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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祭,性別女。當她被占卜出來是祭時,她就得脫離自己的家族,被強制消除從前的一切記憶,被迎接至祭本院,接受法術、祭祀、戰(zhàn)士、官宦的一系列訓練,直到她有能力獨擋一面。 每當?shù)壑畤形ky,祭就得站出來,用她純潔的身體去承受帝之國的災難,甚至獻出自己的生命為帝之國承受劫難。當祭的血灑遍大地,帝之國的光明重新到來,祭本院則開始占卜下一任祭。 這一任的祭是她,疑天。 她六歲入祭本院,驚人的天賦和良好的運氣讓她活到至今。 在別人的眼里,她狂妄囂張,依仗著自己是祭的身份目中無人,連當今帝王都不放在眼里的她還會在意其他任何人的眼光?她放縱生活,享樂又胡鬧任性,讓很多人都恨不得她早早遭受些該有的挫折,別再那么自以為是。 每個人都看到她光亮輝煌的一面,有誰知道實際上她在想些什么?每個人都看到她惹是生非的一面,又有誰知道她是為了什么而這般恣意妄為?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輕賤生命的。 也許是因為她本身就沒有什么機會活到老死的時段,所以每次有需要她的任務,她都是不要命不計后果的去完成。她的功績累累,她的不甩條條規(guī),她的祭身份,她是一則帝之國的傳奇。 無論人群的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她從來也未在乎過。 她不在乎,什么也不在乎,活著,享受綾羅綢緞,品嘗山珍海味又怎樣?遲早她也會因為某一次天災人禍而橫死?;钪贿^是笑看人生,嬉戲玩樂的等死罷了。 死亡,也僅只是一種解脫,在她覺得對生命膩味時,她也完全可以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讓另一個犧牲品登臺頂替她成為下一任祭。 無論活著還是死了,她是全然的不在乎。每次她身受重傷,陷入昏迷,唯一的感覺是想笑,反正要是能醒,就還是祭,要是醒不過來,也無非是一了百了。 她,輕賤的生命,是她自己。 睜開雙眼,看到一個男人坐在自己的床邊斜靠著床柱沉睡是一種全新的感受。 靜靜看了他半晌,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實際上,她認為他其實只是幻覺,她是祭,只允許女眷入內(nèi)的祭本院內(nèi)是不可能有男人的。這個世界上也根本不可能有男人在她的床邊守著她沉睡,更甚至這個男人看起來像極了當今的帝王。 咧出個自嘲的笑,她撐起自己,垂落下胸前的及腰長發(fā)讓她怔了好一會兒。 抬眼。 床邊的男人不知何時已掀開了雙眼,黑玉般美麗的細長眼眸滿是溫柔的瞅著她。 原來他不是幻覺,他也不是像當今的帝王,他根本就是帝王本人。 只是,她不是她,她不是祭,她不是疑天,而是當今的公主,帝王最疼愛的蓮公主,青蓮。 “你受了風寒,發(fā)燒了三天?!彼斐鰷嘏拇笫郑p輕托住她的下頜,“早上熱度才褪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夜了,想要吃點什么?”疼惜的凝視著她消瘦的蒼白面頰,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竟然讓她生了病。 這三天里,他一直看著她的昏睡,心疼難耐。向來他最能掌控自己的情緒波動,可這一回,他竟然無法克制,不但波及到她,還傷到了她。 