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G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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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號倉庫座落在整個馬賽港倉庫群的最內(nèi)側(cè),可以算是位在一個最偏僻的角落。冰冷的水泥結(jié)構(gòu)建築在黑夜中靜靜聳立著,灰撲撲的牆身襯著微弱昏黃的路燈,沈默中透著一絲說不出的詭譎。 水戶洋平在這座黑夜中的巨人面前站定,再度深深吸了一口氣,探手握住那生鏽了的,倉庫鐵門的門把。 鐵門平移被拉開的『隆隆』沈悶巨響劃破寧謐的水岸氛圍,亦恰似某種情節(jié)上演前拉開序幕的暗號。 迎面而來的黑暗讓他的瞳孔放大—洋平反射性地眨了眨眼,舉步踏入倉庫內(nèi)~ 『啪』的一聲,伴隨著刺眼的光線,就在他的腳剛跨入倉庫的那一刻亮起。 轉(zhuǎn)換快速的光線變化,讓洋平再度難受地闔上眼,待他終於適應(yīng)了扎眼的白光而緩緩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第一個景象便是— 紅色的頭顱。 「花道!」他低叫一聲,想也不想地便邁開大步向前—卻在走了幾步之後又硬生生地打住。 紅色的頭顱低垂著,雙手被反綁,雙眼被黑布蒙住,嘴上貼著封口膠,看不出是生是死,是昏是醒,這的確是讓他按捺不住激動跑上前欲探看的主因;反之,讓他煞住腳步的是—紅髮男子右側(cè)約五步遠(yuǎn)處,另一位沖天頭男子和他一樣坐在簡單的木椅上,雙手被反綁,嘴上貼著封口膠~唯一的差別是,那雙沒被蒙上的黑眼,正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 仙道! 溫潤的黑眸一如往常般看不出思緒,卻又彷彿已將萬千言語傾注其中,洋平定定地,隔著一段距離與其對視,只覺胸口有股說不出的酸澀在翻湧。 他暗暗咬牙,在自己也沒察覺的情況下,無意識地,朝著仙道的方向移動了一步。 『喀喀』兩聲,清脆的,像是手槍撞針的聲響,讓洋平警覺地再度頓住身子,抬起頭精準(zhǔn)地望向聲音的來處。 倉庫的二樓只是一圈簡單搭建的平臺,從一樓抬起頭便能夠?qū)⒅挥[無遺。此刻,沒亮燈的二樓一片漆黑,即使洋平眼力極佳,也只能望見一團模模糊糊的黑影,正對著他們的方向。 幸好,對方尚未等到洋平確認(rèn)他的方位,便已迫不及待地出言宣示自己的存在— 「水戶洋平~」依舊是那刺耳的,機械變聲器的嗓音?!改愎粊砹恕D銘?yīng)該沒蠢到報警吧~嘻嘻嘻。」 又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槍撞針聲,這次洋平親眼看到—紅色的,像是硃砂一樣的瞄準(zhǔn)點,來回地落在仙道與花道的髮間。 他倒抽一口氣,想也不想地便脫口喝道:「住手!我沒報警!」 事實上,他連流川也沒通知。 一開始構(gòu)思完整的應(yīng)對計畫早在他聽到仙道也落入對方手中的那一剎那,就被他自己給完全推翻-那時,他心中僅剩一個想法:決不能冒一絲絲風(fēng)險! 誰也沒通知,誰也不敢通知,他就這麼照著歹徒的意思,一個人孤身來赴會了。 如果他能再冷靜想想,就會發(fā)現(xiàn)像這樣有勇無謀的決定,根本不是心細(xì)如髮的他所會做的—然而~關(guān)心則亂,亂了陣腳的他自是沒發(fā)現(xiàn)這樣的舉動有多衝動及不妥。 「很好。」即使是沒有抑揚頓挫的機械嗓音,仍是不難自其中聽出對方的滿意?!改摹雀阏f一聲,櫻沒事,我只是先讓他睡個覺罷了?!?/br> 水戶洋平一口氣都來不及鬆,對方下一秒揭露的殘忍事實便讓他渾身如墜冰窖。 「接下來便是我們的遊戲時間了,水戶洋平~」機械嗓音一陣吱嘎怪笑?!缚匆娤傻揽偛煤蜋涯X袋後方的東西了沒?啊……是的……就是架在他們身後大約十公尺的東西……嘻嘻嘻?!?/br> 洋平順著對方的話調(diào)轉(zhuǎn)視線,然後~傻住。 一進倉庫的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受縛的兩個人身上,因此壓根兒沒發(fā)現(xiàn),兩人的頭顱後方約十公尺處,皆各自架了一把,黑色的狙擊槍。 兩把槍的扳機之間,拉著一條本不該出現(xiàn)的繩索,上頭還綁著一些奇怪的機關(guān),以及一臺小型的倒數(shù)計時器。 「你……」直到出了聲,洋平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音完全是瘖啞難辨—他咳了咳,清掉梗住喉口的硬塊,再一次,抱著最後一絲期待出口詢問:「你究竟,想要什麼?」 幾次交談下來,他已發(fā)覺對方的奇詭與狡詐,都遠(yuǎn)遠(yuǎn)超乎他所能預(yù)期,所能掌控—因此,如今再多此一舉地問這個問題,也不過就是人在過度震驚之下,絕望之際的最後一絲微弱掙扎罷了。 