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晚上,邢愫推掉局子,在家里等一個代購朋友。她托她捎了些營養(yǎng)品,帶回老家用的。 八點左右代購過來,幫她把東西搬到玄關(guān),眼往里瞄:“你老公呢?” 邢愫靠在玄關(guān)展柜上,抱著雙臂,姿勢很隨意,口吻也隨意:“進門先找我老公?” 代購笑了:“你還怕我跟你搶???就你老公那個滿眼都是你的狀態(tài),誰搶的過你?!?/br> 邢愫表情還在,聽到她這話也沒崩:“離婚了。” 代購懵了,當下沒反應(yīng)過來:“啊?” 邢愫不說話了,態(tài)度已經(jīng)可以說明一切了。 代購信了,臉上有點掛不?。骸安缓靡馑及?,不知道。” 鬧了這個烏龍,代購沒多待。 邢愫看一眼地上兩箱營養(yǎng)品,走到沙發(fā)區(qū)拿起煙盒,走到窗邊,打開窗戶,點燃一根,抽一口。左手托著右手肘,右手夾著煙,是她抽煙最喜歡的姿勢,也是賀晏己最喜歡的姿勢。 以往這個時候,賀晏己都會摟住她腰,把下巴擱在她肩膀,問她什么時候戒煙,她總會說:“你什么時候戒了我,我就什么時候戒了煙?!?/br> 現(xiàn)在他把她戒了,她對煙的依賴卻越來越不能控制了。 她以為他倆起碼能捱到七年才癢一回,沒想到他們之間換成時間就值三年。 后悔倒不,只是免不了心堵,婚姻美的時候是真美,賤的時候也是真賤,根本不給你反應(yīng)時間,一刀切在心脈,當場血rou飛濺,肝腸寸斷。 抽完一根煙,她沒著急關(guān)窗戶,就讓風刮在她臉上。 她需要冷風讓她保持清醒,春天就要到了,再不醒來,就沒這么冷的風了。 * 第二天,邢愫回了老家,在靠南邊的城鎮(zhèn)。 邢愫爺爺年輕時倒騰服裝,后來攢了本錢開了店,再后來店大了,成了連鎖店,連鎖店多了就慢慢開起了商場。 爺爺生了兄弟三個,就劃了三塊地,自建三棟別墅給他們哥兒仨。 邢愫她爸排老二,歷來老二不受寵,所以在這家族里,混的最不行的,就是邢愫她爸。 回家先串門,邢愫先去了趟爺爺家,后面到倆叔叔那兒打了個招呼。晚上一家人吃飯,邢家一貫的飯桌上的暗潮涌動就開始了。 先對著諷刺,然后喝點酒,喝多了就開始吹牛逼,聊政治。 邢愫正好來了工作,就抱起了手機,他們的聊天聽沒幾句。這一下引起三叔的不滿了,拿著筷子指著她:“愫愫你這越來越?jīng)]禮貌了啊。” 邢愫被點名,抬起頭來:“工作?!?/br> “你那破工作能比咱們這一大家子聚會重要?不懂事兒!”三叔不知道她什么工作,不光是他,全家除了邢愫自己,就大叔兒子知道,他還沒在場。 三叔喝了點酒,就想把長輩的氣勢拿出來,全然不顧邢愫她爸的面子。她爸人也窩囊,就這么聽著,也不為閨女說一句,而礙于他爸的不受寵,爺爺也不向著她。 眼看邢愫要淪為這局里的眾矢之的了,大叔兒子進門了,無視眾人,先跟邢愫打招呼。 大叔親兒子早夭,這個是他媳婦兒娘家那邊過繼過來的孩子,跟邢家沒血緣關(guān)系,不過因為是最受寵的大叔的兒子,所以在這家族地位一直不錯。 他這行為一下給大伙弄懵了,爺爺在,叔幾個也在,怎么就先跟邢愫請安了? 大叔說他:“刑天!沒看見你爺爺???” 刑天這人雖然是過繼過來的,但從小沒吃過一點委屈,向來有什么說什么:“爸,你記得前兩年北邊跟印度交易軍火,最后被我們國家拿下了兩百億的軍火出口機會那事兒嗎?” 