他無法忘記她暈倒前那哀傷又震驚的神情,她在哀傷什么又在震驚什么?他無法得知,只知道他的心,悄然中已經(jīng)有了變化。她對于他,不再是個meimei了,而是…… 心里涌上苦澀的味道,為什么偏偏在他覺察到自己心意的時候,她卻已經(jīng)有了心上人?為什么他明知道她有了心上人,卻還是一味的沉淪下去,無法自拔?是自己太愚蠢,還是她讓他心動得毫無抗拒之力? 受了傷寒,發(fā)燒了三天? 昏睡前的記憶緩緩流入大腦,她微微怔了,回憶起自己在那道閃電撕裂天空時突然的醒悟。 她……喜歡上他了么?喜歡上她曾經(jīng)的對頭,喜歡上帝之國的一國之帝,喜歡上對meimei溫柔無比的兄長,喜歡上這個心胸寬闊睿智的男人了? 喜歡哪……居然味道是這般的五味摻雜的亂七八糟。 她平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人,卻可笑的是 在這雙溫柔的美麗黑眸里看到的卻是別人的身影。她喜歡上了他,他眼中看的女人卻不是她,是別人哪。 是尊貴的蓮公主,是他最疼愛的meimei,是他信任絕對不會懷疑的另一個女人。不是她,不是讓他惱怒的祭,不是讓他覺得愛找死的疑天,不是他連想都不會想到的她。 這一切,混亂得讓她想笑,可對著他這么溫柔的目光,她只能無聲的嘆息著,閉上眼,任他疼愛的輕撫她的下頜,只覺得好累。她只想回到自己身體內(nèi),躲到祭本院去遠遠的離開這亂七八糟的一切,遠離這個被稱做帝王的男人。 心疼她疲倦的嬌顏,他輕喃:“吃些清淡的粥好么?”她活潑的樣子已經(jīng)在他心中成了根,無法再讓他接受她的病容和無精打采。 他幾盡投降的語調(diào)讓她睜開眼看他??∶赖拿嫒萆鲜遣豢慑e辨的疲憊,他守了她三天?“這里不是綴云殿?!痹龠@么溫柔下去,她真的無法自拔了。從來不知道,原來兩性的相處是可以這么讓人流連忘返的。 他的劍眉幾不可見的觸動一下,收回手,他狀似不經(jīng)意的直起身子,“這里是本帝的寢宮?!鞭D(zhuǎn)過頭去,才放任自己苦澀的笑展現(xiàn)。她明顯的防備,告訴他,她也覺察到不對勁了。 “你那天淋了雨,受了風寒,為了方便照顧你,本帝就命人讓你在這兒休息?!彼涣怂龝灥顾查g他肝膽欲裂的感觸,這讓他不能容忍任何除他以外的人照顧她,他要親自看著她睜開眼睛,好起來。 盯著他及地的烏黑長發(fā),在暗淡的光線下,仍是美麗若上好的綢緞。有點憎恨了,為什么這個男人連一絲讓她討厭的地方都沒有?“我想回綴云殿?!闭仪嗌彄Q回身體,然后去找寒琨說清楚一切,她不想呆在這里,她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連,一刻也不想。 他緩慢回頭,深邃的黑眸陰郁的盯著她。他當然知道他該送她回綴云殿,就算他們是兄妹,就算她病了,留她在他的寢宮由他親自照顧,就已經(jīng)是不和禮數(shù)??伤褪窃撍赖牟辉敢馑退厝?。送她回去做什么?方便她和寒琨相處么?她昏睡的期間,寒琨數(shù)次提出要探病,都被他推掉了。現(xiàn)下要是送她回去,難保不以后天天守著她的就是寒琨了。 他們才見過一面,寒琨那小子為什么突然這么熱情?青蓮是他從小呵護到大的,憑什么到之前幾天他才發(fā)現(xiàn)她的出眾奪目,寒琨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她從他身邊奪走? “不準?!彼粶仕麄兿嗵?,想要奪走她,等到寒琨正式娶走她的那一刻再說! 不……不準?!