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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見過他。一旦想起,就很難拋開,小環(huán)見她在穿衣鏡前踟躕往復(fù),憤憤跺腳,又很不以為 然:“見誰啊,衣服很難選嗎?” 曼珍老臉一紅,很想鏟她一巴掌,可是小環(huán)已經(jīng)長得五大三粗,她不好下手,只能讓她滾。 萬怡有限公司的大門前,看門人不許她進去。 曼珍的臉漲得通紅,額前熱出兩滴汗水,她從來沒想過會被吳敬頤拒之門外。在門口的招牌下立了一個小時,如今 已經(jīng)進入烈日炎炎之際,周邊又沒有樹蔭,曼珍裸露的胳膊上火辣辣的痛。汗水跟河水一樣浸濕了衣衫,好在她特 意選的一條黑色長裙,濕痕不是很顯。大鐵門忽然從內(nèi)打開,徐國文開車出來,正看到狼狽不堪的金小姐,就連她 的睫毛上,都掛著濕淋淋的熱汗。徐國文搖下車窗問候了一句,曼珍已經(jīng)快步走過來:“他在嗎?” 徐國文條件反射地回看一眼,半真半假道:“有點事在外耽擱了,最近發(fā)生了點事,守門查得嚴您別介意。” 說完請金小姐上車,載著她去法租界的吳公館。 曼珍在吳公館呆坐了一下午,頭頂上的吊扇嘩啦啦地轉(zhuǎn),轉(zhuǎn)得她一陣醒一陣睡,然而又不能真睡,只能一味的硬 挺。然而時間太過漫長,她終究還是歪著身子睡過去。 樓上的人裹一件藍到發(fā)黑的睡衣,扶著扶梯緩緩走下來,輕手輕腳的將人打橫抱起。 曼珍醒的時候,周身昏暗,只余前面一盞臺燈。 吳敬頤的臉還在陰影里,一只蒼白的手搭在煙灰缸旁,指尖夾一根香煙。他就著黑暗端了水晶杯飲一口烈酒:“醒 了?” 曼珍撐起手臂爬起來,敬頤搖手一指:“衣服在旁邊,先換衣服吧。” 她背過身去,當著他的面退去黑裙,雪白的背脊從中凹陷下去,一截柔婉的腰卡在當中,在對方的目光中,曼珍穿 好衣服重新在床邊坐下,彈簧床咯吱一響,她的皮膚跟著簌簌戰(zhàn)栗一下。 “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事到臨頭反而說不出口,原來思念已經(jīng)遠遠的蓋過其他所有,借錢都是借口。 她忍不住的朝他走去,在他的視線了一步步的走近了,繞過桌角來到他的身邊,吳敬頤將椅子轉(zhuǎn)了半圈,曼珍傾身 下?lián)巫∷男乜?“哥哥,我想你了,很想?!?/br> 她剛想不顧一切的吻他,然而手心處潮潮的,往臺燈下一照,全是粘稠的鮮血。 永遠 吳敬頤尋常的去萬怡公司,又尋常地去萬怡下面的一家商鋪,商鋪經(jīng)營中西藥。這藥店一般人開不起來,西藥被上 頭抓的很緊。只因他背靠上海大佬,又有地頭蛇深哥的背景,同巡捕房和政府在暗地里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這西藥店 他說要開就可以開。華浦藥店日進斗金,這且不說。借著運輸西藥的路子,他又在底下夾帶了些私貨。這些私貨見 不得人,所以需要他親自把關(guān)。 也就是去碼頭的路上,徐國文開車,廖愛成說她需要去接一位遠道而來的親戚,于是捎帶著坐上同一輛車。巨大的 游輪冒著黑煙,嗚嗚的靠岸,吳敬頤低調(diào)等貨,廖愛成等人,她穿著明亮的粉紫色,江風吹著秀發(fā)和裙擺,她邊撫 著自己的頭發(fā),邊用余光看吳敬頤。她不能不看他,不能不注意他,就像徐國文不能不看她,道理是一樣的。