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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昭幾次探查了身處的石室,發(fā)現這地方別說門窗了,連個耗子洞都沒有! 她此刻才開始后悔,倘若泠崖找不見她,定然會和桃夭打起來,后果不堪設想。 對于修行,她一直是個慢性子,任憑外頭的人如何說她,她始終堅持著自己的步調。泠崖也從不過多干涉她, 只在她偶爾怠惰之時,才會出面訓斥幾句。 只是這一刻,她忽然清晰地意識到,她總在拖泠崖的后腿。 每次都是她肆意妄為,泠崖跟在她屁股后頭收拾爛攤子——解救白柔也好,強行筑基也好,這次也一樣。 在滄月派,她有膽子站在大殿上跟洪濤這種級別的修士頂嘴,只因潛意識里清楚,泠崖站在她身后,總有辦法 替她兜著;出了滄月派,真正遇了事,她才發(fā)覺,離了泠崖,她便再沒了恣意任性的資本。 人總容易得意忘形,上輩子沒人寵著,她做事前尚懂得慎而重之、三思后行。這輩子被泠崖愛護過了頭,便只 知隨性而為,卻從不考慮是否會給他造成不便。 明明泠崖告訴過她,此地有不同尋常的大妖,她卻為了粘著他執(zhí)意跟過來,結果不但要他分神看顧自己,還要 等著他來解救。 沐昭忽然感覺一陣沮喪。 自從察覺對泠崖的心意后,她整個人都混亂了——無時無刻不想和他綁在一起。 她想要與他并肩作戰(zhàn),卻頭腦發(fā)熱,不曾考慮自己的實力夠不夠格。 沐昭抱腿坐在角落里,將頭擱在膝蓋上,被失落和自責的情緒籠罩。 后頭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她回頭一看,發(fā)現是那個青衣女子醒轉過來。 那顆幽藍的珠子被她隨手放在地上,將整個石室照得通亮。 女子長得十分漂亮,看見沐昭,臉上現出幾分茫然,問道:“這是何處,你是誰?” 聲音似水如歌,溫柔婉轉。 沐昭自來愛看美人,盯著她打量了會兒,半晌才轉過視線,道:“不知道,我同你一樣,也是被抓來的?!?/br> 話音剛落,整個石室忽然震顫起來。 外頭轟隆轟隆響成一片,石室像是活了一樣,搖來晃去,兩人瞬時被顛得穩(wěn)不住身形。 沐昭尚未反應過來,腳下卻忽然一空,地板竟憑空消失,她頓時往下墜落!瞬間的失重感讓她大驚失色,她發(fā) 現自己竟然身處參天巨樹之上,離著地面有好幾十丈的距離,倘若生生摔下去,瞬間就會變成rou餅。 好在她反應尚快,心念一動,「星璨」瞬間化為一道流光出現在她腳下。 沐昭心中稍定,只是她似乎忘了,她的御劍之術只不過學了個半吊子。 一個筑基修士不會御劍,說出來不知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她一直以來只能低空飛行,高了便會搖搖晃晃,本想著等門派大比結束后再好生練習,不曾想意外接二連三發(fā) 生,打斷了她的計劃。而為了筑基,她差點把小命搭進去,光養(yǎng)病就去了好一陣,是以一直沒有機會好好練習御 劍。 巨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狂烈扭動著,枝椏亂舞,砸得山石飛濺。 沐昭默念口訣,勉力駕馭著「星璨」,狼狽躲避著身旁不斷甩動的枝條和飛沙走石。 好不容易飛遠一些,她剛想松口氣,一根巨大的藤蔓卻沖著她甩過來! 沐昭大驚,身形一錯堪堪躲過,飛劍卻忽然不受控制,飛速沖向遠處的樹叢。 她雙手掐印試圖穩(wěn)住身形,飛劍卻失了平衡,七扭八拐帶著她往地面砸去。中途掛上一棵瘦高的松柏,沐昭瞬 間被慣性甩將出去,眼看便要大頭著地。 她大聲尖叫著,嚇得護住頭,卻在落地前撞上一堵rou墻似的東西,只聽那東西悶哼一聲,接著被她撞出好遠。 預想中的劇痛并沒有襲來,沐昭低頭,才發(fā)現撞上的東西是個人——青山村打過照面的少年此刻正被她壓在身 下,鼻青臉腫,瞧著像是昏了過去…… 石室中另一個女子卻沒有她這樣的好運。 她的乾坤袋及佩劍被桃夭拿走,兩人下落之時,那女子差點被巨樹打中,她試圖攀住一旁的枝椏,卻只夠到一 顆不知哪里來的藍色珠子——那珠子是沐昭初學煉器時隨手煉就,圖好玩才一直帶在身邊,除了照明沒有任何功 用。 眼看著快要摔到地上,那女子臉上現出絕望神色,就在此時,從斜地里飛出一個人來,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帶離 此地。 女子大喜,下意識攀住那人,抬頭一看,卻是呆住了! 救下她的是個男子,是個俊朗非凡的男子。 