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物浦街向東走，就是倫敦東區(qū)。開膛手杰克的作案現(xiàn)場，黑幫科雷兄弟的犯罪天堂，但也是東歐猶太人、南亞印度人和異教徒們等許多非典型島國人在倫敦的安身之地，所以文化揉雜得很是豐富。

    兩人從車站附近的咖啡店出發(fā)，運氣好到一路綠燈，穿過幾個街區(qū)，就來到了東區(qū)出名的紅磚巷集市。周六恰恰是集市最繁華的時候。紅磚巷沿街兩側(cè)，磚墻上畫滿了夸張涂鴉，攤販們張羅著各種奇特衣飾，店鋪門口擺放著字體醒目的標(biāo)識。

    林謐第一次來，不免有些新奇。她總以為倫敦文明、秩序、冷漠，文化與文化之間分割得涇渭分明。現(xiàn)在才知道它也有這樣的一面，充滿市井的混亂熱鬧，就和今天的陳恪西一樣讓她大感意外。他穿著連帽衛(wèi)衣，長袖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勁瘦手臂，極其輕松隨意，一點都不像平時愛穿襯衣的他。

    人潮涌動，林謐看到不遠(yuǎn)處有剛碰面的戀人擁抱私語，身邊有戀人cao著不同口音相偕經(jīng)過，低頭看牽著她的手，手指修長，手心竟是女孩一樣的白而柔軟。今天陽光太好，他又說了一周年快樂這樣的話，害得她恍恍惚惚得只覺甜蜜。紅磚巷里，萬千愛侶，她和他竟能拖手成為其中之一。

    秋光大盛，有情人做快樂事。

    排隊去買兩個不同夾心的猶太貝果當(dāng)作午餐，三文魚與咸牛rou，吃到一半互相交換再把剩下的吃完。

    捧著散發(fā)rou蔻香氣的熱紅酒，站在街邊看街頭藝人的免費表演，大笑的時候不忘四目相對，親吻臉頰。

    逛過幾家二手店鋪和畫廊，停在一家小攤跟前，林謐一邊試戴遮耳的俄羅斯毛帽，一邊問：“Kurci，你經(jīng)常來嗎？”

    她戴著比她腦袋大很多的帽子，快要把她的臉擋去大半，讓他好多都看不見。

    “偶爾和朋友來，但很喜歡?！标愩∥髡滤拿弊樱嫠哿宿蹃y發(fā)，問，“Miko，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唱片店，要不要過去？”

    林謐點點頭，不一會兒就被帶到店內(nèi)。

    店面不大，墻上懸掛著許多陳年黑膠唱片，貨架上也碼滿了按歌手分類的碟片。當(dāng)下音樂早已脫離了這種迂腐的載體。所以即便是在假日，店內(nèi)人也不多，說話聲很輕，門一關(guān)就把街外的嘈雜隔絕開來。

    陳恪西牽著她走到角落，也不問她喜歡什么，拿起試聽的耳機往她耳朵和自己的耳朵各塞一只，從復(fù)古風(fēng)情的Amy   Winehouse播到電子迷幻的Radiohead。

    陽光從大大的落地窗照進(jìn)店內(nèi)，空氣里的微塵漂浮在四周，陳恪西在貨架上挑陳年演唱會舊碟，輪廓深刻的側(cè)影像是鍍了一輪光。林謐沒忍住滿心的嘆號，踮腳湊近他，輕聲細(xì)語：“沒想到你喜歡這些?！?/br>
    她說話時的呼吸撲在他的耳朵上，有些癢。耳機里的那首《creep》正唱到“you’re   just   like   an   angel……”。陳恪西轉(zhuǎn)頭看她，午后光線下她好奇的表情和臉上的細(xì)絨一樣充滿孩子氣的可愛，純凈瞳仁里唯有他一人的倒影。

    他情不自禁，跟著耳機里的音樂低唱了一句“you’re   so   fug   special……”，俯下身就雙手捧住她的臉龐，吻住她的嘴唇，輾轉(zhuǎn)纏磨。林謐腳下一亂，抓住他的胸前衣衫，但看著他專注的眼神，聽著耳機里主唱呢喃似的嗓音，又漸漸松弛下來，試著慢慢回應(yīng)。

    陳恪西眼里浮上笑意，還想深吻下去，一曲卻結(jié)束了。周圍有人側(cè)目而視。他克制地放開氣息不穩(wěn)的她，從容地摘下耳機，從貨架上抽出幾張碟就拿到前臺買單。

    老板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口氣熟稔地問：“Kurci，這是你的女朋友嗎？”

    陳恪西見林謐羞赧地轉(zhuǎn)過臉，笑著揉了揉她的頭，應(yīng)了一聲就拉著她走向店門口。

    店門很窄，這時迎面走來幾個年齡相仿的女孩，他習(xí)慣性地拉著身后的林謐禮貌避到一旁。但有個女孩卻停下腳步，堵在門口，目光直直地在他的臉上打轉(zhuǎn)。

    陳恪西等了片刻，略有不耐地說：“Excuse   me?”

    女孩像才回過神來，慌忙向里走。

    林謐覺得女孩有些眼熟，回頭看到她怔忪地還在望著他們的背影，疑惑地問，“你認(rèn)識她？”

    “當(dāng)然不?！?/br>
    陳恪西并不在意，帶她拐過一個彎，便到無人僻靜街角。

    林謐還沒站穩(wěn)，就被一手?jǐn)堊?，聽到他聲音低沉，“很久沒親了對不對？”

    街巷有涼風(fēng)穿過，她卻覺得臉熱，嘟囔了一句：“エロい*。”

    “我聽得懂這句。”陳恪西挑眉，面不改色地說，“你剛剛也親我了，你也エロい?！?/br>
    林謐撇過頭，不再言語。風(fēng)吹過她的長發(fā)，露出她的耳朵。上緣尖尖，有點像神話里的精靈耳朵，白皙得透出一點細(xì)血管，在他的注視下越來越紅。

    他將她的長發(fā)別在耳后，而后便靠近了她的耳朵，細(xì)細(xì)地吻，從上到下，用唇描摹著她耳廓的形狀，最后含住了她白嫩的耳垂，輕輕一咬，她卻像是疼得哼了一聲。

    他只覺酥麻，重新重重的吻上她的唇。一個多月沒有見面，電話短信雖然都不曾斷過，但遠(yuǎn)遠(yuǎn)不夠緩解心中渴求。他也警覺到自己的不同尋常，卻又想方設(shè)法找到理由來放縱自己沉迷其中。她嘗起來太過甜美，總在引誘他無法滿足，想去索要更多，想把手探進(jìn)她的毛衣，想撫摸她赤裸光滑的肌膚，想讓她像八月底那樣在他懷里喘息起伏。

    手機卻在此時震動起來。陳恪西看了一眼，松開手臂，嘆了口氣，“該回去了，Miko。你今天的補習(xí)結(jié)束了?！?/br>
    陳恪西見她恍如還沒回神，親了一下她的額頭，拉起她就往來時的路走回去。林謐這才發(fā)現(xiàn)太陽西斜，秋風(fēng)吹來，小販們紛紛收起攤鋪。倫敦的天又露出了十月該有的涼薄面孔。

    有一股寒意從她的腳底漫上來。她莫名不安地?fù)狭艘幌律磉吶说氖中模癒urci，你以后周末會經(jīng)常回來嗎？”

    陳恪西用力握住她的手，溫言道：“我盡量?！?/br>
    *紅磚巷：Brick   Lane

    *エロ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