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嫉妒
(三十九)嫉妒 上海灘普通居民住不起辣斐德路的洋房公寓,大多住在破舊的小巷子里,有些人家樓下是屋主,樓上閣樓就租出去,或者閣樓屋主住,樓下留給租客。 天有些黑,廚房支出來的煙囪冒出炒rou的香氣,宮本太太還不時得望窗外,看宮本意樹有沒有回家。 “咚咚…”有人在敲門。 宮本太太把菜端到桌上,挺著大肚子去開門,并沒有見到敲門的人。 門外地面上放了一個四方的紅色盒子,盒子上別著卡片。 [宮本老師親啟,學生陳晚玲。] 宮本太太出門走出去兩步,往巷子兩邊張望,昏暗中似看到有個穿著藍衣黑裙,短發(fā)打扮的女學生。 “哎…”她想去叫,女學生走出巷口轉身不見了。 宮本太太回了屋,把禮盒放在了宮本意樹平常工作的書桌上,盒子上面還打了粉色的蝴蝶結。里面是什么呢?她有點好奇。伸手想去拆開卻停住了。算了,她不應該這樣做,等意樹回來她會知道的。 晚玲對著墻上的日歷在掰手指頭,一,二,三…呂游走了有七天了,再過七天,他就要回來了,回來娶她,是不是?想到這兒,不禁傻樂起來。 “這么高興?”明哲雖然吊兒郎當,卻是很懂她的心思的。 晚玲害羞,回避他去沙發(fā)那坐下翻雜志。 “你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他要來娶你了。還有幾天?三天?五天?還是七天?” 明哲突然俯身貼在她耳邊小聲,“他會不會嫌棄你的身體呢?你也舍得那殘廢表哥嗎?” 他站直了身,摸她的頭,“沒事,別擔心,他們不要你,我要?!?/br> “呂游不是這種人!” 晚玲在他背后喊出聲。 書房的門咯吱兩下,明哲反鎖了門。 明玄放下手中的鋼筆,“你來做什么?” 明哲拉了把椅子叉開腿坐下,趴在椅背上,“沒事,就是想和哥商量商量?!?/br> “商量什么?” “當然是很重要的事?!?/br> 明哲從西服口袋摸出幾張照片,仍在書桌上陰笑,“看看?” 明玄隨便拿起一張,是沈微挽著別的男人的胳膊進出百貨公司的照片,再拿起一張,兩人在車里擁吻… “就給我看這些?”明玄譏笑起來,“這能說明什么呢?” “那就不和我聰明的哥哥繞圈子了,直說好了?!?/br> 明哲站起來,若無其事去看書架上擺放的各種書。 “沈微的孩子不姓席?!?/br> “那又怎樣?” “如果我把這些照片送去某個報社,你說會發(fā)生什么呢?” 明哲從書架抽出本書,“《李爾王》,葛羅斯特伯爵的私生子埃德蒙為了繼承權發(fā)誓要獲得“合法”哥哥的繼承權利,我也是席家的私生子,是不是?我親愛的哥哥。不過呢,我身上畢竟流著席家的血,沈微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br> 明玄呵呵笑起來,“可惜,這幾張照片不能說明什么。就算她在外面與別的男人鬼混,也不能說明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明哲回過身,雙手撐在書桌上,一字一頓,“你不怕席家的聲譽盡毀嗎?不怕你母親傷心嗎?” “不怕。”明玄把照片推還給他,“隨便你怎么處理。” “夠狠。”明哲呵呵笑起來,“如果你真能生出孩子,我明哲愿意將七成股份盡數(shù)奉還,若生不出,假造一個,我也不是好被欺騙的?!?/br> “期待你的手段。” “這樣吧,我知道,你喜歡晚玲,我也喜歡。席家七成的財產歸你,我不揭發(fā)沈微的這個孩子,你把晚玲讓給我,怎么樣?” “可惜她并不喜歡你。”