大叔很少關(guān)注這類新聞,但那事兒太大了,當時鋪天蓋地的消息,想不知道都難。 報道說那次交易北邊國家的軍火商扣了我們國家一個談判官,理由很無恥,但在他們的政法中,又很合理,所以那時候國家外交部很是費了一番功夫,結(jié)果效果仍不明顯,人還是救不出來。 最后是中國一個武器制造公司的管理層,硬把人帶回來的。 那人是誰新聞沒說,但她在現(xiàn)場的一句話被翻譯官記錄下了,她當時對‘劫持者’說:“咱們可以試試,你動我一個人,我屠你一座城?!?/br> 那個人,就是邢愫。 刑天在外交部工作,可他職位不高,沒有機會見到現(xiàn)場,但聽到這信兒也夠了,夠他整個人熱血沸騰好久了。 那種時候,真的錯一步就萬劫不復了,邢愫是以命在搏,用勇氣和智慧打了一場漂亮的仗,最后拿到了兩個勝利,成為一段佳話。 家族確實重要,可刑天以為,在邢愫面前實在不值一提。 他話說了一半,后面的沒說了,他再想把邢愫的身份告訴他們,也得守紀律,最后笑了笑:“沒事,就是我們應(yīng)該把注意力多放在這樣的事兒上,而不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廣,只會關(guān)起門來,對著自家人充大個兒。您說是吧?三叔?” 三叔老臉刷的紅了。 爺爺看這局要進行不下去了,及時拉住了韁繩:“行了!都吃飯吧!” 家里人對邢愫的口頭教育結(jié)束了,刑天扭頭沖她笑了笑。 邢愫好久不回來了,不過還是跟以前一樣,懶得搭理他們沒事找事,匆匆吃了飯,匆匆離了場。 刑天追出來:“邢愫!” 邢愫回過頭。 刑天追上來:“聊聊?” 邢愫看一眼表,已經(jīng)三點半了,趕到公安局也趕不上出入境部門辦公的時間了,就答應(yīng)了。 坐在咖啡館,刑天問邢愫:“回來是有什么事兒嗎?” 邢愫喜歡苦的咖啡,越苦越好:“補個護照?!?/br> 刑天點點頭:“猜你也不是想家了。我爸跟三叔被爺爺寵著,從小優(yōu)越慣了,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小地方的人,都是在別人面前慫,在家人面前橫,你也知道?!?/br> 邢愫不想聽這些個內(nèi)容:“直接說找我什么事兒,不用繞彎子。” 刑天就說了:“你離婚了。” 邢愫沒否認:“嗯?!?/br> 刑天比邢愫更在乎她的發(fā)展,這幾乎是他保持信仰的動力。他跟大多數(shù)人一樣,自己天分不夠,努力不夠,就把希望寄托在家里人身上,似乎他們變得優(yōu)秀了,也等同于是他優(yōu)秀了。被這個誤會影響,他決不允許邢愫的事業(yè)出什么岔子:“那對你工作的事兒有沒有……” 他會這么問是他知道,邢愫當初進西北武器公司,是賀晏己他爸舉薦的。他爸是北海艦隊巡洋艦艦長,大校軍銜。邢愫會跟賀晏己在一塊兒,也有他爸的意思。 邢愫聽出他的想法了:“你老師是公安部的副部長,你怎么還是個外交部的螺絲釘?” 這話太損了,刑天不吭聲了。 她的意思是說,她會有什么樣的成就,關(guān)系只能算一塊敲門磚,起決定性作用的,還得是自己。也就是說,她敢跟賀晏己離婚,就是不靠他們賀家。 倆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