所以 冷槍從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射出來時,廖愛成第一個沖了過去,徐國文尾隨其后。 縱然到處都是黑乎乎的人頭,江風和粘膩的潮濕撲面而來,如此緊要的關(guān)頭,吳敬頤短黑發(fā)下的耳朵動了一動,凜 冽的殺氣從暗處噴涌過來,他抱住投身而來的廖愛成顯顯轉(zhuǎn)了一道圈,肩胛骨處驟然裂痛,沖力十足的金屬卡進他 的骨頭里。 猩紅的鮮血從他的肩頭噴出,人群混亂嘈雜尖叫,徐國文用力拖著敬頤的身體往車上拽。 自此不管是萬怡公司,還是吳公館,私底下增派了許多看不見的影子。 敬頤在床上躺了數(shù)日,重新變回了病弱的殘疾人,幽魂一樣將自己埋在黑暗里。 人命算什么,要死就死了,要活就看你的命夠不夠硬。 他不想金曼珍看自己這副樣子,敬頤看過太多失敗,他不允許自己失敗,更不允許金曼珍看到他的失敗。 說到底,怪他自己不小心。 然而她還是來了,烈日炎炎下,死等在大門外,曬得不像個人樣,年輕的容顏曬成了紫茄子,精心打扮后的妝容一 點點的融化。若要談?wù)撁啦幻溃斎皇且稽c都不美。 曼珍對于手中的鮮血,毛孔陡立著要腿軟。然而對方還好生生的坐在面前,噴灑出來的呼吸帶著洋酒的清香,面無 表情著一張俊臉。她其實一點兒都不在乎他對她笑還是不笑, 因為他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 她有可愛之處嗎,沒有。 她有什么好看的呢?沒有,所以他到底在看什么呢? 簡直毫無緣由,曼珍忽而意識到,哥哥身上有種變態(tài)的執(zhí)著。 她又愛他什么呢。 曼珍說不清楚,或許是什么都愛。她相信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讓她產(chǎn)生如此強烈又源源不斷的情感。 曼珍當著敬頤的眼,伸出舌頭一口口的舔掉手掌上的鮮血,又腥又熱的氣味從味蕾一直抵達心臟。 金曼珍如劍一樣沖回金公館,擁著一顆火熱的心臟火速收拾行李,小環(huán)正同阿冬沒事兒,正在大廳門口端了兩個小 板凳,當中放著一盤新炒的葵瓜子,兩只嘴巴對著磕,咔嚓咔嚓一刻不停。曼珍風一樣從旁邊飛進去,小環(huán)條件反 射地跳起來跟上,她從來沒見過小姐如此矯健的身姿,追得她眼花繚亂。 等她進了臥室,床上已經(jīng)敞開一只黑皮箱,里面亂糟糟地堆著花衣服。她著急地問小姐去哪里,曼珍也沒什么好蠻 的:“敬頤哥哥那里出了點事,我去看看?!?/br> 小環(huán)怒火心中起,感覺小姐完全是瘋魔了,簡直不像她。 “看看就看看,犯得著住過去么?” 她大著嗓門,叉腰堵在門口。曼珍哐當一聲合上皮箱,拎起就走,小環(huán)攤開雙手作老鷹的姿勢,曼珍就像小雞一樣 彎腰從她的胳肢窩下奔了出去。阿冬還傻傻的立在門口,曼珍朝她一點頭:“瓜子能給點我嗎?” 阿冬傻不拉幾的應(yīng)承,曼珍不客氣的抓了一大把裝進裙裝的口袋里。 于是吳公館遲遲而來的晚餐中,就多么這么一小疊葵瓜子。 敬頤讓人收拾出隔壁的客房,徐國文細心的捧了一束花過來,奶白色的郁金香點綴在門口櫥柜的花瓶上。這束花原 本是要送給廖愛成,廖愛成不要,他就順手帶了過來。 他覺得這樣很好,起碼廖愛成能死心。 曼珍沒注意這束花,就連自己入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