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開，要玩到什么時候！”

    莉茲由上而下俯瞰仍然抱著愛妮躺倒在地的十九號，語氣盡顯不耐。

    十九號聞言，立刻把趴在身上的女孩推到一旁，全然沒有方才的溫和。他坐起身，朝莉茲張開雙臂，一副討抱抱的樣子。

    “莉茲莉茲別吃醋啦，我永遠是莉茲莉茲的哦！”

    “那是自然。還有，我沒吃醋?！?/br>
    十九號不以為意，他站起身，盡責(zé)地重新綁好睡著的愛妮。

    芬看著露出安詳表情的愛妮，還沒從方才的情況中回過神。十九號就算了，愛妮居然能旁若無人地推倒十九號，像是他們兩個大活人完全不存在似的。女孩的眼中只有眼前的天使。

    不僅如此，十九號隨便哄一哄，對方就什么都說了。

    這些在芬看來，都詭異得不得了。

    他忍不住問：“她的瞳術(shù)??對你沒用嗎？”

    十九號卻沒正面回答，他轉(zhuǎn)向揉著眼睛的莉茲，一臉期待地問：“如果我被洗腦了，莉茲莉茲怎么辦呢？”

    莉茲打了個哈欠，“揍到醒?！?/br>
    芬正想說她怎么看也不像有力氣把人揍到醒，莉茲接下來說的話卻讓他更覺驚悚。

    她說：“開玩笑的。我會直接把你腦子重新洗一遍?！?/br>
    十九號狀似害羞的眨眨眼。芬已經(jīng)搞不懂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了。

    倒是莉茲還記得芬原先的提問。“沒什么有不有用的問題，就是十九號更強罷了?！?/br>
    他還以為是天使免疫之類的，沒想到只是單純力量的比拼。芬有氣無力地說：“妳根本不知道愛妮的實力，就這么放心讓他去對付一位妖精？”

    萬一十九號輸了呢？這樣他們所有人都會陷入危機。

    莉茲給他一個『你在說什么呢』的眼神。她走上前，毫不憐惜地捏住十九號的下巴，控制著他的頭轉(zhuǎn)向皺起眉頭的芬。

    兔耳青年對上了人造生物的十字眼瞳。他驚了一瞬，以為自己會被催眠還是如何，但什么也沒有。

    什么也沒有。但那絕對稱不上空洞虛無，因為那美麗的眼睛里，滿滿的只有一個人。

    一瞬間，芬還以為是自己。

    ??！天使是包容的。天使是博愛的。

    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莉茲的聲音拉回了芬的思考。

    “他可是天使?！彼穆曇魩е爸S與理所當(dāng)然，“他不可能會輸。”

    只要自己還在的話。莉茲在心底如此說道。

    芬對這異常的自信不予置評。他還沈浸在方才的感覺。

    他想，他稍微能理解為什么愛妮會變成那樣了。

    莉茲放開手，輕浮地拍拍十九號的臉頰。十九號對于莉茲對他的絕對信任感到開心，他開心時也確實會表現(xiàn)出來，全然不顧周遭的人事物。

    他直接環(huán)抱上仍披著毯子的女性，身高差讓他低下頭便能吻到對方的發(fā)旋，他也真的如此做了。一下又一下，周身的快樂彷彿具現(xiàn)化成朵朵小花，淹沒莉茲腳邊。

    剛剛奇妙的信任感消失無蹤，芬又一次驚異于對方的善變?，F(xiàn)在他能明顯感受到天使的情緒，讓人以為方才一切不過是一時錯覺。

    “夠了?！崩蚱澩崎_滿臉可惜的天使，“我要聽報告?！?/br>
    十九號嘟著嘴，他在表現(xiàn)他的不滿，“愛妮原本想親我喔？但是我不讓她親，我覺得可以為我的矜持鼓鼓掌！”

    莉茲敷衍地拍了幾下手。

    “不是這樣啦，具體來說可以讓我抱著睡覺呀、或著給我好多好多個吻。”

