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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道:“小環(huán),你跟我一起去吧。” 汽車行駛到一家英國人開的國際醫(yī)院,大鐵門厚重雕花,里面郁郁蔥蔥,在很遠處的盡頭突出紅色的房檐。 蘇亦清身上的骨頭大面積的粉碎,那么精致亮眼的少爺,此刻包得人鬼不識神志全無,爹娘心碎兄姐憤怒。蘇家大 姐擋住曼珍,不讓她進,她是一張驕傲臉奢華身,然而也是哭得沒有止境,話不多說,狠狠的推搡曼珍,把她手里 的康乃馨扯一把全數(shù)扔到地上,憤怒尖銳的嘶吼:“你給我滾,要不是送你,他會在路上出車禍嗎?你們金家,抵 得上我們家一根毫毛?亦清高看你一眼,你就翻上了天?我們蘇家人好欺騙好利用?” 走廊里非?;靵y,曼珍始終站不穩(wěn),視線也是不清不楚的,她什么都不想說,世界上難道有任何的語言,可以拿來 安慰心碎的親人?爸爸若是有這事,她受不得別人的安慰,蘇亦清出了這樣的事,別人也不需要她的安慰。 好一會兒熱鬧過去,有護士過來攔,蘇老板蘇有成也是斂著沉痛的眉:“玉珍,不要胡鬧!你四弟需要安靜!”他 分開人群,嚴肅的看曼珍:“好了,你走吧,留在這里也幫不上忙。” 她后來再半夜間來過幾次,重癥病房前時刻有人輪班守著,曼珍遠遠地躲在拐角處,透過玻璃能看到一片白和無數(shù) 的管子。 從十月處到十一月份,天氣涼的很快,小環(huán)找出曼珍以前的衣服,發(fā)現(xiàn)都不合穿,于是又要重新定。曼珍抽條了許 多,合不合穿都無所謂,暫且套上一件翻領(lǐng)的長款大衣,她沒時間多想每日都是早出晚歸,忙忙碌碌的去工廠,去 辦公室看賬目找人開會,于是很自然的,她已經(jīng)不怎么笑。 小環(huán)身兼數(shù)職,又是當她的貼身伺候又是當秘書,也是忙的不可開交。但是很快也掌握了節(jié)奏,什么雜事都能安排 的緊緊有條。她正端了一杯咖啡進辦公室,發(fā)現(xiàn)小姐靜靜的坐在書桌前,兩只手好好的分放在賬本旁邊,可是眼睛 沒什么聚焦。 小環(huán)心痛受不了,故意重重的把咖啡碟子擱到桌面上,曼珍驚得一下回神,抬頭皺眉瞄了她一眼,小環(huán)當即露出一 口大白牙,從懷里掏出一個紅錦帶,獻寶似的往她眼前送:“小姐你看,這是我昨天去靜安寺求的簽,可是上上簽 呢!” 曼珍這才有了點興趣,哦了一聲,也許是信什么都沒用了,姑且信一信這個。她當真認真的去看符,小環(huán)嘰里呱啦 的講了一大通,講的是處處都好,處處都會有起色。 講著講著,曼珍有興致的臉又變成了沒興致,長長的黑睫毛遮住了淺淡的瞳仁,烙下虛無的陰影,姣好的唇涂著一 點點的口紅,也正是靠這點口紅,才有三四分的人色。這些日子抗下來,她深知自己并不是個有才干的人。只是一 個十分平庸的庸人,靠這個能起死回生么?那個人,他能醒過來么。 然而世事神奇無常,就在十二月初,紗廠突然連續(xù)接到好幾筆訂單。其中一位上海的客商,姓鄒,他的訂單最大。 曼珍親自打去電話,欲言又止,然而話還是得同別人說清楚:“鄒先生,您身在上海,可能不是很清楚我們這邊的 情況。我這邊具體情況有些復雜,也許一時無法給您即時提供紗布?!蹦穷^非常熱鬧,鄒先生讓她等等,過了兩分 鐘,鄒老板似乎清了場,對著電話疑惑道:“那不對啊,我定的是明年年初的貨,你們的人說是一點兒問題都沒 有?!?