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睛,全身癱軟蜷著,臉色可見地逐漸灰敗發(fā)白,身下流出的淡紅血色漸漸濃深。 霍晨江小聲敲了敲門,示意已可以出發(fā)。隋戩目光閃了閃,將方眠摟在懷中,在她眉心匆匆一吻,張開披風將人裹住,攔腰抱住出了門。 方眠在他懷中緊閉著眼,迷亂地抖了抖,“……李侍衛(wèi)……其實我怕?!?/br> ———— 半夜更新這種事一旦開了頭根本停不下來嘛 春夜雨金屋藏佳人 1 幸在今春天氣尚好,一路未曾落雨起風,皇帝的近臣都是先前慣常行軍的,治軍謹嚴,真要行動起來快如閃電,一行車馬在林中或官道上行進,連天子明旗都收了,沿途極少停頓。及至抵達洛城時,又是一日子夜時分。 眼看王宮就在前頭,鑲著無數(shù)銅釘?shù)拇箝T緩緩拉開,里頭露出無數(shù)璀璨燈火?;舫拷T在馬上,困頓地抬眼一看,只覺那燈火蜿蜒得有些怪,不像是慣常宮燈,倒像是列隊相迎似的。 他只怔忪了一瞬,忽反應過來,暗自罵了一句“不巧”,兀自催鞭奔向?qū)m門中,及至殿前,連滾帶爬地跳下馬去,頭也不抬,徑自跪地,在那高貴沉重的金藍裙幅下急道:“娘娘,今夜不是時候——” 皇后神容鎮(zhèn)定,聞言笑了笑,“他要什么人,本宮便順水推舟給他,今夜不是時候,何時才是時候?本宮當沒看見那小妮子,陛下便當本宮藏著壞心,本宮好心替陛下提個醒,倒霉的反倒是國舅爺?;艄菹乱龌杈?,本宮卻做不得孽子,難不成本宮要等到家里抄了家死了人不成?” 中宮皇后母族世代襲爵,門楣赫赫,不過頂不住天子鐵腕,近年來也露了頹勢。而皇后入宮多年,雖則隋戩禮待,她在御前也說得上話,但“至今無子”四字釘在頭上,是板上釘釘?shù)淖镓煟两癫辉鴣y了陣腳,已算得出色。 霍晨江咬了咬牙,“娘娘,陛下是仁厚之——” 皇后未理會他,錯開一步,已遙遙拜倒。宮人內(nèi)監(jiān)隨之紛紛行禮,人潮如山呼海嘯,“恭迎陛下!” 隨即靜了一靜,又是一聲:“恭迎貴妃娘娘!” 霍晨江心里一寒,回頭看去,只見那輛馬車徑直越過宮道行至凌霄殿階下,侍衛(wèi)打起車簾,身形頎長的男子走下車來,面色冷淡地掃過漫漫燈火,看向皇后。 他面色如常,并無太多訝異,就像只是平時在宮道上碰到皇后似的?;屎髤s驀地攥緊了拳,掌心滲出冷汗。 然而隋戩的目光只是隨意掠過,并無太多深意,只回過身去,解下披風,將車里的人牢牢一裹,打橫抱在懷里,穩(wěn)穩(wěn)向階上走來。夜風吹動衣料,他懷中的少女露出面孔,在千百道探究目光里微微蹙著眉,面色雖然蒼白,但五官冶艷之極,被宮燈璀璨一映,幾乎有種勾魂奪魄的妖異矜貴,卻軟軟地倚著男子的胸膛,雙目緊閉,不知是醒是睡。 那披風是雨過天青,繡著金銀龍紋,上頭卻隱約沾著些什么東西,走得近了,方知原來盡是一點點干涸的血跡。皇后突地明白過來,身形一晃,扶住侍女,險些摔倒,澀聲道:“……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 霍晨江把頭垂得更低,已不敢答話。隋戩一步步邁上玉階,走得近了,腳步漸漸放緩,終在皇后身前停住。 凌霄殿中燈火通明,照得人臉上所有細微的威嚴和怒氣都無所遁形。他聲音不大,卻挾著萬鈞重的分量,“中宮送朕的貴妃?這是將功補過,還是將過補功,中宮可清楚?” 他懷中的少女面色蒼白,無力垂落的指尖上沾著殷紅的干血,顯見得這“貴妃”來得不合時宜。這話說得不重,細咂摸來卻隱有兇氣,皇后雙膝發(fā)軟,驀地長跪了下去,慌亂道:“臣妾、臣妾冒進了!國舅前日回洛城,便有些風聲,臣妾——” 隋戩冷淡地“嗯”了一聲,抬步向殿內(nèi)走去,“中宮的大禮,朕收了。都散了罷?!?/br> 皇后心中一輕,一團亂麻卻愈發(fā)亂纏,“陛下!” 隋戩已邁進門檻,停下腳步?;舫拷瓶?,急忙叫階上的內(nèi)官侍女們?nèi)约和讼氯?。隋戩這才回過頭,漠然看了她一眼,“朕會給你一雙兒女?!?/br> 皇后一怔,眼圈迅速紅了,杏眼中流波宛轉(zhuǎn),是個美人。隋戩繼續(xù)道:“那年先帝將你指給朕,朕給過你旁的路,可你也是死心眼。那些東西,從來就不值得你如此。今后莫在朕身上再費心思,你可明白?” 眼眶發(fā)燙,皇后慌亂將額頭抵上青磚地,咬住了一聲哽咽。