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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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融很快辦好了簽證,我知道他不愿意依靠他父親的關(guān)系,卻一再為我破了規(guī)矩。拿了簽證立馬轉(zhuǎn)去機場,我弄好自己的程序,便裹著外套坐在一邊,冷眼旁觀,一言不發(fā)。 林逾白陪在我身邊,給我遞了杯熱水,被我一手打翻,白皙的手背上燙紅了一圈。他也不惱,反而先來哄我,“身體重要,你總不希望他回來,卻看到你病倒了吧?” 我不應(yīng)他,氣他非要跟著來。江融跟著我去,還能說他要幫我辦簽證,而且他在軍方有關(guān)系,我在那邊人生地不熟,有他陪著也好。林逾白跟著算怎么回事,我把jian夫全都打包打上,去找合法丈夫,這叫人事嗎? 陳少嫻卻說多個人陪著也好,我認理不認親,也剜了她一眼。 我除了哭過事發(fā)當天那一陣,之后都鎮(zhèn)定得很,就是情緒非常冷,頗有幾分六親不認的勁頭。陳少嫻說陪我一起去,也被我懟了回去,就是林逾白隨便我怎樣,非要死皮賴臉跟在我身邊。 上了飛機,我一個人冷冷地坐在窗邊,不準他們和我坐在一起。江融和林逾白幾次找我說話,不管說安慰好,還是說行程安排也好,我一律不應(yīng)。我神經(jīng)崩得太緊,小腹隱隱作痛,我知道我也是過度緊張,一直深呼吸強迫自己放松下來,后來太累睡過去一陣,再醒來身上披著張?zhí)鹤?,舷窗關(guān)著,晦暗不明,我突然明白什么叫做“前路莫測”。眼眶不由酸澀,我咬咬唇,強迫自己把眼淚憋回去——不能再哭了,哭又幫不上什么忙……秦無虞還在等我。 我們一行來了不少人,甚至考慮到我需要人照顧,還帶上了一個小姑娘,我一律不過問,面上雖冷,心下其實有點松動。后來再回想那段時間,除了覺得自己任性,也不是不感動的。雖然不至于上刀山下火海,可是為了我的一句話,他們能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是竭力而為。 到了TSNY,先去詢問最新情況,那邊還是那套說辭,說是會盡力、在努力,又空洞又無力。好在同行里有個厲害的人物,別人叫他阿丁,以前好像在這片混過,比較清楚這邊的勢力分布,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認為可以去秦無虞失蹤的附近找人打聽打聽。于是我們從DL出來,沿著那群武裝分子的路線出發(fā),考慮到安全和需要聯(lián)系認識的人,我們走的路線曲折,主要以大城市為中轉(zhuǎn)點,時間耽誤了不少。我心里雖然急,但還是沒說什么,ZF那邊在找人,我們這邊也在找,總比什么都沒做來得好。 這邊的人除了說本地語,官方語言是英語或者法語,英語我能聽懂,看得出江融他們在盡心盡力,驚訝的是,江融和林逾白也精通法語,但一想到他們的留學經(jīng)歷,也還解釋得通。 只是有的部落里只會說本地語,每每因為語言不通的問題被這些人怒目而視,拒絕提供幫助,總是覺得挫敗。 去找人打探消息的時候,都是阿丁帶著人去,除了打聽消息,還需多方運轉(zhuǎn),想辦法搭上線勸說那群武裝分子放出人質(zhì)。我其實也想跟著,但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能添亂,為了照顧我,已經(jīng)耗費他們太多精力。 我漸漸也不排斥他們兩個的靠近,偶爾在外搭帳篷入住的時候,他們要摟著我睡,我也隨他們?nèi)チ恕?/br>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開始覺得麻木,每天都是渾渾噩噩的。到了非洲,我一直沒和家里聯(lián)系,林逾白便替我和國內(nèi)聯(lián)系。這么大的事,能瞞一時,也難以瞞得長久,事發(fā)沒多久我父母和秦無虞父母也知道了這件事的,我不知道林逾白是怎么說的,他把我家里安撫住,也沒人提出非要我接電話,聽聽我的聲音。 只是婚禮快要來臨的那周,林逾白接了電話后,走到我身邊說:“是秦無虞父母,他們想先取消婚禮……讓我問問你的意思?!?/br> 我閉上眼,眼前浮現(xiàn)我幻想過的婚禮的一幕幕:穿什么婚紗、扎什么頭飾,捧淡紫色的花,高跟鞋要穿低跟的,不然站久了會不舒服,還有,我還要給秦無虞戴婚戒……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婚戒,我想留著等到婚禮上再讓秦無虞幫我戴上,可我又舍不得先還給秦無虞,就找了根鏈子戴了脖子上……卻是連我期待了那么久的婚禮都要取消了嗎…… 我睜開眼,咧了咧嘴,“那就……取消吧?!?