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手吧”程菲第一次主動約了顏珉，然而她說的話卻讓他大跌眼鏡。

    “為什么？”他不解。

    “我也許從來都沒有愛過你?！背谭乒钠鹩職庹f了真相。

    “你有喜歡的人了？”顏珉攥緊了雙手。

    “算是吧。”程菲低下頭。

    “什么叫算是吧？”

    “只是我單方面的，不作數(shù)。”

    “如果你喜歡他，為什么不告訴他？”

    “他不喜歡我。”

    “你都沒有試試，怎么知道他不喜歡你？”

    “不用試了。我知道?！背谭婆€出一個笑容，“對不起，顏珉，我們不合適，我也不想傷害你?！?/br>
    顏珉伸手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右手，“菲菲，我愿意陪在你身邊，直到你徹底忘記他?！?/br>
    “這對你不公平?！背谭企@呼道。

    “公不公平由我決定。”

    顏珉早就知道她心里的那個人是誰，只是她不愿說破，他自然沒必要特意提起來加深在她心里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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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一很快就過去了，暑假的時候程菲和賈蓉蓉一起去了葉泉所在的電臺。

    “哇，葉老師，你這里也酷了?！辟Z蓉蓉大呼小叫著。

    “噓，我做的好歹是深夜節(jié)目，雖然臺里沒什么人了，你也收斂一點啊?！比~泉笑著。

    “葉老師，聽說您的聽眾很多啊，還有很多粉絲給您寫信?！背谭茊柕?。

    “是啊?！比~泉撓了撓頭，“我覺得可能我比較擅長說笑話吧?！?/br>
    “菲菲，你看你看，這里有好多明星的簽名耶。”賈蓉蓉拉著程菲往前走去。

    葉泉笑容可掬的跟在她們的身后。

    “蓉蓉，我們只是來參觀的，一會葉老師還要工作，我們走吧?！?/br>
    “沒關(guān)系的。”葉泉給她們倒了一杯水。“你們可以在外面等我，一會直播完了，我請你們兩位小美女去吃夜宵。”

    “好啊好啊”賈蓉蓉高興的手舞足蹈。

    程菲戳了戳她的腦袋，“就知道瘋?！?/br>
    賈蓉蓉滿不在乎的沖她做了個鬼臉。“一會讓葉泉請我們?nèi)ツ羌一疱伒臧?，聽說很好吃，就是貴了點。”

    “有你這么呃自己老師的嗎？”

    “他現(xiàn)在不是我們老師了，況且，他現(xiàn)在收入這么高，一頓飯而已，放心，我們吃不窮他?！?/br>
    程菲無奈的搖頭，看著葉泉走進(jìn)錄播室后，隨手翻起了他放在外面桌子上的筆記。

    本子上大多都是節(jié)目構(gòu)思，還有一些臨時加上的笑料，有時候還有幾個英文笑話，程菲漫不經(jīng)心的翻看著，直到她翻到末尾那幾頁。那是一篇情感散文，但是絕不是葉泉的字，她認(rèn)得這篇散文的筆跡，她太熟悉了，那是為她批改作業(yè)時夜雋的字跡，她默默的合上筆記本，默默的等葉泉的做完節(jié)目。

    “哇——吃的好飽啊?！辟Z蓉蓉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蓉蓉，你先回去，我有話問葉老師?！背谭菩÷暫退f道。

    賈蓉蓉點點頭，“那我先走了，葉老師再見?！?/br>
    “拜。”葉泉把她送上出租車，記下號牌，才放心讓她走了。

    “葉老師，”程菲拿出那個筆記本“這是你的本子吧？”

    “哎呀，瞧我這個記性。”葉泉伸手去接。

    程菲將本子翻到那一頁，“這篇散文不是您寫的，對嗎？”

    “Fay”

    “回答我?！?/br>
    “的確不是?！?/br>
    “這是夜雋的筆跡，對嗎？”

    葉泉吃驚的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我做了他三年的科代表，難道會不認(rèn)識他的字？”

    “是我疏忽了?！?/br>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嗎？”程菲懇求的看著他。

    “Fay，你別問了，我也是情非得已。”

    “如果你真的關(guān)心他，如果你也曾關(guān)心過我，那你就應(yīng)該告訴我?！?/br>
    葉泉低頭坐到了不遠(yuǎn)處的臺階上，“你真的要知道？”

    “是?！?/br>
    “不后悔？”

    “是?！?/br>
    “那好吧?！?/br>
    程菲一邊聽著他說出來的事實一邊痛徹心扉的流淚。“這么久了，他有沒有好一點？”

    “他一直堅持復(fù)健，比一開始好多了。”

    “我想去看他?！?/br>
    “不行，他不愿見任何人，尤其是你?！?/br>
    “為什么？”

    “因為你是他的學(xué)生，他不愿和你有過多的交集，也不想拖累你。”

    “既然知道他受傷了，而且劉老師現(xiàn)在也離開他了，他需要人照顧。葉老師，你平時也要上班，做節(jié)目的時候很晚才能回去，所以照顧他的責(zé)任我義不容辭?！?/br>
    “程菲，你想知道的，我已經(jīng)都說了，為什么你不能尊重一下他？”