瞪圓雙眼,疑天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拔?,你,我——”一急之下,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他腦子怎么想的?就算他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就算七個公主實際上都和帝王沒有直接的血緣關系,可青蓮名義上好歹是他meimei呀,而且出嫁在望,要真?zhèn)鞒鏊麄冃置糜惺裁磿崦敛磺?,這叫青蓮以后怎么嫁人? “你就一直住在這里,直到寒琨來娶你?!彼⒆∷?,為她的焦急而更覺得不悅。她那么想和寒琨見面?一醒來不給他好臉色,卻急著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她一口氣哽住,半晌也只能抓住襟口,“你、你氣死我了!”不讓她走是吧,她偏走!火大的一把挑開被子,踏下地,大步就想走出門外。 “你做什么!”他快手抓住她?,F(xiàn)在是夏夜,她只穿著這么單薄的衣裙,不怕著涼,難道不怕被別人看光光么? “放手!我要回綴云殿!”她惱火的回轉(zhuǎn)身用力打他握住她的大手。這個霸道的男人太沒牙齒了!更沒牙齒的是她居然對這樣的他也無法產(chǎn)生討厭的想法。 他更加惱火的瞪著她的舉動,她居然為了寒琨反抗他?!安粶?,本帝不準你回綴云殿!”他握緊手,掌控在不傷她,同時也讓她無法掙脫的力道范圍內(nèi)?!澳愕靡恢贝粼谶@里?!?/br> 仰頭怒視,她不打他了,空出的手揪住他的衣襟,扯著他俯下身來,瞪住他深黑色的細長雙眼?!盀槭裁次业靡恢贝粼谶@里?我又不是犯人!”沒道理嘛! 他看到淡淡的光在她黑色的眼中灑上一了片金黃,生動靈氣得叫他想微笑,可她的話讓他無法展顏,揚高劍眉,“本帝高興,而且這里比牢房可舒適多了?!边@里是他的寢宮,哪有這么命好的犯人住在這種地方。 他高興她就得呆在這里?“你當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狗小貓嗎?!”這只任性的王八!她用力瞪他,終于忍不住一腳踹向他。不料她沒穿鞋的下場卻是撞疼了她的腳趾,立刻疼得皺起了眉。 她竟敢踢他??他不知該是怒還是該是喜,在看到她的疼痛皺了小臉,他的選擇只有嘆息一聲,放開手,抱她回床沿坐下,取下一邊夜明珠上蓋的罩子,讓屋內(nèi)亮度大增加,這才蹲在她面前,抬起她的腳,擱到他腿上,“下次踢人的時候記得穿鞋。”紅了一大塊,心疼的用手包裹住她冰涼的小腳,用回復術幫她驅(qū)寒及化解痛意。 她不高興的皺著細眉,“是你太可惡了!”而且為什么應該是青蓮感覺的痛得她來承受?真不公平。 他淺笑搖頭,索性抬起她另一只冰涼的小腳,一起捂在手心里,這才抬頭,“不要把自己的過失遷怒在其他人身上?!蹦抗馑笆撬讲艗暝鷷r凌亂了的衣杉,袒露著雪白的肩頸和胸口的一大片柔嫩。深邃的漆黑眼眸微瞇,重新低下頭去,不再讓自己看到觸動自制的美景。 她沒發(fā)現(xiàn)他的轉(zhuǎn)變,只是好奇的看著自己在他手中的雙腳,哦,應該是青蓮的雙腳,踏在他的大手中,溫暖,而且有點刺癢?!澳憧梢愿吲d,為什么我不能高興?”孩子斗嘴似的,自己都覺得好笑的笑出聲,好輕松的氣氛。 聽見她的笑,他也呡出個笑來,專心幫她捂著小腳。 疑天偏頭看看方才才大亮的夜明珠,緊關的窗棱,擋住花廳的屏風,再轉(zhuǎn)回目光落在面前垂頭的俊美男人臉上。這么溫柔體貼的帝王能有幾個人有幸在這世上見過?偏偏讓她遇見了,偏偏是她呀,陰差陽錯的讓她看到了他這一面,讓她動了心。 