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堯初
然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頗有興趣地對虞姬道。 對了,都沒和你說呢,虞姬,我是木系的! 她興趣盎然地伸開手掌,手捧中一抹金綠色的光芒在她瑩白的手心曼妙延展開奧妙的弧線,凝成了一顆青光瑩瑩的種子,然后瞬間催發(fā)出枝繁葉茂的一棵參森大樹的虛影,綻開出一樹紛飛的桃花。 我知道。 虞姬抬眸看了長樂手心的樹影一眼,淡然道。 你那時候在茶肆里放出氣機(jī)了啊,我感覺到了。 什么嗎,虞姬,你怎么這么淡定啊?畢竟你是金系和水系的,我是你的心魔,卻是木系的,很奇怪的好嗎? 長樂無趣地將手心一合,樹影便化作千萬點(diǎn)金芒,如一捧金砂被人揮灑入半空,悠然跌落萬千點(diǎn)晶瑩,再消弭不見。 她有些喪氣地嘟起朱唇,看著虞姬,嗔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畢竟更稀奇的事情都有了。不是連白澤都說了么,他這個世間什么事情沒看過的白澤,都沒見過誰的心魔還能變成人,所以你是木系什么的,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虞姬含笑道,聲音沉靜而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喑啞。她伸手,如對待一個撒嬌的meimei一般,輕柔地覆了覆心魔美人的頭頂。 堯初大人那時給了我五件道器,和他自己的佩劍憶瑤,那把木系的青木弓剛好給你用。 長樂,你既是我,你是因我對堯初大人的眷戀而生的,是我想守護(hù)大人,要陪和他回神界的夙愿所化,是以,大人的佩劍也給你用吧。正好你的修為比我差一些,妖體也放你那里,一旦打起來,我顧及不到你,所以你要有個保障我才會比較安心,你到時候自己也要小心。 …… 好啊。 長樂聞言,伸展活動了下手腕,笑得一瞬是芙蓉不及佳人靨的得意動人,很是躍躍欲試。 自從從你的神魂分出來之后,都沒有和誰動過手呢。我很期待啊。 白日里才說到堯初大人,是夜,長樂居然,就在夢里再見到了那人。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做夢。似是在晦黯的混沌間舒適地載浮載沉,如一葉悠然自得的扁舟,浪花搖擺起伏的頻率很是溫柔,像是輕晃的搖籃有種讓人眷戀的安寧。 正在黑沉的夢鄉(xiāng)中半睡半醒地飄浮著,她聽見耳邊有一個很好聽的男聲: 你怎么在這里。來。 這個聲音熟悉而溫柔,如夜風(fēng)吹過晚間的城郭,檐下的宮燈輕柔靜謐的搖曳生輝。 堯初大人!是堯初大人的聲音! 她正在夢里兀自開心地笑出了聲,卻聽見腦海里另一個溫柔而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喑啞的聲音,先一步疑惑地喚道:堯初大人? 虞姬/長樂! 剎那間,兩個女聲喚出了不同的名字。 怎么回事?虞姬你怎么也睡著了?你不是還在看文書嗎。 長樂。 不好,長樂,我們又被人入夢了! 虞姬。 ……果然和那只白澤有關(guān)。我們今天才喝了他的茶,就又被入夢了,要是還說和他沒關(guān)系鬼都不信。 長樂。 我們上當(dāng)了!長樂,我估計,那只白澤和我求氣運(yùn)的事情,就是拖我們?nèi)雺暨@件事本身。這一手先得罪我們,再道歉讓我們放松警惕的花招玩得真好,真是不知死活。 虞姬的聲音,似是冷笑。 下一時,她嘆了口氣,聲音聽起來有些煩惱。 真是不巧啊,在這個時候,我們被入夢了,要是被那三派的人趁機(jī)襲擊了就麻煩了。 不會。作為天眷之子,我們的運(yùn)道沒可能那么差的。估計會等我們醒了,剛好他們來這樣子。 長樂自信滿滿。 ……你還真是一百年前的我,這個樂觀,和那時的我一模一樣。 虞姬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傷腦筋,她似是揉了揉眉心。 不過,長樂,你用我們之間的心靈感應(yīng)和我說話吧。