她從未見過長得如此好看的男人,不知不覺竟看呆了。 泠崖將女子放下,見她直直盯著自己看,忍不住皺眉,剛想轉身離開,就見那女子手上捏著沐昭的珠子,心中 一驚,趕忙問:“這珠子的主人呢?!” 女子被他的質問喚回神來,下意識低頭,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么。她回想起在石室中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姑 娘,想了一會兒,輕聲答道:“我不知道……” 泠崖從沐昭身死的幻境中掙脫出來后,又再次經歷了幾個幻境,里頭全是她。 困住他的法陣像是上古的仙陣,竟十分難纏。 一次次在幻境中與沐昭糾纏,他幾乎要分不清現實和虛幻,若不是他向來心性堅定,只怕早已沉淪其中。 直至經歷完第五個幻境,他才大致推算出幾個陣眼的位置,逐一擊破,終于破陣而出。 聽了女子的話,他眉頭緊蹙,道:“給我?!?/br> 女子愣了一下,問:“什么?” 泠崖按下心中的不耐煩,冷聲道:“珠子?!?/br> 女子“啊”了一聲,趕忙將珠子遞還給他。 他沒再多話,掏出一瓶療傷丹藥遞給她,轉身便走。 那女子接過丹藥,低頭看了一會,又望了望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忽然追了上去。 泠崖此刻心中只有沐昭,察覺到那女子跟過來,沒有搭理,自顧自往前走。 女子之前受了不小的傷,行動頗為不便,見泠崖越走越快,忍不住出聲喊到:“前輩……等等我……” 卻說沐昭因御劍不當出了交通事故,將隱神山莊那少年活活撞暈過去,心中十分慚愧,掏了一堆丹藥塞進他嘴 里,這才把人搶救回來。 那少年甫一醒過來,便“哎喲哎喲”叫喚起來,一會兒說自己肋骨斷了,一會兒又說腿折了。 沐昭到底理虧,安撫了他好一會兒,又從附近找了根頗為結實的棍子給他充當拐杖,這才攙著他,兩個人一瘸 一拐走出密林。 空木寺方圓數十里內的范圍,不知被施了什么妖法,居然阻隔了神識的探查。此時已是暮晚時分,天上鉛云密 布,稀稀落落下起小雨。 沐昭心中焦急,問那少年:“你見過我?guī)煾笡]?” 少年一愣,抓了抓腦袋,道:“原來那是你師父,我還以為……” 話未說完,便被沐昭打斷:“你見過他了?!” 少年首次下山歷練,絕少接觸女孩子,忽然和一個如花般嬌妍的少女靠得這么近,忍不住紅了臉。 他結結巴巴道:“我趕來時,正好看見你師父同那妖怪打起來……不過那妖怪十分厲害,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將我震 昏……我再醒來,便遇見你了。” 說完感覺十分不好意思,臉紅得如同一只番茄。 他本意是趕過來幫忙,卻連一招都沒使出來就暈了過去。 沐昭聽完,沉默下來。 少年一直偷偷望她,見她忽然像是很傷心,安慰她道:“你師父十分厲害,定然不會有事。” 沐昭如今只剩自責,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問題,像是忽然變成了傻子,明知自己會成為泠崖的累贅,還執(zhí)意 要跟過來。 她沮喪的不單單是這一件事做錯了,而是她忽然發(fā)現,世界不僅僅是滄月派那一塊地界,泠崖也未必就是飛天 遁地無所不能的——他愿意沖在前頭護住她,只因她是他的徒弟,她卻半點不為他考慮。 她從前不是這樣任性的人,不懂權衡時勢,只顧自己順心。 她想要為他分擔,卻從一開始就成了他最大的弱點——沐昭甚至生出自我懷疑,她竟是這樣無用? 倘若她永遠是個站在后頭需要被保護的人,甚至時常給他帶來麻煩,她又有什么資格站在他身旁? 少年見沐昭突然沉寂下來,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寬慰她,只好沉默著站在一旁。 卻在此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喚道:“昭兒……” 沐昭一愣,紅著眼睛轉身,就看到泠崖站在不遠處,正目光沉沉望著她。 她不知為什么,忽然好想哭。 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輕聲喊道:“師父?!?/br> 接著小跑過去。 泠崖看著跑過來的沐昭,很想將她擁進懷里…… 他經歷了五個幻境,一個比一個漫長。 最后一次,他與她在幻境中相守了很久,甚至在他察覺到不對勁時,竟不舍得清醒過來。 他想起無數次沐昭外出玩耍歸來時的情景,那時她還是個孩童,總是遠遠地大聲喊著“師父”,然后像只小貓 兒一樣沖過來,抱住他的衣袖撒嬌。 