    莉茲冷笑：“那已經(jīng)是獎勵的范疇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干了什么大事呢?！?/br>
    十九號半真半假地說道，“哎呀，拒絕有求于天使的人類可是很難的?！?/br>
    女性又累又想睡，她的耐心快要被一整天的糟心事磨耗光，可沒多馀的心力與精神奕奕的十九號耍嘴皮子。

    見莉茲差不多在爆發(fā)邊緣，善于察言觀色的天使見好就收。

    “愛妮是被煽動的，先讓她對天使有執(zhí)念，然后慫恿她加入組織。她基本一無所知哦。”

    十九號善于從人們的懺悔、宣告當(dāng)中分析事實、揀取重點。這便是他得出來的，同時也是莉茲最關(guān)心的事情。

    “果然?！?/br>
    “要我繼續(xù)嗎？”十九號提議，“剛才時間有點緊迫。如果有更多時間的話，就能知道得更詳細了。”

    莉茲搖搖頭，她又打了一個哈欠，“聯(lián)絡(luò)『送貨員』晚些時候送回總部。剩下的交給審問官吧?！?/br>
    白部負責(zé)情報搜集，包含一些不可告人的事務(wù)。他們的審問官可不是吃素的。十九號再怎么說都只是外勤人員，還是交由專業(yè)的來處理。他們總有許多方法能得知『問不出』的情報。

    “都去休息吧?！崩蚱澘戳丝呆~肚白的天空，不知不覺已經(jīng)早上了，“辛苦了”

    芬回到他自己的房間，愛妮則留在莉茲他們這里。不管怎么說，天使的看管堪比最強保安，莉茲已經(jīng)不想再節(jié)外生枝。

    女性又打了個哈欠，眼淚都出來了。十九號舔舔唇，回想起方才愛妮淚水的味道。

    懺悔的淚水、信任的淚水，滿懷憧憬與期待，充滿希望，撒嬌似的滴落在他臉上。

    那是罪惡的味道。

    十九號一向沒有太多顧忌，這次亦同。身隨心動，他上前去，捧起因放松下來而陷入思考遲緩狀態(tài)的莉茲。指腹在眼角輕柔摩挲，簡直與對愛妮做的如出一徹。

    他吻上莉茲疲憊的眼睛，舔去莉茲眼角的淚珠。

    啊啊，是莉茲的味道。

    他喜歡。

    最后，十九號是抱著肚子在另一床躺下的。不、肚子根本不痛，莉茲即使用盡全力也打不痛他，只是不痛不癢的表現(xiàn)只會讓莉茲更生氣，十九號當(dāng)然要擺出對方喜歡的樣子了。

    喜不喜歡姑且不討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那不是故意討人厭嗎。十九號還是很懂這些的。

    今天也沒爬上莉茲的床。與主人一起睡覺被當(dāng)作一種獎勵，主要是莉茲不喜歡睡覺時身邊有人，雖然自從十九號來了后莉茲也逐漸接受這種模式，但一來莉茲常待在實驗室，二來她也不習(xí)慣，于是直至如今，不該做得都做過了，他們卻還是分床睡。

    真是的。十九號有些郁悶。他以為今天至少能睡一起。

    天使盯著睡熟的莉茲眼下的黑眼圈，露出小小的、像孩子般純凈的笑。

    他們睡掉一整個上午。

    十九號在與『送貨員』約定的一小時前睜開眼睛。他準備食物、叫醒莉茲。此時太陽已經(jīng)西下，橙黃的夕陽馀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溫暖的室內(nèi)。

    他們提著昏昏沈沈的愛妮來到指定地點，腳邊是用術(shù)式保存起來的伯里斯的尸體。送貨員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他們了。

    那是一只偌大的飛龍，雖不到嘆為觀止的程度，倒也比一般大象要大上好幾倍。飛龍的淺色鱗片在夕陽下閃爍著光，薄翼收攏兩側(cè)，四肢利爪貼地，長長的龍尾緩慢掃著地面。