/br> 這么在非洲飄了大半個月,在原定婚禮日期的那天晚上我開始做夢,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僧人,或語氣淡淡,對我道:“因果輪回,既是命定之人,也可共擔因果?!?/br> 或悲天憫人,道:“一念之惡,能開五種不善門,更何況那人還未償還的,是數(shù)萬條無辜百姓的性命?!?/br> 隨后就是秦無虞身披金甲,面無表情下令殺了一城俘虜?shù)漠嬅?,而這些俘虜有不少手無寸鐵的婦女小孩…… 每次醒來,我都不由心悸,只恨不得飛回國揪著那個和尚的領(lǐng)子質(zhì)問他是不是他作的妖。心下其實有些信了他說的,只悔恨當時沒去隨他去抄什么贖罪心經(jīng),才害了秦無虞。 我當時心里狀況不太對,自責又敏感,還好林逾白總能及時發(fā)現(xiàn),他雖然不問我心里的想法,可總能想到辦法分散我的注意力。 再后來,我開始夢到更早之前的事,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和尚沖我雙手合十,道:“女施主……一生雖有小難,并無大劫,平安喜樂,家道興旺,兒孫繞膝?!?/br> 我咬牙,心想這是哪門子的“并無大劫”。 很快進入了十一月份,在非洲第二十七天,人質(zhì)終于交換了出來,雖然不能確定具體的人員,到那天,我還是回到了DL。我父母,秦無虞父母和秦無虞jiejie一家人也從國內(nèi)飛來了DL。 在接人的大廳見了面,大家的眉間都帶著淡淡的愁緒,我有些語塞,覺得自己挺不不懂事的。秦無虞的小侄兒李嘉旭卻一下子撲了上來,抱著我的手臂喊我:“舅媽。” 秦mama也上前來,拍拍我的手,“辛苦你了,未夏,真的辛苦你了。我都聽說了,難為你一個女孩子跑來非洲找人?!?/br> 我媽見著我,這么持重的一個人,都差點落淚。我爸想罵我,但是人多,忍著沒出聲,眼里的擔心卻掩不住。 這種熱熱鬧鬧一大家子團聚的場面,江融和林逾白身為兩個外人,居然還敢主動開口,詢問我父母和秦無虞父母他們路上過來的情況,過來還習不習慣,必要可以提供幫助。 我爸先開了口,問:“你們是……這次陪未夏過來的人?之前電話里聯(lián)系過的。” 江融道:“是的,夏老先生好,秦老先生好,我是江融,家父在軍隊工作?!?/br> 林逾白也上前打了招呼,告知自己的姓名后道:“我和江融一些朋友對非洲的情況比較熟,才敢貿(mào)然陪著未夏一起過來?!?/br> 秦爸爸說:“太謙虛了,這次多虧了你們。說到在軍隊工作,家中子婿也在軍中工作……”說著拍了拍秦無虞姐夫李逸明的肩膀。 這種情況下,大家都沒心情寒暄,只隨便說了幾句話便止了話頭。嘉旭年紀還小,我不太想讓他呆在這種壓抑的環(huán)境里,便拉著他往外走,秦無虞的jiejie秦無姵跟了過來,問:“這段時間還好吧?我在家里聽到你一個人到非洲來,都快嚇死了。” 我輕輕笑了笑,說:“都挺好的,就是……擔心秦無虞。我也沒想到一呆就呆了這么久,還好有同事愿意幫我代課,學校也理解?!?/br> “那就好?!?/br> 說話間,大廳里突然一陣sao動,是載著人質(zhì)的ZF車開了過來,大廳里的人全烏拉拉地涌到門口,我也忍不住期待又緊張地望著車子,看著人一個個地走下來,家人上前去擁抱落淚,可人全下來了,我也沒看到秦無虞的身影…… 我呼吸發(fā)緊,大腦又是一片空白,耳朵里一片“嗡嗡嗡”的聲音。林逾白連忙摟住我的肩膀,也顧不得避嫌不避嫌的,低頭在我耳邊安慰道:“沒事,沒事,別急,我們先去問問。” 可事情卻沒那么順暢,何安也在人質(zhì)名單里,他主動找過來,告知了情況。他說秦無虞中途就失蹤了的,壓根沒去反動派的基地,他在車里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能確定中途出了事,秦無虞被從車里下來的人帶著走了。 我手指發(fā)抖……我們在找人的途中,有查過這輛翻車上人員的蹤跡,上面的兩個反動派已經(jīng)死了,怎么會有人質(zhì)呢?怎么還會有個人質(zhì)?如果我們知道上面有個人質(zhì),肯定會繼續(xù)查下去的……怎么會是秦無虞?怎么偏偏是秦無虞? 我們都查到那一步了,居然放棄沒繼續(xù)查下去。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只差一點…… 我小腹絞痛,頸上冷汗連連,眼前只望見一片白光,竟是再也站不住,軟軟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