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對
張強來接余靜的時候,便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有些不對。 跟前兩天,坐車來C市的時候,天壤之別,那時候歡欣雀躍,對C市甚是好奇,開始還有拘束,最后卻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如今蔫頭巴腦的,整張臉蒼白的厲害。 好似生了場大病,或是參加了葬禮似的,滿身帶著悲愴。 趙猛將人送上車,站在旁邊,跟其寒暄兩句,叮囑其開車小心點。 昨天下過雨,太陽雖然出來了,可深秋的陽光并不熱烈,直到十點,路面仍然濕漉漉的,想來是雨不大,卻纏纏綿綿一整天。 所以才會這般境況。 張強語帶熱絡(luò)的應承著。 末了,男人看著升起的車窗,猶豫了片刻,走了過去。 輕聲跟外甥女說,回去后好好學習,到家別忘記發(fā)個信息過來。 原本想說打電話,可又怕他忙,沒時間接。 昨日里,答應曹琳的那頓飯,中午需要兌現(xiàn),恰好趕在一起,唯恐不方便接聽,所以臨時改口。 隔著車窗,余靜沒知聲,就像沒聽到似的。 趙猛有些尷尬,扯起嘴角輕笑著。 他有些不自然的打趣道:這孩子小脾氣上來,真是誰也整不了。 男人有些做賊心虛說了這么一句。 張強并不知曉其中內(nèi)情,只以為兩人之間發(fā)生摩擦。 但都是自家人,也沒什么要緊的,也不好過問。 發(fā)動引擎的同時,揚起手臂跟姐夫的小舅子告別,對方漫不經(jīng)心的虛應著,揚起的手臂半勾著,視線很快轉(zhuǎn)移到女孩那一側(cè)。 隔著茶色玻璃看不清車里面的內(nèi)容。 可目光卻黏在上面,他真的很希望外甥女能搖下車窗,哪怕是不說話,看一眼也很好,但他的愿望落空。 轎車甩了個小彎,揚長而去。 趙猛站在原地看了幾分鐘,直到身旁有人經(jīng)過,才從怔愣的狀態(tài),回過神來。 他想到很多事,外甥女對其婚姻的抵觸,還有兩人分歧很大的瑣碎小事,以及姐夫和jiejie的情感僵局。 就沒一件令其痛快。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目前應對的還是曹琳的飯局。 轉(zhuǎn)身往回走的路上,心理對其甚是不滿。 沒來C市之前,他對應酬這事很反感。 在部隊呆久了,更喜歡戰(zhàn)友們,無拘無束,敞開心扉的痛飲,這種感情大都是久經(jīng)磨礪而來。 真切自然,而濃烈,唯有酒才能紓發(fā)得淋漓盡致。 可換了陌生人,心境和酒的滋味,都不對盤。 即使能喝,也會藏著掖著,好似毒藥般,除非真的重要場合,不得不舍命陪領(lǐng)導,才會故作熱忱拿出些水準。 直到來了C市,雖才兩個月,可酒桌上的應酬卻不少。 粗略一數(shù),一個星期至少兩次,大都是教育部門的上司,或者培訓機構(gòu)的負責人,還有就是對口單位,想要挖掘人才。 更有甚者,涉及到建設(shè)廳的副廳長,不知道他的局子,校長怎么就拽著他。 不過,都是位高權(quán)重的高官,能打個照面也是好的。 當初,誰能想到自己能當上高校的校長,他這么個沒什么文化,只讀到初中的學歷,不過后來也是在北京鍍過金的。 多虧了姐夫有些遠見,逮著機會就給他充充電。 否則就算榮立一等功,也不見得能爬到這個位置。 世事無常,校長都能勝任,指不定下次落到哪個衙門口。 