老天這么愛開玩笑…… 感受到她的凝視,他抬頭,想一笑帶過讓她別再看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陷入了那雙泛著金黃光芒的剪水黑眸中,那么的美麗。明明是看了這么多年的meimei,可就這么耀眼奪目起來,吸引人得讓他無法移開目光。 她凝著他,看著他淺笑著抬頭,漸漸的,那抹笑消失無影,取而代之的是認真,是嚴肅,是別的她不懂的什么。這么優(yōu)美的男人,這般漂亮的黑玉深眸,她沉淪得無法自拔。在他專注的視線中,她感覺自己就象世界上唯一他所求的珍寶,獨一無二的寶貝。 察覺掌中的腳動了一下,細美的黑眸變沉,敏感的覺察她的小腳柔軟至嫩。忍不住的視線在她的精致五官上來回省視,最后目光定在那微張的櫻紅唇瓣上,美麗且誘人,無聲的勾引他靠近、靠近、再靠近…… 他的挨近讓她不解,想后縮卻因他掌中的腳而動彈不得,而且他的視線似乎會灼燒她似的,讓她渾身發(fā)熱且不安,他靠得愈來愈近了—— 咕?!?/br> 他有點愕然的微睜大細長美眸看著她,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剛想開口,被她一掌巴在他嘴上。 “不準笑!”她滿臉通紅的一手捂住他像是想嘲笑她的嘴,一只手抱住肚子,“你敢笑,我立刻和你絕交,再不見你!” 他垂眸品味著唇上柔軟感觸,才溫柔的拿下她的手:“你睡了三天,什么也沒吃,是本帝疏忽了?!睂⑺哪_移向攤開的被褥中,“本帝去命人端清粥來,你等等。”直起修長的身,轉(zhuǎn)過去,走出了門,才用手輕輕接觸自己的唇,呡出個淺淺的笑來。 她尷尬無比,通紅著小臉,縮入被中。好丟臉呀,頭一次肚子叫得這么大聲,而且還是在帝王面前!啊,她不要見人啦!她要回去自殺! 直到帝王端著粥回來,疑天臉上的熱度依舊未消退,在看到他的瞬間,她只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來,吃些粥,你幾天未進食,清淡的東西好?!彼υ诖惭刈?,假裝自己沒看到她龜縮在被中成球的舉動,舀了勺粥,試了溫度,遞到她嘴邊。 她羞憤的瞪著他唇邊那抹笑,難道他不知道這種時候他應該滾得遠遠的讓她獨自一個人羞愧至死么?唇邊粥的清香只使得她覺得更餓,不假思索一口咽下,嘀咕起來:“不公平?!边@個世界一點兒也不公平,要是她還是祭,根本不會發(fā)生這種丟丑的事。 聽見她的低語,他的微笑加深,從未侍侯過人的舉動其實有點不自然的。但面對她,他心甘情愿親自服侍她?!霸俪砸豢凇!闭T哄的將試過溫的粥送到她唇邊,看著她滿臉惱火的吞咽下,心中只覺得好笑和羨慕手中的勺子,能這么光明正大的接觸佳人芳唇。 逐漸的一碗粥見了底,肚子也半飽了,可她仍覺得不爽,“我又不是小孩子——”抗議的話語被再一口粥堵住,她只能嘟著嘴在心中為自己的難堪找借口。 放在空碗和勺子,帝王對她孩子氣的舉動淡笑不語,起身到圓桌的小暖爐口沏了杯清水過來,“潤潤口?!睂嶋H上他很喜歡她對他撒嬌,那表示她依賴他,信任他。 她全身仍裹在被中像一只大繭,只伸了頭去就著他的手喝水,滿臉的不開心在喝到一半時定住了,她剛才持續(xù)沉浸在自己的羞愧中,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好象,一直侍侯她的是……帝王本人?。?/br> “怎么了?”渾厚的男音帶笑也帶絲疑問,這小妮子怎么喝水喝到一半就成化石了? “沒?!被厮粋€字,接續(xù)喝。他欠她的!他害她生病,害她難受,還害她鬧笑話,當然是他欠她的,理所應當他喂她嘛!疑天認真的給自己心安理得的打氣,可小小的聲音冒出來:他畢竟是帝王,他可負天下人,但天下人絕對不能負他…… 偏頭,再偏頭,他確定杯中沒水了,她怎么還低著頭不動?