明玄與他對視,似在自己弟弟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同樣的自信,又同樣的自卑。 “你以為她有多喜歡你?猜猜晚玲剛才在客廳做什么?” “做什么?” “她在數(shù)日歷,數(shù)還有幾天,她的未婚夫來娶她?!?/br> 明哲的余光看到了明玄陰沉的面容,攥緊了拳頭,他打賭他不會放棄晚玲。 “你慢慢想,我走了?!?/br> “你回來了?!睂m本太太開門,拍掉宮本意樹頭上肩上落的雪花,“快去洗手,菜燒好了?!?/br> “都說不要你做了,等我回來做?!?/br> 宮本擦好手,坐在桌旁拉著她的手心疼,“馬上快生了,你要好好休息。” “快吃吧,我還能做,你每天上班才辛苦?!?/br> “嗯,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br> 宮本夫婦兩人相視而笑,拿起筷子,“我要開動啦?!?/br> “對了,今天有人敲門,我去開,地上有個禮盒是給你的。” “我的?” “嗯,上面有個卡片,寫著陳晚玲?!?/br> 宮本意樹聽到,上身輕顫,宮本太太再問,“她是你的學生?” “嗯。” “女學生?” “嗯?!?/br> “漂亮嗎?” “還行吧?!?/br> 飯后,宮本意樹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條卡其色英倫風格的羊毛圍巾。宮本太太瞥到了,也說,“真好看。” 第二天晚玲起得早,因為有學校的期末考試。 “吃根油條,兩個雞蛋,考一百分?!毕o她剝蛋。 “姨媽,我吃不下了?!蓖砹峥寸姳?,“來不及,來不及了?!?/br> “來得及,叫小周開車去送你。” 晚玲狼吞虎咽,急急作作就往外面跑。 “別忘了書包。” “啊,哈。”晚玲回頭抓了書包終于跑出去了。 李媽給席太太盛碗小米粥遞過去。 “少爺吃過了嗎?” “早飯端去了書房,沈小姐陪著呢?!?/br> “嗯?!毕嫦驴跉?,吃得優(yōu)雅,冬棗大小的蟹rou包也要分三四口才吃掉。 “太太,有件事我琢磨來琢磨去,還是要和您講?!?/br> “什么事?還琢磨來琢磨去,這么神秘?!?/br> “我看到好幾次,少爺拉著晚玲小姐的手?!?/br> “什么?” 席太太被嚇了一跳,馬上鎮(zhèn)靜下來,“拉拉手沒什么的吧。” “太太,我看可不是普通的拉手,有一次少爺摔在地上,是拼了命拉著的?!?/br> “拼了命?” “是的呀,真真切切?!崩顙寚烂C點頭不像是開玩笑。 “那我知道了?!?/br> 席太太繼續(xù)優(yōu)雅地吃粥,“對了,別讓沈微知道。” “那是自然的,太太?!?/br> 周然送晚玲上學沒多久開車回來,見郵遞員來過,打開郵筒取出一封信。 [陳晚玲收] 他去了書房,見沈微在,恭敬站在一旁。 “你去休息吧,我叫周然載我去藥廠的?!泵餍厝岬貙ι蛭⒄f。 “那你路上小心?!?/br> “嗯?!?/br> 周然見沈微離去,附耳跟明玄說,“有封寫給陳晚玲的信,郵戳是南京來的。” 他從胸口摸出信遞過去。 明玄拿起信對向窗口的光,確定里面有字,沒有猶豫直接撕開信封。 “少爺...” 信折了四折。 [晚晚,] 明玄只看到了稱呼就嫉妒得發(fā)瘋,他還從未叫過她晚晚。 [好想你,恨不得馬上去上海娶你??杉矣屑笔?,我要去蘇北兩月。你不要急,最遲二月回來。知道你等我很痛苦,我也痛苦??上肽阌趾芴鹈???傁胫c你說什么話才好,可好像我所有的話全都說完了,又像是什么都沒說。抱你入眠,等我回來?!獏斡危愕挠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