果不其然,對方再次像是被娛樂了般嘰嘰咕咕嘻笑了一陣,然後才慢條斯理地答道:「我相信你已經(jīng)猜到了~我不要錢,也不屑那些所謂的權(quán)勢,我只不過就是~單純地想看你痛苦而已……嘻嘻,嘻嘻嘻。遊戲規(guī)則還沒說呢,注意到扳機上頭的繩子了吧,這可是我精心設(shè)計要送給你的機關(guān)喔……喀喀喀~」變聲器後頭的嗓音似乎越說興致越高昂。 「這個遊戲就是~仙道總裁和櫻,你只能選擇救一個。請你~走到你選擇的那個人後方,拉掉扳機上的繩索,然後呢~計時器就會啟動,另一個人後頭的那把槍,即將在三分鐘之後擊發(fā),這時候就算你拉掉另一把槍的繩索也沒用,而槍枝本身呢,是被鎖死在架子上的,所以~你只能靜靜等著……三分鐘之後,『砰』!嘻嘻,哈哈哈。」機械嗓音又是瘋狂大笑。 「來吧,水戶洋平,遊戲開始了……讓我看看,當(dāng)你必須親眼看著你重視的人因你而死時,那種痛苦的表情吧?!?/br> 汗?jié)竦氖终圃陂L褲口袋中慢慢握緊了小巧的掌心雷,擅於分析思考的腦袋剖析著當(dāng)前的局勢,結(jié)論是—無計可施。 「啊……忘了提醒你,水戶洋平,」機械嗓音再度慵懶地響起—對方似乎離變聲器稍微遠(yuǎn)了些,半透出本身乾淨(jìng)的音質(zhì)~然而,洋平仍是無從分辨出對方的身份。 「雖然我很想大發(fā)慈悲讓你再思考久一些,但是,計時器可不會等你,咭咭咭~」貓眼順著對方的暗示落在眼前並排而坐的兩人身上—這才注意到仙道與花道皆被穿上的一樣的橘色背心,上面鑲嵌著一個看來是時鐘的金屬物體。「五分鐘後,他們兩個會同時被炸得粉身碎骨,如果你遲遲不做出決定的話,嘿嘿嘿~」 思考?其實他一點也沒有在思考,應(yīng)該說~此刻亂成一團的腦子也不允許他思考……另一方面,其實早在他一聽到遊戲規(guī)則的那一剎那,便已做出決定。 這對他而言,簡直是~太簡單的選擇。 貓眼靜靜地,對上了那雙不曾稍離他的溫潤黑眸……他不知道,對方是否從他的眼中讀出了他的決定,他只知道~那雙眼,始終帶著一如往常的,包容、諒解,且溫柔的笑意。 於是,他也笑了,笑得眉宇間的陰霾散去,笑得春意融融,笑得柔情蜜意。 汗?jié)竦氖终品砰_了小巧的槍身,他再無遲疑地,跨開步伐— 直直地,朝著紅髮男子的方向走去。 毫不猶豫地扯斷紅髮男子身後槍枝扳機上的繩索之後,他就在那雙眨也不眨的黑眸注視下,緩緩踱至那沖天頭男子的身後。 對方被反綁至後頭的雙手手腕皆被銬上了金屬手銬,雙腳腳踝亦然—而他,已經(jīng)不甚在意他們兩人如今能否脫逃的問題,因為,他已經(jīng)做出決定…… 他緩緩地彎下腰,自身後攬住那總是替他遮風(fēng)擋雨的寬闊肩膀,細(xì)瘦的身軀與坐著的高壯身軀,密密地,重疊在一起。 即使身後沒長眼睛,他也能夠感覺到,被身後那冰冷的槍枝瞄準(zhǔn)的感覺—或者,是被那歹徒冷冷瞪著的感覺—只不過,此刻心境一片清明的他輕而易舉地就將之忽略。 「彰……」他摟緊了身前那溫?zé)岬纳碥|,前額抵著對方的後腦?!刚f好的,永遠(yuǎn)在一起。」 一槍穿腦,滿乾脆的死法……他噙著笑意,緩緩閉上眼。 真的……這選擇~一點都不困難……他無法忍受看著花道死去,但更無法忍受仙道不在他身邊~所以,很簡單……很簡單…… 3,2,1……他在心中默默倒數(shù)計時,將前方的男人抱得更緊。 『碰』的一聲巨響,伴隨著淡淡的煙硝味……然而,卻沒有想像中的疼痛感覺……貓眼疑惑地緩緩睜開……嗯?怎麼被槍打中腦袋痛也不用痛就可以死去嗎?未免太劃算了點。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聲自他身後響起,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看到的是更令他瞠目結(jié)舌的景象— 只見自他身後,連接一二樓之間的樓梯上,有一人緩步踱下樓……那人,丟開一個四散出繽紛彩帶的拉砲,然後十分捧場地鼓著掌……那人,繃緊的嘴唇?jīng)]有笑紋,眼角、眉梢卻滿是笑意……那人,有著他畢生所見,最精美最巧奪天工的臉孔…… 仙道司!! 這是怎……??。?! 過度的震驚讓洋平不只腦袋暫時罷工,連語言功能也完全喪失,他只能像個傻子般緩緩地站直身,看著那美麗的男子踩著輕巧的腳步緩緩靠近他。 「太棒了,大嫂!」嘴上是毫不保留的稱讚,臉上卻是一逕的面無表情?!肝揖椭滥阕類鄣倪€是大哥!大哥~這下你可以不必再吃醋了吧!」 什……瞪大成原先兩倍的貓眼緩緩轉(zhuǎn)向……看著那『據(jù)說』『被綁架』的兩人,俐落地掙開手上的束縛,解開蒙眼的布條,撕下嘴上的膠布,一個咧開了嘴對他傻笑,一個溫柔地衝著他微笑。 他頓時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現(xiàn)在是什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