    在他側(cè)邊是一人大小的盒子，由機械與術(shù)式構(gòu)成，外面無法窺伺內(nèi)部，遠看還以為是普通快遞盒。

    那是用來運送『人』的籠子。

    莉茲上前交代送貨員一些事項。

    看到這，愛妮終于清醒了。

    女孩環(huán)視四周，所有人都看著她。她恐懼地開始顫抖，語調(diào)結(jié)巴。

    “不、不是吧？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她對抓住她的十九號說，語氣滿是希冀?！拔覀円黄鹛幼甙桑視o你很多很多東西、陪你做很多事??我們一起走吧！”

    十九號歪了歪頭，疑惑地說：“在一起是指成為伴侶嗎？可是我的伴侶是莉茲莉茲呀！”

    錯了。全都錯了。

    到底是從哪里開始不對的？

    愛妮哭了，但她強忍著淚水，轉(zhuǎn)而對那方的艾納說：“艾納、艾納，我們一起走吧??跟我一起走吧??求你了??”

    滿臉都是淚水，極盡卑微哀求。

    被害最慘的貝琳都開始于心不忍，艾納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妳太貪心了。”

    女孩愣住了，睜著盈滿淚水的大眼睛，一臉茫然。

    她太貪心了嗎？那難道不是她應(yīng)得的嗎？

    那她那么多那么多的付出又算什么？又是為了什么？

    到頭來，她什么也不是。

    愛妮笑了，像瘋子似的瘋狂大笑，尖利的笑聲打斷莉茲與送貨員的談話?，F(xiàn)在所有人都看向她了。

    她享受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

    “是我讓那女人自己進狗籠的?！睈勰蓐幧亩⒅惲眨Z氣滿是不再掩飾的恨意?！笆俏易屇擎蛔訌U掉雙手的。”

    貝琳起了一身一皮疙瘩，手明明在復(fù)原中，卻彷彿抽痛了幾下。

    “是我！是我！我掐住她脖子，感受她漸漸死去。生命流逝的感覺多么美好！”

    貝琳下意識摸了摸還留有淺淡傷痕的脖頸。

    “我真恨自己，當(dāng)時怎么不直接用毒？只是想看盡死前丑態(tài)就讓我錯失殺死婊子的機會。我真是太大意了?！?/br>
    至今沒有術(shù)式能防止純粹的毒。天使的加護也不能。

    “妳也只能躲在人家身后哭，妳就哭吧哭吧總有一天——呃！”

    艾納轉(zhuǎn)身抱住顫抖的貝琳。十九號單手掐住愛妮的喉嚨，把對方未完的話語截斷。

    莉茲手插口袋，走向前去，直至停在愛妮面前。女孩比莉茲矮一些，莉茲特意彎下腰，與她面對面。

    她嗤笑著，“妳想煽動艾納傷害妳吧？”

    被掐住的女孩瞪大眼睛。

    “死了最好，沒死也能制造逃跑機會。想得真美?！?/br>
    愛妮掙扎起來，十九號小聲嘟囔：“別亂動啦，莉茲莉茲在說話呢?！?/br>
    他在女孩身上劃幾個圖樣，她便徹底安靜下來。

    “勸你省下口水?！崩蚱澲逼鹕?，輕蔑地掃視狼狽的少女?！八麄兓蛟S或嫉妒、會生氣??但天使不會憎恨?！?/br>
    天使不能憎恨，也就不會復(fù)仇。

    掌握一切主導(dǎo)權(quán)的女性，對妖精扯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

    她一手姆指拉下少女的下眼臉，像在仔細觀察這特殊的眼珠子。那顏色是漩渦般的藍。

    “知道為什么嗎？因為天使如此善良，善良到連妳這種垃圾都能包容?！?/br>
    莉茲抬手就是一個巴掌，響亮刺耳。愛妮被搧得偏過了頭，凌亂的金發(fā)遮掩住表情。