/br> 他說了幾句似乎很忙,只說了一句“我相信你們吳經(jīng)理”便掛了電話。 曼珍以為自己聽錯了,怎么都不敢相信也不能確認,再次撥過電話去,這次就沒人接了。她對著訂單一一的打去電 話,這些人幾乎都是一個說辭。 曼珍的身體越來越沉,沉沉甸甸的往沙發(fā)下陷進去,西絨線的黑毛衣裹著線條曼妙的胸部,這里高高的起,深深得 下。心臟在這里面的牢籠里劇烈轟隆的撞擊,實在是受不住了,曼珍猛地起身,幾乎是小跑著到了門邊,取了風衣 和往外跑。小環(huán)就在外面坐著,見小姐風一樣飛出去,她哎呀一聲跳腳,從座位上蹦起來跟著追過去。張司機沒料 兩位女士突然沖進車子里,曼珍扶著胸口,急促的喘氣:“快,去去”小環(huán)竟然比曼珍要聰明,對著張叔 道:“去西郊萬怡紗廠?!?/br> 一路上風馳電掣的,鐵質(zhì)的車廂里,像是制冷絕佳的冰箱,處處都透進寒風。曼珍的額頭卻是冒了汗,兩只手十指 交叉的拽著,舔一舔唇瓣斜著看小環(huán),小環(huán)主動解釋:“小姐您還不知道吧,那個吳敬頤早八百年前就搞了個廠, 我們生意不好,他們生意可好著呢。怕您生氣,我就沒說。雖然以前我討厭他,但是看在這次的份上”她笑嘻嘻 的朝小姐挑眉,一副機靈樣。 曼珍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只是轉(zhuǎn)過頭去看外面,將車窗玻璃搖下一點,空蕩蕩的胸口仿佛塞了點東西進去。 她們到了萬怡紗廠,久違的機器轟鳴聲遠遠的遞過來,灰色的廠房下大門口處人來人往,的確是蓬勃的氣象。曼珍 攜著小環(huán),跟門口守衛(wèi)通報了一下身份,守衛(wèi)給里頭掛了個電話,隨即點頭將兩人帶進去。迎面走來一位頗為美麗 風儀的女性,容顏是典型的水鄉(xiāng)臉,帶著溫柔親昵的氣息,她披著一條質(zhì)地良好的羊毛披肩,似乎匆匆熱情而 來:“金小姐,歡迎你過來看我們?!遍T房介紹道:“金小姐,這是我們財務總監(jiān)廖總?!?/br> 曼珍急切的腳步凝結(jié)住,突然有些無措失所,簡直看不得廖愛成。廖愛成不一樣了,從一個不起眼的幫傭,成了光 芒四射的女人。她柔順的頭發(fā)、得體的衣服、精致的妝容、溫柔愉悅的笑無一不昭示著,這個女人已經(jīng)今非昔比。 而她金曼珍,睥睨過嗤笑過廖愛成,如今卻比她不得。 對方越美越好,曼珍覺得自己越低越沉,平庸無能得能掉進地上的灰塵里。 她的腳步不敢再往前一步,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的怯懦,就像是乞丐身上的臟斗篷。 廖愛成知道她的來意,優(yōu)雅的作了個請:“我們要不進去喝喝茶吧,敬頤去市里開會了,可能要一會兒才能回 來?!?/br> 曼珍挺起僵硬的背脊,面無表情地朝她一點頭:“不用了,我就是來看看,學習學習。”小環(huán)連忙拍自己的腦 袋:“哎呀,小姐,都怪我不好,我們下午跟陳老板有個會面呢!” 曼珍借著她的話,抬手看腕表,同廖愛成謹慎告辭,頭也不回的往外去。 這行人匆匆的來,匆匆的走,汽車在外面的黃土大路上開出一片沙塵。廠房二樓一間窗上,掛著密密的窗簾,沒有 合攏的縫隙中,立著一道高長的黑色身影。 次日,中心商會組織突然給金家下了個與會的邀請函,令金家紗廠的主事人下午三點去市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