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突然的狂風暴雨,大概是導致飛機晚點的原因吧。 已經九點多了。 秦以江等的有些不耐煩了,扯扯領帶,打算要去洗漱睡覺,剛轉身,胳膊就被秦以澤拉?。骸皝砹恕!?/br> 他回頭,就看到雨幕之中有兩束光由遠及近緩慢的過來,便只好重新在落地窗邊站好。 管家趕緊打開大門,出租車沒有進來,只是在大門口停下,車門打開,在門口的燈光下,先是一個圓頭平地小皮鞋落在地上,往上是纖細雪白的腿,剛好遮住膝蓋的裙擺。 她出來了,穿著黑色的半袖V領連衣裙,拉著一個黑色的小行李箱,懷里抱著一盆黑色的花,緩緩走到車前,在雨中看著他倆。 女孩沒有打傘,就這樣站著與他們對視,被雨水打濕的長發(fā)貼在臉上。 秦以江沒有好臉色,“哼,憑空多出來個這么大的meimei?!?/br> 秦以澤只是看著女孩,心里評估了一下這個女孩大概的性格,以及她來這里的目的,纖瘦的女孩目光冷淡,面無表情,膚色蒼白,像是個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人。 看來以后他們不會相處的多么愉快。 付好錢的管家過去要撐傘,她卻忽然抬腳走了,走得很慢,仿佛只是來欣賞什么。 管家摸不準她的性子,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跟在她身后。 走到門口的時候,大門口又來了一輛車,那輛車駛進花園旁邊的停車庫,還沒有進去停好,一個打扮的十分得體的美婦就趕緊下來了,緊接著一個男人也跟著下來。 “小月,你怎么淋成這樣?”美婦追上來,看著女孩的樣子,皺起眉頭。 女孩并沒有說話,沒有回頭,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徑直走到地毯上,等腳底的水被吸的差不多時,拎著行李箱沒有猶豫的抬腳朝樓梯走。 “小月!”美婦看她這樣,趕緊大聲喊道:“這是你兩個哥哥,跟哥哥打聲招呼?!?/br> 女孩回頭,圓圓的眼睛沒有一絲屬于她這個年齡的活力,暗淡到深不見底,她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哦?!闭f完走上樓梯。 秦以澤不由得扶了一下眼鏡,鏡片后的雙眸一深,秦月亮,你可真有趣...... 秦以江則是滿含嘲諷的看著父親,都這么大年紀了,跑到國外認識了一個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女人,沒多久就跟人家結婚了,沒有通知他的兩個已經工作的兒子,也沒有商量一下,等要把那個女人跟她的女兒接過來的時候,才跟他們打了聲招呼,說他們有mama有meimei了。 一個快十九歲的meimei。 名字叫秦月亮的meimei。 秦以江走到樓梯下:“你知道是哪個房間嗎?meimei。” 秦月亮連頭也沒有回:“嗯?!?/br> 然后,她準確無誤的停在了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口,拿鑰匙的管家驚訝的看著她,直到她轉頭,一直安靜待在她肩頭的小黑貓對著他“喵”了一聲,管家才反應過來,趕緊把鑰匙取下來,然后開門。 門推開,房間非常寬敞,只是不知為何,南面有兩個陽臺,秦月亮走進去,沒有開燈,把懷里的花放在了其中一個陽臺上,她看著黑色的花在雨中搖曳,眼神深沉而黯淡。 這是她曾在那個地方存在的痕跡。 “阿玄,關門。”秦月亮拉上窗簾。 小黑貓走到門口,兩只前爪一推,房間門關上了。 “以澤,以江,實在是不好意思?!碧K涵嘆氣,轉身對著兩人道,淡妝的臉看起來很誠懇,雖然是秦月亮的母親,但是跟秦月亮卻非常不一樣,蘇涵不論是五官還是笑,都非常明艷,即使已經三十多歲,卻也沒有什么皺紋或者斑點。 而秦月亮不同,她非常冷淡,渾身都被一種清冷圍繞。 “爸,我去睡覺了?!鼻匾越袷菦]有聽到蘇涵的話,對著蘇涵旁邊的秦明承說了這么一句就上樓回自己房里了。 秦以澤對著蘇涵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跟在秦以江后面上樓了。 秦明承指著倆人的背影:“你們兩個...” 不待他繼續(xù)說,兩人都已關上門。 蘇涵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必介意:“沒事的,他們要慢慢磨合,等過段時間就好了?!彼顡牡?,其實是小月...... 