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中傲然的佇立在枝頭,遠遠看去,竟像是一棵火樹,顯示出蓬勃的生命力。 深圳的街頭有數(shù)不清的異木棉樹,它仿佛能代表這個城市,青春、昂揚、創(chuàng)新,仿佛所有的人都能在這里奮斗出新的人生。 這是時爾當初選擇來到這里的初衷。 她邊走邊看,不覺已經(jīng)到了公寓樓前,公寓樓門口恰好有一棵極高的木棉樹,樹下有市政安置的木質(zhì)長椅,以供行人稍作休息。 時爾握緊的拳用力到微微顫抖,費力的移動腳步坐到了長椅上。 隔著一條街,是她常去的24小時便利店,此刻店內(nèi)櫥窗后,似乎有一名身穿黑色長衣的男人安靜的坐著,他戴著一頂帽子,帽檐壓的極低,看不清面容,卻顯露出繃的很緊的下頜線。 正是晚高峰,人流、車流不止,放學(xué)歸家的孩童、上了一天班疲憊的青年人和擁堵的車輛,構(gòu)成了這條馬路上所有的景色。 在這樣一個煙火氣十足的市井街頭,時爾卻深覺自己已經(jīng)陷入了另一個世界。 車輛快的幾乎只能看見紅色的車尾燈,人流幻化成虛影,笑聲、車輛的喇叭聲全都靜止,一切都虛假的好似夢中,只有隔街的那抹黑色是真實的。 他或許和自己一樣慌張,也或許緊張到坐立難安,他或許想沉默的坐下去,也或許期待著穿過車輛奔跑而來。 時爾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有一片木棉花瓣在空中打了個旋,晃晃悠悠的掉落在她的膝頭。 隔街的黑色人影依舊在,他仿佛一動不動,沉默到化成一尊石像。 時爾眼中的光一點點散去,拂去膝頭的花瓣,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聽見一聲驚喜的呼喚。 是白嘉宴。 他穿了一件粉色衛(wèi)衣,白色的耳機一只掉落在肩頭,一只還塞在耳朵里,下身穿淺色牛仔褲和運動鞋,隔了十幾米蹦起來沖時爾招手,笑的像一只金毛幼崽,唇紅齒白、黑發(fā)清爽,當真是青春無敵,一團朝氣,連木棉花都不如他招人歡喜。 時爾驀然間身心都放輕松下來,也不知怎么,市井的喧鬧聲伴隨著白嘉宴的那聲呼喚統(tǒng)統(tǒng)回歸。 此時此刻,時爾是這樣的篤定,她需要這團朝氣帶來的溫暖,她需要這只金毛幼崽的陪伴。 直到白嘉宴小跑著,站到了時爾的面前。 他似乎還有些忐忑,憨憨的笑了兩聲,緊張的撥弄著頭頂?shù)男【戆l(fā),說:“我忍了三天,今天實在忍不住了,才過來找你,我...” 時爾忽然打斷他的話,仰頭和他說:“你穿粉色很好看?!?/br> 白嘉宴一愣,許久才回過味兒來,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笑,說:“你要是喜歡,我以后每天都穿...” 時爾盯著小孩眼底的光亮,終于做了什么決定一般,拽了拽他的衣角,說:“你蹲下來?!?/br> 白嘉宴不明所以,仍舊半跪著在時爾面前蹲了下來,換成他仰頭看著她,從這角度看來兩個人竟有一種奇異的合拍。 時爾摸了摸白嘉宴的臉,用指尖一寸寸的描摹少年的輪廓,感受玉一般的觸感,輕嘆了一聲,問:“白嘉宴,你喜歡不喜歡我?” 白嘉宴的心率陡然間加快,他似乎突然之間有了第六感——好事將至,以至于緊張到舌頭都快伸不直,磕磕絆絆的喊道:“喜...喜歡!特別喜歡!” 隔街的黑色身影似是有所晃動。 時爾收回余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眼前的心懷熱忱的少年身上,露出一個清淺的笑來。 問:“那你要不要陪我談一個戀愛?!?/br> 然后她就彎腰吻了下去,把少年的回答含在了兩個人的唇齒之間。 盛放的木棉花樹下,面容皎好的女人溫柔的親吻著紅著臉害羞且激動的少年,經(jīng)過的路人含著笑偷偷的看。 多么美好的城市一景。 卻有人幾乎死在這一刻。 便利店的店員忐忑的上前,發(fā)現(xiàn)這位坐了一下午的客人手里的易拉罐已經(jīng)被他握的裂開,尖銳的鋁制品扎破了他的手心,已經(jīng)有鮮血流了出來,他卻渾然不覺,雙目炸裂一般的死死盯著窗外。 店員小心翼翼的提醒:“客人,客人?您的手被扎破了,請問需要...” 話沒說完,男人猛地站了起來,一轉(zhuǎn)身就差點被高腳凳絆倒,跌跌撞撞的站起來,竟像是沒了魂魄一般。 原來真正的凜冬,從剛剛那一刻才來。 我可以抽煙嗎春潮與涼風(fēng)(海鮮皮皮醬)|臉紅心跳 來源網(wǎng)址: 我可以抽煙嗎 路子及點燃了一根煙,銀色的煙嘴,純黑的煙身,與火苗碰撞后飄散出青色的煙霧,路子及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才問:“曲醫(yī)生,我可以抽煙嗎?!?