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陸 闖鳳族
為什么她還醒不過來? 他已經(jīng)砸掉了能砸的一切,到處都散落著碎片和殘渣,他眼眸是可怖的赤紅色,狠辣和絕望如困境中的野獸。 炎菲已經(jīng)守了她很久,她都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各種名貴補神魂的藥不要錢一樣地灌下去,可她始終都在混沌中沒有再睜開那雙漂亮的鳳目醒過來。 她的乾坤袋里面應該有那個男人給她的,能救治神魂的藥,可是那個男人設了只能她能打開的禁制,他沖不開,她自己又昏迷不醒拿不出來。 宮主,您把大人還給天地之主吧,他也許能救她。 炎菲小姑娘的眼睛已經(jīng)哭腫成了核桃,快要睜不開了,這時候,也不管這遍地的碎片鋒利,突然直直地跪了下來,哀聲求道。 他猛地一頓,轉(zhuǎn)頭,那雙紅眸狠絕瘋狂地看著,眼前的這個膽大妄為的小妖,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炎菲被他可怕的眼神嚇得縮了一下,卻沒有退卻,依舊跪在地上,低著頭都點到了地上,聲音也在他的滔天怒意和凜冽的氣機下瑟瑟發(fā)抖,但她還是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 宮主大人,虞姬大人是一只鳥,您喜歡這只鳥,把她關進籠子里??墒撬幌矚g這個籠子啊,她這樣狠狠地一頭頭撞在籠子上,撞得都要粉身碎骨了,要死了。都這樣了,您把她還給她的主人吧。 把她還給那個男人? 這個念頭吞噬掉了他所有的理智和神識,他發(fā)了狠,一把掐著侍女的脖子將人單手拎了起來,像是要掐斷小姑娘的脖子。 只此息間,他卻聽見一聲很低很低的呻吟聲,急忙觸了電一樣丟下侍女,任人跪倒在地,咳得艱難而斷斷續(xù)續(xù),而直奔到床前看她。 小魚? 他小心地抱著她,低聲喚道。 似是回光返照,她點墨一般烏黑的瞳業(yè)已失焦渙散,應該已經(jīng)看不清他的臉,卻依舊地望向他的方向。他湊到她唇邊,只聽見她輕若風燭地說。 鳳凰兒,我救你的時候,你說過你愿意滿足我一個愿望的。 我現(xiàn)在要死了,你放我自由吧。哪里都好,我想要自由。 然后她便再一次在他懷里陷入了昏迷當中。 …… 她想起來了。她想起了自己救了他,她想起了自己。 可是,她說,她還是想要自由。 她想要用自己以前答應她的一個愿望,換自由。 他心神大震,一時腦間轟的一聲,只余一片亂哄哄的嘈雜聲,似是什么都不曉得不清楚,許久,他的手攥得骨骼都咯吱作響,卻是突然如夢初醒地慘笑出聲。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的憤怒仿佛被一潑冰冷的水澆下來,瞬間涼透了。無邊無垠的惶恐和害怕取代了滿心的憤怒和瘋狂,突如其來的罪惡和愧疚感幾乎要將他凌遲成千片萬碎,他突然感覺到萬箭穿心一般的心痛,頹然以手遮目,神色痛苦而悲慟,放聲大笑出來。 她要死了啊。 她救了他,可因為他,她都快要死了啊。 就因為她不喜歡他,他就要她死。 以前,她救他的那時他曾想過,這笨丫頭帶著一身至寶,又是傻乎乎的善良,要是碰到的不是他,會被那些心腸惡毒的人騙得連骨頭渣都不剩吧??墒乾F(xiàn)在,她躺在這里,要死了,卻完全是因為救了他,卻不喜歡他的緣故。 多么可笑,他一廂情愿地想要愛護她保護她,可因為自己所謂的保護,她現(xiàn)在躺在這里,命在旦夕氣息奄奄。 