人在他面前,你們覺得他是水深火熱,也許他是樂在其中也說不定呢?” 語落,另一個尖嘴猴腮黃衣男子嘿嘿一笑,拈著一顆花生米道:“黃兄,這你不知道,九如練的可是傳聞中采陽補陰素真大法,白珩若是沒把持住碰了她,恐怕會直接被她吸干……嘿~不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她長的這么美,又是練的采陽補陰大法,想必被她吸干——也是一大人生樂事了哈哈哈!” 這話里話外流露的猥瑣含義令在場的不少人露出了“你懂的”意味深長的神情,可幾個靠著窗坐的人卻是微蹙眉,滿臉不喜的模樣。 葉明珠低著頭靜靜喝茶,聽聞這些話也只是面色如常,并無多言。 她身邊的白衫俊美男子也聽見了白珩不在素問谷,頓時臉色一白,眼里流露出幾分刻骨的絕望。他看起來是二十幾歲的青年,可如歷經滄桑一般,身上沒有年輕人的蓬勃朝氣,只有沉沉一片的頹靡死氣。 “秋哥哥!你怎么了?”葉明珠看見他臉色不對,忙放下茶杯握住他的手,神情不似之前的冷淡,焦急的問:“是胸口又不舒服了么?萍兒,快把藥拿過來?!?/br> 美人焦急的模樣動人極了,一雙眼里更是全部都是他,任是鐵打的心腸面對她時也得化為繞指柔。 秋伊搖頭,推開她的手,看著她的目光有些悲哀:“珠兒,明月又一條線索斷了,你不擔心她嗎?” 葉明珠怔了下,張口欲言,卻見他擺手不再說話。 她低下頭紅了眼眶。 正當茶樓里談的熱烈,一名灰衣女子走進,那女子戴著個斗笠背個長刀,手里拎著一個碧玉水壺,水壺上雕著梅林撫琴圖,看這個玉壺便知這一位大有來頭的。 門外停著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趕車的也是個帶著斗笠的駝背老頭。 車廂里白珩安靜的看書,他穿著的不是白衣,而是一身天水碧深衣寬袖,九如青絲未綸,蓋著個毯子靠在他懷里閉眼小憩,露出的衣領口是秋香色。 這就是江湖人的刻板印象,就如白珩著白衣,九如穿紅衣一樣,換個其他色的衣裳就降低了辨識度。 買水這種小事肯定不是這兒食物鏈頂端的九如和重要人質白珩做,也不可能是臭名昭著辨識度很高的古云干。這是明水的活兒,要是明水買水時被人打劫了,那么干掉打劫的人就是古云的活。 還好來的是明水,她默默聽了一會兒關于自家主子和白珩的各種扯淡猜測,再和自己的所見所聞相結合,再默默記下。 回去可以和善水交換情報(八卦)?( 'ω' )? 總共就買壺水,錢也給到位了,因此水來的快的不得了。 她拿著水壺上了馬車,輕扣馬車壁,過了一會兒白珩從里面掀開簾子接過水壺,彎眼道了聲謝。 少年一身盈盈淺碧比雨后天青更明澈,彎眼淺笑時直讓人感覺如沐春風,哪怕是處在紛雜鬧市中看著他,也如一股山澗流泉流過心尖,讓人心神寧靜。 這種姿色,也難怪主子會如此寸步不離的守著他……明水心中暗忖,卻也敏銳的看見了她家主子蓋著個毯子靠著,烏黑發(fā)絲水似的流淌在白色毛毯上。 習武之人可都是精力充沛的,沒道理白珩都還精神著,她居然在小憩。 雖然白珩救過主子,但主子到底是強搶了他,對白珩也不算厚道,整日穿的花枝招展的去往人家面前湊,主子也是年少輕狂,用腳趾頭想一想都知道白珩這種人肯定不喜歡她這種為非作歹的妖女,他喜歡的必然是那種端莊優(yōu)雅大家閨秀。 如此強扭瓜,難保白珩不會對主子出手。 她一臉冷漠的問:“主子她……?” 白珩笑了下,就用“今天天氣不錯”的語氣很自然的:“她累了,正在休息?!?/br> 她繼續(xù)木著臉點點頭,從袖子里摸出了一個小包:“這是主子要的耳環(huán)?!?/br> 少年心平氣和的接下,轉身輕輕喚她:“阿九?!?/br> 九如睜開眼,無奈嘆氣,接過小包:“辛苦了?!?/br> 她點頭回:“這是奴婢的本分?!?/br> 簾子垂下,明水眼微瞇,陷入深思。 莫非是猜錯了,主子和白珩情投意合,其實是私奔?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明水推翻了,怎么可能……仔細回想,之前主子將白珩用玄鐵鎖鏈栓住,這種折磨,這種侮辱,怎么可能會是兩情相悅? 想必是主子逼白珩這么叫的,不然她還會繼續(xù)折磨他,甚至用他在意的人威脅他吧? 唉,主子縱然天賦極高,容顏絕色,可卻喜歡上了一個永遠也不會喜歡她的人,注定情路坎坷,孤獨一生。 明水心里暗暗為九如的情路嘆息,這邊九如將小包隨手放到暗格里,里面自然不會有什么耳環(huán)的,這個只是個很普通的迷藥包。 九如歪了下頭,把臉埋進他懷里,嗅著他身上的花草香,有點困倦的小聲哄:“明水心思縝密,不善言辭,時間久了,她也會明白的。” 白珩垂眸淺淺一笑,輕握住她的手腕:“這么一天到晚都在睡,別說是她,我都有點擔心了?!?/br> 她這樣安靜的伏在懷里固然是極可愛的,就像是倦鳥棲林的溫順,可一觸到她的手便會發(fā)覺不對,她的體溫有些低了。 “沒關系的,是我要突破了?!彼浡暫逯?,還睜眼笑了下:“我練的武功就是這樣的,等好了,我就可以更厲害了?!?/br> 她輕輕念,笑意朦朧如花香繚繞:“這次有點突然,我還是第一次在外面突破呢……和你的朋友一戰(zhàn),真的讓我學到了好多,不過你在我身邊真好……好暖和啊……” 少年溫柔的抱住她,柔聲道:“嗯,還好我在你身邊,好好睡一覺,你會成功突破的。” 她合上眼乖乖的睡了過去。 白珩垂首靜靜看著她,她這種睡過去其實有點嚇人的,體溫、呼吸和心跳全部變低,乍一眼看過去,仿佛死了似的。 他合上眼,輕輕撫著她的發(fā)絲,微顫的指尖順著柔美的曲線輕輕按在她的頸側搏動處。 這里的搏動輕而緩慢,肌膚也透著寒冷,但總歸是活著的。 少年睜眼,眼底光影交錯,沉沉融為一片烏黑——這種武功,讓他怎么相信,她口中給了她一切的“教主”是真的對她好,而不是在利用她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