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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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從背后摟住她的腰,用一只胳膊就夠。陸盛堯緊貼著她淡藍色的睡衣,臉埋下去,悶不吭聲地磨蹭她的頸窩。這種溫存,若換個時間,換個場景,會有多令人沉醉? 易童西覺得自己有點冷血,但還沒到鐵石心腸的地步。她轉(zhuǎn)過身,抱住陸盛堯的脖子,手指若有若無地揉捏他的頭發(fā):“你看上去很困,再睡會兒吧,嗯?” “你要去哪兒?” “該回家了,”她說:“對了,你能給我點兒錢嗎,我現(xiàn)在身無分文,連公交車都坐不了?!?/br> 陸盛堯伸手將床頭柜上的錢包交給她。易童西打開,本想拿十來塊,但心下閃過一個念頭, 最終還是抽了張一百。 “夠嗎?”他問。 易童西點頭,挨過去親了親他的唇:“謝謝,不還你了啊?!?/br> 陸盛堯低沉的臉色終于松懈幾分,甚至有了一絲舒悅的神情,易童西看在眼里,暗自嘆息,穿上外套離開。 此時不過下午三四點,她走出賓館,在旁邊的小商店買了瓶礦泉水,不知道可以去哪兒,于是搭上一輛公交車,坐到后排靠窗的位置,迷迷蒙蒙,腦子一片空蕩。不過空蕩也好。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有多狼狽,披頭散發(fā),精神萎靡,想想看,大過年,有誰會穿著居家服和涼拖鞋跑到街上晃?精神病患么?而且她身上可能還有一股骯臟的氣味,因為她剛才干了壞事,還沒洗澡,總之就是臟,但愿不會被人察覺。 她推開窗,讓寒風(fēng)撲面,讓自己保持清醒。 車子走走停停,從市區(qū)開到郊外,乘客即過客,最后沒人了,剩她一個坐在后排,過江,到終點站,又換乘另一輛返回市里。 天就這么暗了,過橋的時候可以看見兩行路燈沿著江邊蜿蜒而去,碼頭渡船發(fā)出悠揚空曠的汽笛聲,岸上各家大排檔亮起燈牌,年還沒有過完,煙花依舊,歡喜依舊。 不知到哪一站,上來一群十來歲的學(xué)生,男男女女,剛從KTV出來,正商量著去哪兒吃飯。 少年荷爾蒙旺盛,容易激動,大概剛才沒唱盡興,有個男生帶了個頭,其他人便附和著,聲情并茂地開始飆《洋蔥》。 可想而知,周圍的大叔大媽們有多看不慣,紛紛瞪了過去。 易童西也不大喜歡那種在公共場所喧嘩的行為,但今天不知怎么,倒覺得這幾個學(xué)生異常可愛,異常討喜,看他們活得多么肆意,多么張揚,真令人羨慕啊。 就是選的歌太過苦澀了,她默默跟著哼了一段,老淚差點縱橫。 不多時,少年們下車,四周恢復(fù)平靜,她的心又跟著變空了。 巴士離開江邊公路,轉(zhuǎn)入街市,穿行在一棟棟商品樓房之間。又過了許久,易童西在離家不遠處的十字路口下車。 此時華燈初上,霓虹如霞,她在人群里有些茫然,努力辨清方向,然后走上天橋。 車流在橋下穿過,風(fēng)吹得很冷,她裹緊外套,恍惚間抬頭,看見了萬家燈火。 那一刻仿佛被整個世界的溫柔拋棄了。 萬家燈火。如果有人體會過這種感受。 *** 易童西不想回去面對喬默,因為不知該用哪種方式對待她。 好在沒過兩天,喬默搬了出去,她開始張羅自己的店鋪,也許開個小水吧,或者料理屋,投入當然不如三姨的火鍋店那么大手筆,她沒那種精力和野心,做生意純屬打發(fā)時間,反正她現(xiàn)在有的是錢。 走前那天夜里,喬默坐在客廳抽煙,有那么一瞬,易童西仿佛看到另一個三姨,心下狠狠跳了兩下。 沒人想過她會變成這樣。