試探的悄悄松開握杯子的手,杯子沒有掉下來,而是被她咬住了。再也忍不住,他低低笑了出來,她可愛得逗人哦。 從被中伸出小手,拿下自己咬住的杯,她惱火的瞥他一眼,這個不紳士的男人。她咬杯子有這么好笑?她高興咬它不行?。?/br> 瞅她翻白眼,他笑得更厲害。 “笑死你好了!”她瞪他,把杯子往他大手中一按,翻身躺下,將被子扯到脖子下蓋好,用后腦勺對著他聊表自己抗議。 他笑著搖頭,伸手揉揉她的發(fā),得到她很用力的將頭往被子里縮的舉動,這讓黑眸里的笑意更濃了,“生氣啦?”好可愛,她像只被惹毛了的小貓,反應直接得沒有任何虛偽。 她甩都不甩他。 挑高好看的劍眉,他把杯子放到一邊的茶幾上,“要不要喝西疆醇釀?”據(jù)他所觀,這是她最愛的酒,一只愛喝酒又極易醉的小貓。 她恨得牙根癢癢,猛坐起來,面對他,手指毫不客氣的用力戳向他肩膀:“我是病人,病人不能喝酒,難道你不知道么?”仰頭惡狠狠盯住他帶笑的黑眸,心情更糟糕了,“利用別人的弱點最沒牙齒了!” 他笑意滿滿的看著她,頭一回有人這么當他的面說他無恥哦。小妮子真火了,瞧她那氣得紅通通的小臉蛋,嘟起的小嘴,高昂的下巴。他的目光不動聲色順著她雪白的纖頸往下滑,以他的高度和角度極輕易將她單薄凌亂衣衫內(nèi)美景看得一清二楚。黑眸微沉,喉結(jié)不由自主上下滑動一下。 她沒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所及,只是惱火的又白了他一眼,鉆進被中睡她的大頭覺。“不要再來吵我!” 垂下細美的黑瞳,他的笑容中攙了絲苦澀,她偏偏是他不能碰的meimei。 長手將夜明珠罩上,室內(nèi)沉入黑暗中,沉寂了半晌,他才整個人往床上躺下。 感覺到他的靠近,她頭也沒回:“不準吵我!”亂七八糟的情緒沖擊和漸增的困意下根本沒發(fā)現(xiàn)他的舉止有多么不和時宜,只是一徑的沉沉睡去,沒有任何不安。 單手撐住頭,他側(cè)著頭看著幾乎貼在自己懷中的嬌美小人,笑容欲漸稠苦。 為什么這么多年來,第一個讓他動心的女人偏偏是她。不知不覺中的淪陷,讓他連自拔的警覺都沒有,沉淪深陷得措手不及??伞羌磳⒊黾薜膍eimei呀。 伸出手,沒有碰觸的,隔著薄薄的距離,他順著她的身體移動手掌。 她熟睡似小貓的安穩(wěn)呼吸提醒他,她有多信任他,可他卻只想狠狠擁她入懷,不用克制自己想抱她親吻她的欲望。 大手在她的小臉上方定住,收回,捏成拳放在自己身側(cè)。 無聲的嘆息在靜靜的夜中彌散開去。 為什么偏偏是她呀…… 疑天睜開眼,坐起身,瞅見的是綴云殿。 一時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她的人生最近像在下跳棋,速度總是變化得她一睜眼就變了一個摸樣。想半天不明所以,只得歸結(jié)為自己又做白日夢了。呵呵,可……到底昨天晚上她有沒有和帝王又吵架了呀?是夢還是什么? “祭,你還好吧?”本該屬于她疑天的美麗面孔湊到眼前,洋溢著與以往在鏡中看到的燦爛笑容截然不同的憂慮,一杯熱茶接著送到她手中。 “感覺好些了么?”暫居疑天體內(nèi)的蓮公主很是擔心的望著她,輕聲細語道:“他們說你病了,我請寒公子出面去見你都被帝王拒絕了?,F(xiàn)下他們說你康復了,才送回來,應該沒事了吧?” 瞥她,這個文靜嬌弱的公主受了愛情的滋潤應該活潑大膽才對吧?怎么連說話還是細聲細氣的?“你和白頭……寒琨相處得如何?”