    “因為我了解他?！?/br>
    這句話說得葉泉啞口無言，夜雋也說過同樣的話，他已經(jīng)盡力阻止將她拉入泥潭了，再接下來，他愛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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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天氣炎熱，醫(yī)院里比平時冷清了一些，程菲路過走廊盡頭那間病房時，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安靜的坐在輪椅里正低頭看著什么。

    她在門外站了好一會，直到看見一個護(hù)士走進(jìn)去例行檢查。

    葉泉和她說過，他的左腿被燒傷了，然后就出現(xiàn)了小腿萎縮，她無法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地默默離開，雖然葉泉勸說過她。

    病房里的夜雋撐起身子，試圖向桌子的方向慢慢移動，似乎是想要拿到些什么，然而卻徒勞無功。于是他伏在床上，試圖直接伸出手去拿，可由于重心不穩(wěn)，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弄灑了桌上的水杯。他全身濕漉漉地坐在地上，撐著胳膊試圖爬上去，卻用不上力。

    看到這一切，她的心都要碎了。

    緊接著，她像是不受控制一樣推開門，蹲在地上，將雙手撐在他的腋下，把他拖抱到床上，讓他平躺。他像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似的，呆呆地望著她。而她卻什么話都沒說。

    他慌亂地把自己的褲子掖起來，“把被子給我……給我?。　?/br>
    她忍著眼淚把被子給他蓋在腿上。誰知他竟然撥開她的手，把被子用力地扯上去。

    “你走……”他的聲音中有哽咽。

    “滾??！”還沒等她開口，他的一聲怒吼就把她嚇得愣住了。

    “我不想見你?！彼麛蒯斀罔F的說道，“更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br>
    程菲被他吼的直掉眼淚，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接著，夜雋按響了床邊的呼叫鈴。

    剛才那個小護(hù)士急忙跑了進(jìn)來，“護(hù)士小姐，麻煩你請她出去。我不想見她?！?/br>
    “對不起，小姐，請你體諒一下病人?！弊o(hù)士小姐機(jī)械的說著。

    程菲被他“請”出了病房。

    只是，他忽視了程菲的倔強(qiáng)。

    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和護(hù)士站的幾個小護(hù)士都混熟了，就算他再按鈴，護(hù)士們也都不再對程菲有什么意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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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老師，我就在您的身邊讀書給您聽，可以嗎？”

    “夜老師，小梁jiejie和我說你愛吃今天食堂里燒的飯菜，我去幫你打來，好不好？”

    “夜老師，我推你下去散步好不好？”

    “夜老師，快要過新年了，我陪你吧。”

    復(fù)健的日子到了，她遠(yuǎn)遠(yuǎn)地坐在復(fù)健病房的外面，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夜雋慢慢的登上器械，開始笨拙的復(fù)健。

    起初，醫(yī)生們來來回回的指導(dǎo)著這幾個復(fù)健的人，大約到了中午，醫(yī)生們都陸續(xù)去吃午飯了，程菲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推門想喊夜雋也去吃飯。

    結(jié)果就看見，他倒在復(fù)健室的地上，疼得用力前傾身子，試圖抓住傷腿。

    “你很疼是不是？我去找醫(yī)生好嗎？”她有些害怕，于是飛快地沖出房門跑到值班臺，空無一人。她重新回到病房時，夜雋整個人呈“7”字形躺在地上，雙目緊閉，左腿上有著可怖的燒傷痕跡，萎縮的小腿凄涼得如同在夕陽下殘破的旗幟，讓人看了心里空得慌。

    程菲蹲下來，伸出去卷他左邊的褲腿。

    “你再碰一下試試！”疼痛的間隙，夜雋睜開眼睛，看到她，急切的想要制止她。

    她沒有說話，只是將他左邊的褲腿卷起來。她知道他動不了，他趕不走她。

    “你再動一下，我就永遠(yuǎn)都不會見你??！”他依舊在大叫，“程菲，我說到做到！”

    她依舊裝作什么都沒聽到，將他左邊的褲腿慢慢卷上去。

    “程菲！你別碰它！”夜雋沙啞的聲音包含著無限的凄涼，“它很丑……會嚇到你……我求求你別碰它……”他說不下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到夜雋的傷腿。

    有些傷口有潰爛的痕跡，但已經(jīng)抑制住了，燒傷的皮膚失去了原有的樣子，小腿看起來比正常人明顯細(xì)了一些，畸形的樣子讓她心痛到幾乎窒息。明顯的肌rou萎縮讓連接著大腿與小腿之間的膝蓋骨高得有些可怕。她忍不住摸了摸，森森的涼，那原本修長的腿已經(jīng)失去了蹤影。

    程菲學(xué)著護(hù)士們平時照顧他的樣子，抱著它，用手輕輕掐上面的疤痕。這時她聽到夜雋的喘息，他的身體在輕輕地顫抖，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不一會兒，他的身體逐漸松弛下來，她知道他不再疼了。

    她為他折好褲腳，扶他到一旁坐下。

    她不敢抬頭看他，生怕看了他就會止不住眼淚。

    “你為什么要來？”他的聲音很虛弱。

    她依舊沒有說話。

    “你為什么不說話？”她能聽出夜雋聲音之中的慌亂，“你害怕我的殘肢了是嗎，讓你惡心了是嗎……我早該知道是這樣……”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她聽不到為止。

    她仍是沉默，因為她怕自己一說話，就會不由自主地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