雖然這樣極美,從頭到腳都是風(fēng)情。但這種美令人不安。如果你的想象能力有限,需找個參照,讓易童西來講,只要你見過封神榜里的溫碧霞,就該知道喬默的風(fēng)情是怎么回事了。 原來,她不是李哪吒。是蘇妲己。 *** 年后,各個工作單位陸續(xù)開工上班,易童西沒有叫易禹非去公證處過戶房產(chǎn),現(xiàn)在沒有,以后也不會再干這種蠢事。 那天一時氣話,她后來回想,實在太過沖動,像個走投無路的可憐蟲,腦子一熱就口不擇言了。其實沒必要的,大家遲早都會各奔東西,無論易禹非曾經(jīng)承諾過什么,就算他說過永遠不會跟她疏遠這種話,她也該認清現(xiàn)實,找準自己的位置,然后好好生活。 對陸盛堯也是一樣。開學(xué)后,她和陸盛堯繼續(xù)勾心斗角地談著戀愛,請原諒,形容詞有些混賬,但對易童西來說,勾心斗角是維持新鮮感的秘訣,她對陸盛堯的喜歡就在于這個人能夠讓她花費心思去周旋和應(yīng)付,雖然累點兒,但總比無聊要好。 七情六欲,各取所需,感情不就是這樣嗎。 日子也這樣不咸不淡地過著。三月底,黎衫生日,她和男友老鄧請客,一大幫人,從中午吃到傍晚,然后成群結(jié)隊去酒吧接著廝混。 一個大卡座,圍了十幾二十個男女,易童西跟老鄧他們玩骰子,輸了就讓陸盛堯代喝,她有點壞,故意亂喊幾局,陸盛堯本來酒量就不好,這下直喝得沒了脾氣,搖搖晃晃起身,往洗手間方向走。 他離開不到半分鐘,黎衫湊到易童西耳邊說:“還玩兒呢,曾雪跟上你們家小陸了,你不去瞧瞧?” “曾雪是誰?” 黎衫嘴角一抽:“我們隔壁宿舍的,跟陸盛堯是高中同學(xué)。誒,我說你到底有沒有關(guān)注你男朋友???” “當然關(guān)注,”易童西說:“這種事情防不勝防,全靠自覺。” “所以你不打算過去看看?” 易童西微嘆:“等一會兒再說吧。”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二十分鐘,那兩個人不知干什么去了,居然還沒有回來。黎衫的眼神越變越微妙,易童西有點不是滋味,起身前往洗手間。 老天保佑,別讓她經(jīng)歷那種劇情。 穿過舞池,從吧臺另一側(cè)出去,走廊燈光變幻莫測,她感到暈頭轉(zhuǎn)向。如此氛圍,加上酒精的慫恿,道德被麻痹,欲望被打開,人們?nèi)菀追趴v,容易意亂情迷。這就是夜店的好處,大家都可以做禽獸。 還沒走到盡頭,只見一對男女貼在墻上接吻,易童西瞧那外形,很有幾分眼熟。 她上前兩步,定神打量,確認以后,不由一聲冷笑。 說真的,要是旁邊有床,這兩人應(yīng)該早就滾在一起了。 她摸出手機,心想要不然拍個照,或者錄個像,傳給三姨,讓她看看這個小白臉是怎么背著她在外面亂搞的。 臭男人,吃軟飯又亂搞,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正當此時,梁驍懷里的女人偏過頭,朝這邊撇了過來。那一瞬間易童西看清了她的臉,頓時僵在原地。 喬默。 天,這是幻覺吧? 她感到五雷轟頂,腦子一陣暈眩,然后變成空白。雙腿也不聽使喚,本能地轉(zhuǎn)身,帶著驚愕的她逃離了現(xiàn)場。 開什么玩笑?開什么玩笑?喬默?她在搞什么? 瘋了嗎? 易童西回到卡座,此時曾雪已經(jīng)回來了,陸盛堯卻依舊不見蹤影。她心煩意亂,不準備繼續(xù)待下去,拿上自己的包,走到那頭問曾雪:“陸盛堯呢?” 對方大概沒想到她會直接來問這個,明顯嚇了一跳,說:“他……在外面吧?!?/br> 易童西跟黎衫打了聲招呼,片步不停地離開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