一樣是恩將仇報,自己原來和那些心思陰險歹毒的人業(yè)也沒有區(qū)別。 而他甚至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霸占她,不肯把她還回去。 …… 炎菲,去給她準備暖和的衣物,我親自帶她去北仙界的縱云梯那里。 有一滴冰冷的眼淚順著他的臉頰落了下來,他無比小心地將她打橫從床上抱起,看著她青白灰敗的臉,安靜地出聲吩咐道。 我?guī)フ姨斓刂鳌?/br> 蘇明衡縮地成寸的神通速度很快,三個時辰之后,他便已經(jīng)抱著被裘絨裹得嚴嚴實實的她,身處在鳳族的領地之外的廣袤沙地里。 北地冰冷的朔風,吹起沙塵和落葉反卷著飛過,吹得他一身黑衣獵獵,他俊美無儔的臉陰沉森冷,淵停岳峙地面對著巍峨的城池,深吸了一口氣。 這座他有著諸多慘痛記憶,卻最終被他踏破踩在腳下的城池,他又回來了。 這次是因為她。 低頭看了一眼懷里人事不知的美人,他驟然放開周身絕世兇獸蠻橫狠厲的驚天氣勢,開始向城池上空飛掠而去。 腳下的城頭有人認出了他,立刻如臨大敵,開始急迫驚惶地四下高呼奔忙,城頭上經(jīng)過數(shù)息的兵馬慌亂,慌作一團以后,集合的鼓聲大作。凌亂松散的兵士開始有條不紊地聚集,合成嚴謹整齊的隊列,一支蓄勢待發(fā)的軍隊頃刻間集合完畢,一時是殺氣凌然的整裝待發(fā)。 你這孽畜又回來作甚! 有一神形枯槁的耄耋老者自城內(nèi)御劍而至,見了他便須發(fā)怒張,厲聲喝斥道。 是蘇海沉這個老頭,以前這個老頭子因為他的廢物孫子沒少找他麻煩,他原以為上次已經(jīng)順手宰掉了,居然還活著啊。 本座欲借道往縱云天梯一行,不想死的讓路! 他只輕蔑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薄唇微動,厲狠的聲音便響徹方圓百里。隨即,他視若無物地掠此人而過,腳下絲毫未頓,速度不減地向縱云梯方向繼續(xù)飛掠而去。 孽障。你把我鳳族當做什么,你想來就來想去就去? 老者聞言,怒極反笑,猙聲號令道: 弓箭手! 隨著老者這一聲的厲聲大喝,弓箭手的陣營儼然有序地在他腳下集結,霎那間,萬弩齊發(fā),鋪天蓋地的箭雨帶著兇戾無比的殺氣向他而去。 哼。 他在疾馳間居高臨下地冷哼了一聲,黑色的鳳焱在他身邊驟起,帶著無物不焚,無物不滅的威儀將萬道的箭矢倏忽間焚得灰飛湮滅。 戰(zhàn)陣! 老者再次發(fā)令道。 集結一處的軍隊頓時發(fā)出齊喝聲,鼓舞的士氣在半空中共鳴集結成天罡斗氣形成龍蛇纏繞的長戟,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直向他刺來。弓箭手再一輪齊射,漫天箭雨隨之而上。 她氣息奄奄,隨時都可能要身死道消,可恨這些螻蟻,還在擋他的去路! 他怒極,仰天長笑一聲,周身的鳳焱頓時凝實成朱雀翱翔于天的姿態(tài),腳尖往朱雀身形上一點,他挺拔的身形扶搖而上,朱雀本身卻銳鳴一聲,便帶著撼天動地的威勢朝斗氣和箭雨而去。下一瞬,箭做火雨四落,長戟驟然消亡,而朱雀卻直直沖入軍伍間,爆炸作一團天威般的火光吞噬掉了軍隊的半個右翼。 本座現(xiàn)在的心情很惡劣,沒有多少耐心,所以你們一個個最好不要上來找死。 他的聲音如凜冬的萬丈玄冰,一字一頓地仿佛從牙縫中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