我們不能完全靠氣運(yùn),得盡快找到潛入夢的那個家伙,干掉他才好。 俄頃之間,她們感覺到自己像是一束流星,隨著那個溫柔的男聲的主人手一招,便不自覺地向他飛了過去,如飛蛾迎向夜間熠熠的燭火。 然后她們感覺自己落在了一雙溫暖的手心間。 哦,自己是螢火蟲一般的一點(diǎn)光點(diǎn),被那人鄭而重之地捧在掌心。 這是?回憶?這不是我們剛從現(xiàn)代車禍穿越過來,到這里,碰到堯初大人的時候嗎。 這個入夢的人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入夢窺伺到天道頭上????!不怕被雷劈嗎? 長樂疑惑不解傳音道,虞姬卻是沉默了好一陣子。 長樂,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堯初大人出了什么事? 許久,她聽見虞姬猶豫地說道,想都不想地報以嗤之以鼻的回答。 怎么可能,他是天道,他怎么會有事! …… 那他為什么,后來都沒有來接我們回蓬萊去呢?那時我們在縱云天梯上,離他那么近的時候,他肯定聽得見我們叫他的。那為什么,他不讓我們回去?大人說過,永遠(yuǎn)不會不要我們的。 虞姬的聲音。 而且,這次這個人敢直接潛進(jìn)我們有關(guān)堯初大人的記憶中來,而不怕被大人感應(yīng)到,這很不正常。我擔(dān)心…… 虞姬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長樂的心驟然一跳。事關(guān)到堯初大人,她冷靜下來,咬著唇沉默了一陣。 虞姬,我們必須在這個夢境中找到潛入的那個人干掉他,為了我們自己,也為了大人的安危。 許久,她聽見自己磨牙霍霍道,一字一字都冰冷似是從牙關(guān)中擠出來。 起初沒有光。 她被那人小心地捧著,他似是在走,雖然她感覺不到任何顛簸。然后,她感覺自己被松開,放進(jìn)了什么東西里面。 她似是從混沌的夢中醒來,第一眼看見的,第一聲聽到的,便是他。 他是她破曉時分最初之色彩,她混沌間開天辟地之初生的光。 有金色柔和的光籠罩著他的身影,如透過夏夜的薄霧凝視著星河的萬千璀燦星闕,烏發(fā)長及背,那些點(diǎn)點(diǎn)的流瑩就好像無數(shù)調(diào)皮地在他發(fā)間穿梭嬉戲的熒火蟲。 即使看過很多次再熟悉不過,她也想說,堯初大人真好看啊。 青色廣袖寬袍,繡著白鷺翩翩,眉宇俊朗,明眸善睞,眼尾微垂,落下一顆小痣,唇生未點(diǎn)而朱。 立若蘭芝玉樹,笑若朗月入懷。 她感覺到自己進(jìn)入的這個身體在水里暢快地舒展,愉快地一甩尾鰭,戲水游遠(yuǎn),又猛地一拍水面躍出,再翻躍了漂亮的一個回旋,水花四濺落回水間。 那人修長的手指還維持著送她入水的姿勢,被她拍了一手的水,也不惱,只是含笑著收回手。 我這是在哪里?你是誰呀。 她又游了回來,望著那人。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脆生生地這么問道。 我是堯初,這里是我的蓬萊島。 他的聲音溫潤而澤,不用過耳而聽,而直接響徹于神魂之中。 這是我座下一只五百余年而未生神智的鯉魚,你既然神智未泯,那先寄宿在這個妖軀之內(nèi)罷。 那我不會一直都是只魚吧?我不想一直都是只魚。 她接著懵懵懂懂地問道。 不會。我既然點(diǎn)化了你,你便不會只是只普通鯉魚,不久以后你就應(yīng)該可以躍龍門化龍化形了。 那人一點(diǎn)都未因她的一堆問題而不耐,眉目溫和地看著她在水間嬉鬧。 我以后會變成龍啊,那堯初大人你好厲害哦! 她驚喜過望。 過獎。 他一拂衣袍,側(cè)坐在蓮花池邊。一縷烏發(fā)從耳后漏下來,垂直墜在水面間,她游過來,在這縷碎發(fā)下仰頭望他。 堯初大人,你好好看呀。簡直帥裂蒼穹。 她看著那人微笑,目光就停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一動不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