差點脫口而出白頭翁,就是那個男人害的,沒事干他被青蓮看上做什么呀,害她到現(xiàn)在每一秒就像拿著只蠟燭跳舞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怕什么時候帝王就一柄劍過來上抹。 青蓮臉上浮現(xiàn)害羞的紅潤,雙手糾纏成一團,“我們很好。”想到了什么,深深低垂頭去一個人笑起來,十足幸福小女人樣。 瞅她傻笑,疑天耐心的捧著熱茶五分鐘才開口:“你還沒告訴他你的身份?”八成沒有,否則早拽著她的衣領要求換回本體沖去結(jié)婚了,哪還會這么委身的奉茶又上演紅臉秀。 青蓮慢慢抬起頭,嬌羞的神情格外單純,“他說他不在乎我的身份。” “嗯哼?”挑高一邊眉毛等待下文。 眨眨眼,青蓮又低下頭,一雙小手在膝上與火紅色的絲裙相互糾纏,聲音又細又小,“他對我很好?!?/br> 喝一口茶,疑天涼涼的幫她開口:“所以你怕他萬一知道其實你不是現(xiàn)在的你,而是公主,怕寒琨會生氣你的欺騙,怕他以后不理你,怕他甚至一怒之下打道回府,怕他根本不會娶你。” 青蓮頓時蒼白了小臉,半晌才發(fā)出個小小聲的單音:“嗯?!?/br> 翻個白眼,她就知道沒這么順利的事。慢慢喝著茶,曲著雙腿,右手肘撐在膝蓋來支撐手掌托住下巴的重量。“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和他攤牌?”算算日子,她好歹還能茍活幾日。至于帝王那邊……她已經(jīng)打算提頭去見了,為人奴才的命,沒什么可抱怨的。 青蓮輕嘆,小手相絞著半天分不開,“我、我不知道?!?/br> 有點頭疼,為什么連這方面的事她也得幫她出注意?晃晃杯中不多的茶水,“要不要我去和帝王提,說我——也就是蓮公主你,想嫁給寒琨,你再同時向寒琨說清楚你的身份。這樣,帝王為了你,不管寒琨生不生氣,他都會想辦法讓寒琨娶你。至于結(jié)婚后,你們有什么誤會麻煩,那就請自己解決,如何?”總而言之,她是再也不想插手這件事了。這兩天和帝王的單獨相處,讓她覺得非常的累,不安到了極點,短暫的快樂過后就是連串的恐慌,比她做任何艱巨的任務還要心驚膽戰(zhàn),她不想過這樣的生活。 青蓮反正是非寒琨不嫁,只要讓他們婚事成立,她也可以趁機解脫出去。要是運氣好,指不定帝王還會根本沒發(fā)現(xiàn)她們之間的小插曲,她也可以忘掉一切,重新繼續(xù)她的玩樂人生,多爽。 青蓮聞言,皺起好看的柳眉,細聲細氣道:“我不要他不甘愿娶我。” 托住下頜,盯著隨風輕飄的白紗于四周,又有了絲困意,“我們的欺騙在先,你不可能有理由‘要’他不生氣。”多官家小姐的氣勢,什么東西都是她“要”。 “我……” “要不我們現(xiàn)在去找寒琨說清楚,由我來說,他不會把怒意遷到你身上的?!狈凑彩钦宜?,好歹可以委托青蓮去堵寒琨的嘴,不要去告訴帝王。希望有一點是一點——?。『么趺?,她討厭這種莫名其妙找死的日子,不用刀劍,就丟了性命,是超級無聊又浪費的。 青蓮怯生生的抬起眼看她:“真的,真的可以么?” “這是最好的辦法了?!边殖鰝€笑,將杯子塞回給她,動作帥氣的掀開被子跳下床,“如果沒什么意外,我們今天就可以重新歸位了?!彼龝肽钅钦平训奈鹘坚劦模粫缘靡院筮€能不能活著進皇宮偷喝幾口。 青蓮淺顰著眉,想了好久才不再反對的起身:“我去叫人來幫你梳洗?!?/br> 瞄她猶豫拿不定的主意的慢慢出門,疑天帥性的把長發(fā)往腦后用手梳去,樂觀極了的呵呵一笑,有什么可擔心的?大不了今天要是寒琨不相信,她們就當著他的面互換回身體好啦。反正青蓮可以去當她的寒冰之國皇子妃,她也可以重新回來當她的祭。 再壞,也壞不到哪去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