/br> 甚至都不是疑問的語氣,只是平淡的告知。 曲齡風(fēng)看著路子及死氣沉沉的眼眸,做了個你隨意的手勢,等到路子及抽完整根才緩緩開口,“最近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路子及把煙蒂按進煙灰缸里,看著那火光一點點的湮滅,整個人無力的往后躺,背部整個靠在沙發(fā)背上,雙眼木木的盯著房頂?shù)牡鯚?,忽的恍然笑了笑,答非所問的說了句:“她是想讓我死心,我知道?!?/br> 曲齡風(fēng)問:“你去找她了?” 路子及神思恍惚,眼前的吊頂光線扭曲,逐漸幻化成一片白光,緊接著,他似乎又看到那幾乎讓他形神俱滅的一幕。 年輕的男孩兒半跪在時爾面前索吻,雙手逐漸摟上她的腰,越來越緊,甜蜜的癡纏著,最后他將人一把抱起來,興奮的轉(zhuǎn)了好幾個圈,明目張膽的向眾人炫耀。 路子及清晰的看到了時爾嘴角的笑,她攀附著男孩兒的肩,手臂環(huán)繞著他的脖頸,滿臉的縱容無奈。 他真的,被她徹底拋棄了。 一年五個月零二十三天,她擁抱了新的愛人,把他遺忘在無底的深海。 他變成了她過往里的一粒沙,無足輕重到不配被提起來,若干年后回憶年少,或許會皺著眉頭想上半天,道,好像是有過那么一個人。 曲齡風(fēng)看著沉默的路子及,只覺得他周身都環(huán)繞著低沉的暮靄,nongnong的霧氣鉆進他的身體,把他糾纏成了一具行尸走rou。 可曲齡風(fēng)知道,讓路子及變成這樣的其實并不是愛人的離開,而是他對她的愧疚感。 他把對方所受到的傷害都歸結(jié)到自己身上,背負著原本不屬于他的罪刑。 “路先生,你應(yīng)該嘗試著走到她面前,同她交流,或許她并沒有你想象的那樣恨你,或許她也在等待。” 路子及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笑,嘲諷著自己:“我不配。她已經(jīng)有了新的生活,我不能...不能再把她拖下來?!?/br> 曲齡風(fēng):“你不能一直給自己消極的心理暗示,她受傷也并非你所愿。” “可她求我放過她,希望我再也別出現(xiàn)在她面前?!?/br> “情人爭執(zhí)時,大多都是氣話?!?/br> “那天我吻她時,感覺到她紊亂的呼吸,她醒了,可她不愿意睜眼?!?/br> “南城是她的家,她終歸要回來。” “是啊,是我把她逼的不敢回家?!?/br> 曲齡風(fēng)沉沉的嘆一口氣,路子及已經(jīng)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越聊下去他就會越糟糕,她或許應(yīng)該換一種方式。 “路先生,你想要嘗試催眠療法嗎?” 路子及卻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劍眉深目,在透過玻璃窗的陽光的映射下半明半暗。 “不必?!彼f道,隨后沉默片刻,又言:“曲醫(yī)生,這幾個月多謝你,我以后不會再來?!?/br> 曲齡風(fēng)大驚,路子及的情況越來越差,現(xiàn)在放棄豈不是將自己置于死地,她也站了起來,嚴肅的說:“路先生,我們也算是半個同行,可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路子及無言,微微屈身彎腰致謝后徑直離開。 從診室出來,他乘高鐵回了家鄉(xiāng),只用了不到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又從高鐵站往墓園趕。 今天是清明節(jié),路人行人繁多,似乎去的都是一個地方,老老少少,手里都提著紙錢和花束。 路子及捧著大束白色菊花,和那一年時爾送的是同一品種,密集的花瓣上依稀還有露珠。 剛進墓園門口,就能聞到濃烈的紙錢灰燼味道,平日里荒涼的地界兒,到了人煙最多的一天,可并不喧鬧,沒有人哭,大家都安靜的往火堆里添著紙錢,同沉睡在地底的人輕輕的說話。 路子及的腳步突然停住了,他父親的墓碑前已有倆人。 時睿和姚莉枝。 兩個人顯然已經(jīng)來了有一陣子了,地上的紙錢灰燼里都沒有一絲火光,是時睿先發(fā)現(xiàn)了路子及,他碰了碰姚莉枝的肩,姚莉枝馬上轉(zhuǎn)頭去看路子及。 雙方都滯留在原地。 姚莉枝眸中的淚光還未來得及收斂,就這樣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