再抬頭時,凌霄殿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冷森森地將整個王城隔絕在外。 她突地起身,想要推開那扇門說什么似的向前邁了一步,明蓮慌得急忙抱住她的腿,“娘娘不可!” 皇后恍惚了一瞬,旋即甩開明蓮,快步向階下走去。 ———— 謝謝同學們的珍珠!我居然有五十顆珍珠了!這誰能想得到??!開個打賞章開心一下!(如果我能學會這種高級cao作的話) 今晚八點加更一章~! 春夜雨金屋藏佳人 1 雨絲紛紛落在琉璃頂上,簌簌作響。方眠在夢中恍恍惚惚地被一個白衣少年拉著手,大步向前跑去。穿過大片光影斑駁綠意蔥蘢,她上氣不接下氣,“阿馭!我們這是要去哪?” 方馭回頭笑道:“噓,小聲些,那地方要被你嚇跑了。” 越國的春天是慣常陽光明媚的,越王宮的花圃里開著大片山茶,門一推開,轟地騰起萬千純白蝶翼,蝶翼夾著氣流,香氣陣陣撲來。 方馭站定,折一支山茶,簪在她腰間,“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闔宮上下,除了要做日子的禮官,也就只有方馭對這個來路不正的鳳棲公主上心。那時她只覺少年的笑容明亮純凈得灼人眼目,現(xiàn)在更覺那笑容連帶著整片家國的溫度烙在心尖。她揉了揉眼,費力翻了個身。 琉璃閣樓中只亮著一盞燈,宮人壓低聲音,端著器物茶水進進出出。隋戩這次倒沒批閱奏折,就立在桌前,垂首翻著一冊東西,背對著她,寬肩窄腰的輪廓被暗暗一照,竟讓人心安。 方眠嗓子發(fā)澀,便沒出聲,直到一個小宮女掃了一眼,捂唇“啊”地一聲,“貴妃娘娘醒了!” 隋戩回頭,正跟她四目相對地擦了一下。他揮揮手叫人全都下去,端了水走到榻前,先蘸水潤了潤她干裂的嘴唇,又將手臂穿過她肋下,將她半扶起來,在腰后塞了一只靠背,也不把茶杯給她,就將杯沿湊到她唇邊,微微抬起杯底。 溫甜的蜂蜜水穿過喉嚨,方眠渴了,仰起脖頸,就著他的手喝了半杯。隋戩卻將余下的半杯端了開,“喝多了當心又吐?!?/br> 方眠便“嗯”了一聲,不說話了。 外間雨聲陣陣,琮琮如樂音,她突然問道:“玉蘭已落了么?” 隋戩將杯子放下,便立在琉璃墻邊,負手看著外間雨景,半晌才道:“茶花便要開了?!?/br> 方眠屈起膝彎,將下頜抵在膝蓋上,聽了一會,終究還是問道:“什么貴妃?” 她終究年紀小,心里壓不住事,有事便忍不住要說。隋戩輕笑一聲,搖搖頭,轉(zhuǎn)身半倚在整幕琉璃墻上,一開口,把話頭扯得極遠。 “這三年間,你每次來朕這里,都活像做賊,怕宮人知道,怕侍衛(wèi)知道,更怕外頭知道。朕想讓天下人知道朕金屋藏嬌,你既如此,也便罷了?!?/br> 凌霄殿占據(jù)宮中最高一點,從此看,男人背后是墨天白雨,他就像懸在空中一般。他指了指流光溢彩的透明屋頂,“實在忍不得的那日,朕想,天下人不能知道你是朕的,那便叫天知道也好。便有了這琉璃屋子。……你卻也只來過一次?!?/br> 方眠怔怔看著他。那少女臉上的驚愕仿佛尖銳的魚骨,刺目地哽在喉間。隋戩迎著那目光,緊緊盯著,片刻不放,“此去北寧,朕頭一次發(fā)覺不做君子的好處。那便好,強取豪奪也罷,小人行徑也罷,便是拼著天下之大不韙,朕也要你在朕身邊。朕等不得了。” 方眠垂了垂眼睛,“是我等不得了。” 隋戩面上突地現(xiàn)出一線慍怒,方眠視若不見,“陛下一直在等我,我仗著這個,做過許多見不得人的事。” 她低著頭,還要再說,后頸已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輕輕揉一揉。原來她未察覺隋戩何時走到了榻邊,腰后的靠背被他抽走,重又將她放倒在榻上。腰背被熨貼地展開,方眠揚了揚脖頸,濃長卷曲的睫毛顫顫地拂動,閃得眼底如有流光躍金,她微閉上眼,只覺眉心一暖,是隋戩吻了下來,聽他含糊道:“病糊涂了,睡罷。” 她輕促地笑出聲,“陛下不愿聽,可我該做不該做的也都做了,這掩耳盜鈴……” “天下萬事,解釋最是無趣。你做便做了,有什么好說?!蹦腥伺癄C的唇舌堵住她的話,方眠大約是當真有愧,居然真肯服軟,微張開略顯蒼白的小口,瑩白齒列間露出一小截淡紅的小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