    “在我看來，這真是蠢透了。”莉茲甩甩手，示意十九號把愛妮壓進籠里。

    送貨員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事，決定閉嘴不說話。他一點也不想被捲進麻煩事里。

    他抓起籠子，這對他來說輕如羽毛。他振動翅膀，向上飛起，帶著任務(wù)得到的豐碩戰(zhàn)果回去交差。

    任務(wù)終于結(jié)束了。

    芬原路返回，莉茲一行人則依照原定計劃，打算多待幾天再走。這天晚上，莉茲終于如愿與貝琳泡到溫泉。

    她們都有一種放松下來的安心感。莉茲用單手捏著貝琳的手臂，對方笑著推開莉茲。

    她的手已經(jīng)能做一些動作，這代表復(fù)原良好。莉茲愧疚的不敢直視她。

    貝琳說：“我之后會發(fā)生意外事故吧？”

    說得一臉篤定，毫無怨言。她知道這是天使的加護觸發(fā)的代價，用未來的運氣抵擋當(dāng)下的命運。她能活過那一瞬間，可她不久后的某一天，會承受避無可避的意外傷害。

    但總歸是不會死，更不會留下永久性的傷。因為基于等價交換的原則，命運都是『一次性的』，很方便、很強力，卻也很殘酷。

    畢竟交換的可是死亡。

    莉茲只能沈默。她頭低低地看著水面，只在混濁的水上看到模糊而扭曲的自己。

    “那我必須得請幾天假。作為交換，莉茲來幫我代課吧！”

    莉茲驚訝地抬頭。

    貝琳想捏莉茲的臉，奈何她還無法做此類動作，只能選擇戳一戳。

    她知道莉茲的個性，愛恨分明，有條有理。在莉茲心中，認定自己錯了那就是錯了，無論誰說都聽不進，對她來說，『妳沒有錯?！贿@句話真是再好笑不過。

    所以必須給她一個悔過的機會，這是唯一能將莉茲拉出自我厭惡的方法。至今為止的人生中，她已經(jīng)錯了太多，而其中大部分都沒有機會挽回。那些罪惡變作一道道傷痕，刻印在莉茲敏感的心上，把她壓得動彈不得。但莉茲不會逃走，她只會把那些都背在身上，打定主意一輩子都不卸下。

    就像自我囚禁的牢籠。

    貝琳最清楚不過，所以她提出了交換條件：因為妳的關(guān)系我受傷了，為了補償我，就幫我代課吧！

    莉茲會欣然接受，并且感激于這個機會。她犯了錯，現(xiàn)在她終于能作出補償。

    “當(dāng)然，”莉茲喉嚨有些發(fā)澀，“當(dāng)然。謝謝?！?/br>
    ＝＝＝TBC

    快完了，雖說好幾章前就一直叫快完了，但這次是真的快完了。

    下一章就是19與莉茲的LoveLove啦～！

    ＝＝

    這個職業(yè)真厲害！——送貨員

    主播：請問當(dāng)送貨員有什麼心得或建議嗎？

    送貨員：可以幫我打碼嗎？

    主播：當(dāng)然。

    送O員：別看薪水高要求低就想入職。前輩會讓你跑最遠的腿、送最難的貨。五個慘字還不夠。

    （黑屏）

    主播：抱歉剛才連線不穩(wěn)。我們接著來訪問這位小哥哥。小哥哥覺得如何？

    送貨員：薪水高福利佳兄友弟恭前輩和藹，我還有什麼好要求的。

    主播：好的看來是非常棒的工作環(huán)境呢！大家還在等什麼？只要符合資格，不要猶豫、大膽地提交報名表吧！

    請盡情期待下回的、『這個職業(yè)真厲害！』

    （這大概是一個「我們後輩只有我們能欺負，其他人休想?！惯@樣的工作環(huán)境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