打開行李箱,里面就一些飾品,以及幾件衣服鞋子。 把那些黑色裙子拿到床上,小月忽然在一堆飾品里看到一件東西,她拿起那個吊墜,黑色的繩子墜著一顆牙,在她面前微微晃動。 她的雙眼逐漸被驚恐取代...... 坐在床上舔著爪子的阿玄忽然炸毛,對著秦月亮叫起來。 她拿著吊墜趕緊打開陽臺的落地窗,把吊墜一把扔進了陽臺,迅速關上窗戶。 阿玄仍然對著她叫。 秦月亮覺得很奇怪,然而下一秒,她就想起來,吊墜扔的不是放花的陽臺...... 秦以江的房間在秦月亮隔壁,隔壁的貓一直叫,叫個不停,他實在受不了了,走到陽臺想叫她管好自己的貓。 結果這不出去還好,一出去差點沒把他嚇死,秦月亮站在護欄上,大雨之中披散著長發(fā), 看不到臉,單薄的身子似乎隨時會被吹的掉下去。 “秦月亮,你在干什么?!”秦以江也站到護欄上,準備跳過去。 然而不待他有接下來的動作,那個纖瘦的女孩就直直的往護欄外一躍,跳了下去。 “秦月亮!”秦以江嚇得趕緊跑去打開門,沖到隔壁,幸好她的門沒有反鎖,他一擰就開了,伸手開燈時秦以江愣在門口。 房間里的床邊,秦月亮低頭跪坐在打開的行李箱旁邊,長發(fā)幾乎遮住了她的臉。 她好好的,房間里好好的,黑貓也好好的。 秦以江試探性的走過去,伸手想要撩開她的長發(fā):“秦月亮,你沒事吧?” “怎么了?”聽到聲音的秦以澤也過來了,看著眼前的景象。 秦以江收回手,兩手一攤,表示他也不清楚。 這時,秦月亮低低的咳了兩聲,語氣冰冷:“滾!” 秦以江仍然有疑問以及擔憂,卻被她的語氣給氣到了,剛要開口,身后的秦以澤卻伸手按住他一邊肩膀,秦以江回頭,見秦以澤抬起下巴,示意他去看秦月亮,便轉頭順著秦以澤的視線看去,只見她的長發(fā)下滴滴答答的落了幾滴血。 此時秦月亮又咳了幾聲,她捂著嘴抬頭,那雙眼睛又冷又兇,將兩兄弟盯著:“滾!” 兩人分明看到她捂著嘴的手指指縫間有點點鮮紅,而她的眼神...兇惡的不像人...... 秦以澤走到桌子前拿出筆筒里一只筆,又扯了一張紙,唰唰寫了一串數(shù)字:“這是我們家的家庭醫(yī)生,不想去醫(yī)院的話,可以找他。” 說完拽著秦以江出去了。 “你可真是好心?!鼻匾越陂T口嘲諷。 秦以澤扶了一下眼鏡:“怎么說也是兄妹了,就算再不好,關乎到生死時還是要注意一下的?!?/br> 秦以江不以為然,準備回自己房間,秦以澤低聲問:“你怎么在她房里?” “她的貓?zhí)沉恕!彼麤]有把在陽臺看到的詭異一幕說出來,畢竟現(xiàn)在他自己也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發(fā)生了。 秦以澤又叮囑了幾句,兩人才回了各自房間。 另一邊。 秦月亮的眼神依然那么兇狠,她保持著跪坐的姿勢,某一刻,她的身體突然抖動了一下,頭也仰起來,睜大的雙眼只有眼白...... 而在她身后,赫然又有一個她,只是看起來有些虛幻,那個虛幻的她表情無比驚恐,張嘴似乎是在大叫,房間里卻沒有任何聲音。 “喵...”阿玄在床上一直叫。 這個詭異的景象持續(xù)了好一會,被隔壁的秦以江再次打斷,他在隔壁敲墻:“讓貓別叫了!” 瞬間,一個黑影從跪坐的秦月亮身上跑進了陽臺,而虛幻的秦月亮閃進了跪坐的秦月亮身體里,跪坐的人長吸了一口氣,渾身虛脫的倒在地板上。 她躺在地板上,雙手顫抖著動也動不了,眼睛已經是正常的眼睛,她看著門縫外面依稀透著的幾只腳,腳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到把門縫所有的光都堵上了,阿玄跳下床,走到她胸口躺下,呼嚕呼嚕的十分舒適。 貓的體溫傳來,秦月亮勉強起來,拿出行李箱里的一個黑布,從里面倒出一個水晶球,放在床頭柜上,又打開床上的斜挎小包,拿出幾個透明的瓶子,三四個瓶子,每個里面都裝了東西,顏色不一,瓶子一排放在水晶球的后面,水晶球旁邊放上一盒火柴,她在行李箱里又摸出幾根蠟燭,擦燃火柴點燃蠟燭,把蠟燭放在房間中央的地板上。 蠟燭一亮,門縫那里的黑影以及響動在剎那間消失。 整個房間歸于平靜。 “蠟燭快沒了,”她伸手揉著阿玄順滑的毛,它瞇著眼翻開肚皮享受著,“你呀,一遇見厲害的就沒辦法了?!?/br> 陪著阿玄玩了一會,秦月亮恢復了力氣去洗漱打掃。 躺在床上的時候,她在燭光中看著兩個陽臺,窗簾都拉好了,一個隱約透著花,一個透著人影。 她閉上眼。 它怎么會跟來了...... 它不是...地縛靈嗎...怎么跟著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