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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玻璃窗上,雨痕斑駁,模糊了城市中星河一樣的燈火。 這是跟江寒聲結婚后,周瑾第一次回家。 過去的一周,她簡直忙得昏頭轉向。 市郊區(qū)的通河岸邊發(fā)現(xiàn)了一具女尸,法醫(yī)根據(jù)死者頭顱上的傷口,初步推斷是他殺。 海州市一向治安良好,南城區(qū)的管轄范圍內已經半年沒出過命案,這次有圍觀群眾拍攝了視頻、照片等,發(fā)布到網上,一下就引起不少的關注和輿論。 市局領導親自責問案情,重案組不敢懈怠,這一周里,周瑾以及其他同事幾乎日夜不休、馬不停蹄地在調查。 可惜一周過去,案情沒有太大的進展。 回到辦公室,周瑾疲憊得有些睜不開眼,強打起精神,翻看走訪調查的筆錄。 久了,脖子僵硬得發(fā)疼,她仰頭揉著,再低頭時,才看見她辦公桌下那束已經快要枯萎的玫瑰花。 這是三天前收到的,當時她要出任務,玫瑰花里的卡片也沒來得及看,就隨手丟到辦公桌下,直到這一刻,周瑾才終于有時間去注意它。 一張卡片,應當是花店附贈的,淡粉色的紋理,上面用鋼筆寫下遒勁有力的字體,“致周瑾小姐”。 這手好字,周瑾想認不出也難,是江寒聲送得。 她將玫瑰花撿起來,放回桌上,捻著干萎的花瓣,好一陣兒,她才知道自己應該回家一趟了。 江寒聲在大學當教授,為了出行方便,就在學校附近購置了一套公寓,是個一居室,平時只有他一個人住。 今天也是周瑾第一次來到他的家。 公寓寬敞明亮,裝修色調灰白偏冷,一如江寒聲本人的性格,冷淡、沉默。 她腳上踏著江寒聲的拖鞋,身上穿著江寒聲的睡衣,直到這時,她才恍然認識到,她真的跟這個男人結婚了。 周瑾的心莫名其妙跳了跳。 這時,江寒聲從洗漱間出來,門“咔噠”一聲,聲音不大,但讓她驚了一驚。 周瑾抬頭望向他,“江……” “吹干頭發(fā)再睡。” 周瑾是短發(fā),烏黑柔軟,看上去干練爽利。 其實她小時候頭發(fā)很長,跟緞子一樣又黑又亮,后來一剪刀下去,就成了現(xiàn)在的長度,倒也不心疼,少了許多煩惱。 她遵照江寒聲的指示,回洗漱間將頭發(fā)吹干了再出來。 江寒聲已經上了床,正借著床頭燈看書,書面看不清,也不知道是什么書。 現(xiàn)在周瑾也根本沒心思去關注他在讀什么書,她在想:“我該睡哪兒?” 跟他睡一張床?他們從見面到結婚,不過就三個月,兩個人的進展遠沒有那么快,貿然上床,恐讓江寒聲以為她圖謀他的美色。 打地鋪? 這主意挺好。 周瑾說:“我睡地上,明天一早還要回局里,怕吵醒你?!?/br> 江寒聲抬頭看向她。 他的眼是丹鳳眼,眼尾狹長,眼皮單薄,瞳色漆黑漆黑的,目光就似手術刀一樣鋒利,能將人徹頭徹尾地剖開。 江寒聲的學生給他這樣看一眼,估計要鬼哭狼嚎,然而周瑾從他的目光里就看出一種神態(tài):“你見鬼了吧?” 雖然江寒聲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可無形的壓迫讓周瑾明白,她就不能睡地上——江寒聲的紳士風度不允許,但他本人也分明沒有一點要舍身去打地鋪的意思。 周瑾烏龜一樣地挪上床,靠著床的邊邊,扯了點點被角,小心翼翼地躺下。 “明天幾點?”江寒聲還在看書,貌似心不在上頭,突然問了一句。 周瑾一愣,“什么幾點?” 江寒聲說:“幾點上班,我送你。” 周瑾連忙拒絕,說:“不用不用,我自己乘地鐵過去,很快就到了。你忙你的就行?!?/br> 江寒聲:“不忙?!?/br> 周瑾:“……” 凡是江寒聲打定主意的事,當真很難拒絕。 過了片刻,江寒聲放下書,伸手將床頭燈拉滅,房間里一下全黑了。窗簾并不是完全的遮光,有些許光亮透進來,晦暗朦朧。 兩個人沉默,再沉默。 周瑾知道他沒睡著,他肯定也知道她沒睡著,裝下去太尷尬,周瑾試圖打破這份尷尬:“你剛才看得什么書?” “《指環(huán)王》?!?/br> “……哦。” 這實在不像是江寒聲會看得書,周瑾以為他要看一堆高深莫測、連書名都讓人聽不懂的專業(yè)書籍。 沒想到是魔幻小說。 周瑾干巴巴地說:“我就聽說過……電影拍得很好……” 他低低“恩”了一聲。 周瑾又說:“玫瑰花,我收到了。謝謝?!?/br> 江寒聲不冷不淡地回答:“學生做實驗種得。你喜歡就好?!?/br> “哦,那謝謝學生?!?/br> 江寒聲:“……” 周瑾認為這樣短暫的交流是必要的夫妻任務,她完成任務,就能安心地說一句:“我睡了?!?/br> 江寒聲沒有回應。 靜靜的呼吸聲在房間里此起彼伏。周瑾累得要命,可真躺下來,一時半會兒反而睡不著。 她想起與江寒聲的婚姻。 兩個人小時候就認識,長大后就不常聯(lián)系了,如今能再見面,還是因為雙方父母組局。 對于婚事,江家和周家的父母比他們兩個當事人還熱情。江寒聲和周瑾約過幾次會,八字還沒畫上一撇,上一輩的就已經在盤算怎么當親家。 江寒聲話不多,性格也淡,沒想到做事情倒是驚天地泣鬼神,三個月后就跟她求了婚。 更好笑的是,周瑾做事風格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竟然一口答應了。 江寒聲至少忠誠。 周瑾最看重他這一點。 “周瑾?!?/br> 他喚了她一聲,周瑾本來昏昏沉沉的神志漸漸清醒過來,她夢囈似的應了句,“我在?!?/br> 略帶涼意的手掌撫上周瑾的背。 她渾身打個激靈,徹底清醒,反弓著腰,躲開江寒聲的手,回頭問:“干什么?” 猝不及防的,炙熱的氣息侵犯似的近了,江寒聲吻住她的唇。 一下淺,一下深,淺是試探,深是忘情。 周瑾愣了兩三秒,等反應過來,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抗拒。他身上有干凈清爽的味道,周瑾說不上來,可聞著舒適又安心。 他的吻并不激烈,卻深情,又不知道哪里來的本事,仿佛天生,知道怎么用一個吻來表達他的請求。 周瑾至少感覺得出。 她沒那么矯情,答應跟人結婚,還要清高地拒絕這種請求。何況江寒聲長得那么英俊。 她扯著他的領子,漸而熱切地回應他的吻。 唇舌糾纏間,他抬手捏住周瑾的臉,與她分開少許。黑暗里,只有他的眼睛里有焰火光芒,像星辰一樣。 周瑾輕輕喘了幾聲,故作鎮(zhèn)定地說:“你身上真好聞?!?/br> “是么?”他聲音有點沙啞,周瑾聽著,耳尖癢癢的。江寒聲湊得更近,輕聲問:“會比蔣誠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