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郡主
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這是卿沅睜開眼時,腦中閃過的第一句話。不知為何,她最近竟頻頻出錯。 眼神停留在雕花的梁柱上,半晌,暈倒前的所有記憶回籠。 撐著身子緩緩坐起,抬手揉了揉發(fā)疼的額角,心中疑惑。一月之期未到,尸腦丸怎么會提前發(fā)作? 若說不是,那時頭痛欲裂和精神渙散她還記憶猶新,那分明就是尸腦丸發(fā)作的表現(xiàn)。那樣的感覺,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忘,更別說記錯。 仍舊是目光在屋內(nèi)探索了一圈,最后落在一層阻隔內(nèi)外屋室的珠簾上。 珠簾并不密集,可天光足夠晦暗。白衣男子側(cè)對她著站著,執(zhí)筆在案前寫些什么。 卿沅蹙眉,還是看不清。 “酉時已過,你睡了快一天?!蹦凶勇曇羟鍧?,還略帶笑意,很是好聽。 可卿沅絲毫不受影響,只是冷冷道:“你是誰?!?/br> 男子微一沉吟,繼而輕聲道:“你還記得如風(fēng)這個名字嗎?” “不記得?!鼻溷鋷缀跏敲摽诙?。 男子執(zhí)筆寫字的側(cè)影似乎滯了一下,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渺遠(yuǎn):“十一年前,六歲的清沅郡主在陋巷中救了一個小乞丐,將他帶回王府,還為他取名如風(fēng)?!?/br> 說到這里,男子干脆放下了手中的筆,轉(zhuǎn)身走到長琴邊坐下,長指隨意撥弄了兩下,接著道:“三年,如風(fēng)做了淮南王府的養(yǎng)子,清沅郡主的哥哥?!?/br> 卿沅默默聽著,心中對這人的身份已隱隱有了一種猜測,卻只冷靜地問:“三年后呢?!?/br> “家破人亡,滿門抄斬。”男子語調(diào)輕輕,吐出的卻是兩個血淋淋的詞。 卿沅一怔,一瞬間竟覺得心臟像被人捏住,而且攥緊了一般,生疼生疼的。 眼前驟然閃過的畫面,是官兵們舉著的長劍,抬起又落下,而王府的管家婢女們,一個個倒在血泊中,突出瞪大的雙眼絕望地看著她。 淮南王妃將她藏在柴房之中,自己引開了搜查的官兵。 透過窄窄的門縫,她看見母妃被人按著跪在地上,不復(fù)素日的尊貴雍容。她發(fā)髻散亂,嘴角血跡斑斑,甚至,隱約還噙著一抹冷笑。 “說!清沅郡主藏在哪了?”統(tǒng)領(lǐng)一個巴掌打在淮南王妃臉上,惡狠狠地問道。 “不說?”統(tǒng)領(lǐng)抬起手又是一巴掌。 “住手?!蓖蝗?,一個少年的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與這片充滿血腥的殺戮場分外不合。 身穿黑色錦袍的少年從一眾官兵身后大步而來,威儀盡展,氣度不凡。只是面容模糊,像攏在一團(tuán)霧氣中。 “王爺?!苯y(tǒng)領(lǐng)低下頭行禮,跪在地上的淮南王妃卻在這時抬起了頭,仇恨淬冰的目光凝著那少年。 “怎么回事?”他看都不看地上的人一眼,似是不屑。 “稟王爺,這賤女人死活不肯交代郡主的下落!” 少年瞟了統(tǒng)領(lǐng)一眼,直接從身旁的官兵腰間抽出一把長劍,架在了王妃脖子上。 “郡主在哪?”少年一字一頓,聲音里透著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森冷與陰沉。 淮南王妃一聲冷笑,依舊是緘口不言。 啪——又是一巴掌落在王妃臉上,統(tǒng)領(lǐng)還不滿意,直接啐了一口大罵道:“臭娘們,別給臉不要臉!兄弟們,讓她開口!” 統(tǒng)領(lǐng)突然yin笑了起來,而淮南王妃的表情也變得驚恐萬狀。周圍的官兵們帶著喜色面面相覷,蠢蠢欲動。 嗤——利器刺破血rou的聲音突然響起,長劍穿過王妃的心臟,又被少年狠狠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