那時她是他的學生,他對她的感情,只止于一個長輩對于晚輩的看護,像一個父親看護自己的女兒。 可如今,他竟對著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生出了男女之愛。 或許是在他發(fā)現她并非一個無知孩童的那一刻起。 或許是在他們一起放走一個無辜的人那一晚。 又或者,是在他回到她的過去,第二次默默注視著她長大的過程中 他甚至分辨不出,他的感情,究竟是從什么時候發(fā)生了變化。 沐昭跑到他跟前,說著:“師父對不起!” 眼睛紅彤彤,還像個孩子。 泠崖壓抑住心中的沸騰的情感,甚至不敢觸碰她,啞聲問:“怎么了?” 幻境中,他們再親密的事都做過回歸現實,他卻只能以師長的身份望著她。 他心中苦澀,想著,這大概是他的劫數。 沐昭很想像小時候一樣抱住他,可師徒身份像一道鴻溝橫亙在他們之間,她不敢表現出絲毫逾越——倘若他知 道她的心思,定然會厭惡她吧? 她細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直至確定他沒有受傷,才安心下來。 她仰頭望著她,檢討自己道:“我不該任性,也不該總偷懶,更不該拖您的后腿。” 泠崖望著她,抬手想摸摸她的頭,卻在中途放了下來。 隔了半晌,他才低聲道:“傻子。” 像在說她,又像說自己。 被無視的少年站在不遠處,瞬間成了透明人。 他望著這對師徒,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不過分開一天不到,竟用得著如此麼? 剛這樣想著,只見一旁的樹林中又鉆出一個人來,嘴里喊著:“前輩” 原來是那長相貌美的青衣女子。 那女子看到沐昭,說了一半的話停下來,笑道:“姑娘你沒事,可太好了?!?/br> 沐昭一愣,禮貌地沖她點了點頭。 那女子卻不再搭理她,直直看向泠崖,柔聲道:“前輩,小女子蘇惜墨,還未請教前輩尊姓大名?” 泠崖淡淡道:“泠珩?!?/br> 下山之后,他便一直以俗家姓名示人。 那女子面上現出羞澀,道:“感念前輩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只是我?guī)熋孟侣洳幻?,恐怕還在那妖孽手 中,可否請前輩出手相助?” 泠崖道:“你師妹在青山村,那妖孽被我重創(chuàng),如今已無力興風作浪,先回去。” 與桃夭交手時,他的心魔被引動,又幾次三番經歷幻境,如今心境不穩(wěn),他不過勉力支撐,沒有多余的精力再 去管閑事。 女子聽說自家?guī)熋脹]事,心中大喜,行了一禮,道:“多謝前輩!” 沐昭一直看著那女子,見她目不錯神盯著自家?guī)煾缚矗酆峁猓嫔仙袂樾邼?,心中瞬間警鈴大作。 她望了望泠崖,又望了望那女子,忽然發(fā)現那女子手中攥著一個白瓷小瓶。 她認得那瓶子,泠崖煉制的丹藥,全是用那種小瓷瓶裝的。 她心中一酸,像被人用錐子扎了一下,不知為何,竟十分不高興,瞬時覺得那女子面目可憎起來。 她知道自己這是在無事生非,卻抑制不住心中的酸楚。 泠崖不再理那女子,低頭看向沐昭,輕聲道:“走罷。” 聽了泠崖的話,沐昭“噢”了一聲,轉身去攙那少年。 泠崖見了她這舉動,忽然愣住。 除了面對泠崖時,沐昭會不自覺露出小女兒神態(tài),對他人卻總是大大方方。 她不過想著那少年是被自己撞傷,總要負責到底,這才過去攙扶。只是她沒想到,這個舉動落到泠崖眼里,卻 是萬分刺目。 他臉色瞬間晦暗下來,只是沐昭背對著他,并沒有看見。 那個叫蘇惜墨的女子見到沐昭過去攙扶少年,望了望泠崖,輕聲道:“前輩,我方才崴了腳,此刻恐怕走不了 路只怕要麻煩前輩攙扶一二” 泠崖壓根沒聽她講話,只直直盯著沐昭的背影。 他看著親密無間站在一起的少年少女,胸腔里像爬滿了小蟲子,一口一口啃噬著他的心臟。 沐昭卻是聽到了那女子的話,腦子里轟隆一響,瞬間一股無名火氣竄上心頭! 她這什么意思?!還想要泠崖抱她不成?! 沐昭回頭,看到那女子站在泠崖身邊,正仰頭望著他,目含春水。 她腦子嗡嗡作響,氣得直想過去推開她。 沐昭也這樣做了,她忽然像是著了魔般,放開少年朝著那女子沖了過去。 蘇惜墨見那小姑娘氣勢洶洶沖將過來,嚇了一跳,剛要說話,整個人忽然騰空而起——沐昭竟然將她打橫抱了 起來! 在場的人全都呆住了。 女子大驚,驚詫道:“姑娘……你這是做什么?!” 沐昭道:“我?guī)煾敢话涯昙o了,可攙不動你,還是我來吧!” 說著扭頭對那少年道:“你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