趙猛的野心,在這個權(quán)利的圈子里,迅速膨脹,原來不太懂的事,慢慢也就摸出門道,他也不是主客。 大都是陪襯,該說的時候說,該吃喝的時候,也不嘴短。 很多時候,他的話都無關(guān)痛癢,做到左右逢源其實也不太難。 正所謂時勢造英雄,眼下,趙猛對官場的酒桌文化,越發(fā)的感觸頗深,連帶著跟曹琳朋友吃飯這事也不在話下。 只是有些不愿意去。 可既然已經(jīng)答應了,臨時反悔也不好,這不但是他的問題,還落了女朋友的面子,對方非跟他吵鬧不可。 對此趙猛敬謝不敏,余靜這般,曹琳在不依不饒,他的日子沒法過了。 上樓后,從衣柜里挑選了一套合身的正裝。 黑色西褲,厚料的姜黃色大衣,前面只有一顆扣子,索性也就不系了,否則略微躬身,胸前支棱著很是不雅。 他原本的穿著風格相對保守,到了C市略有轉(zhuǎn)變。 更為時尚,雅致,其實審美這東西可以慢慢培養(yǎng)。 多看看雜志,參考下別人的穿著,并不太難。 衣服是林助理幫著挑選的,看上去還湊合,鏡子里的男人,身材高挑,西褲筆挺,姜黃色的短大衣很是大氣。 兩側(cè)的肩膀有菱有角,透著一股尖銳的男子漢氣概。 臨出門,趙猛將皮鞋拿出來,擦了點鞋油。 他心理知道,曹琳的家世很好,好窮講究,其女朋友恐怕也跟她一路貨色,所以務必做到周全完美。 趙猛半蹲著,審視著锃亮的皮鞋,光可鑒人。 不覺點點頭,站起身來,跺跺腳,看著褲邊搭在鞋面上大約半厘米,這才將手邊的東西收拾利落。 回頭瞅了眼客廳,又瞄了眼臥室。 廳堂內(nèi)有點亂,紙巾,零食堆在沙發(fā)的一角,早晨起床,被子也沒疊,外加洗衣機里放置的臟床單和被套。 趙猛吐出一口濁氣,心想著回頭還得收拾屋子。 造成這樣,總不能麻煩林助理吧,他也不是他的保姆,這要在學校的單身宿舍就好了,有保潔每天打掃。 別人沒這個權(quán)限,作為校長的他還是有的。 關(guān)上房門,趙猛走出樓房,來到停車處,看著他這輛破舊的吉普,苦笑著搖搖頭。 車牌還是部隊的,前面顯眼的零,人已經(jīng)離開了基地,就應該送回去,可他手頭沒什么車開,再加上姐夫也沒催促,就這么一直拖著。 趙猛忍不住心里發(fā)酸,什么時候才能有輛自己的座駕 打開車門鉆進去,握著方向盤的同時,朝后視鏡看了一眼,見模樣還算不賴,遂吹了聲口哨,擰轉(zhuǎn)車鑰匙。 轟轟轟 發(fā)動機的聲音有些刺耳。 趙猛打了右舵,車子緩緩駛進主道。 飯局定在菲力牛扒店,店的位置在市中心附近,趙猛本想接兩位女士前往,可曹琳說太過麻煩。 他們打車去就行。 本來好友是有私家車的,是丈夫為了其接送孩子上下學購置的。 但女人的駕照考來不易,額外交了三次錢,才將證拿到手,有此光輝歷史,曹琳說什么也不肯坐她的車。 商量一通,還是選擇了出租。 趙猛按著短信上的地址,很快找到店面。 門臉很大,停車位卻不多,其生意還不錯,此刻已沒了空位,男人只得將車停得稍遠些,慢悠悠踱步過來。 眼睛不住的觀察周圍環(huán)境。 他停車的地方是家五星級酒店,里面走出來的人,無不衣著光鮮,一副趾高氣昂的嘴臉,當然人家也有這等資本。 趙猛也不是嫉妒,純屬好奇。 看了片刻,便扭頭去瞅前面的路,恰好瞅見曹琳正從車上下來。 女友穿著松垮的背帶闊腿褲,里面露著白嫩嫩的兩條大腿,在陽光下很是晃眼,男人很是詫異的瞪著眼睛。 近了點才發(fā)現(xiàn)腿有些反光。 原來是絲光面的打底褲。 闊腿褲是七分的,腿下踩著5CM的中跟鑲鉆短靴。 靴子的靴筒剛過腳面,在兩側(cè)鑲嵌著兩排水鉆,亮晶晶的甚是好看。 上身則是高領(lǐng)的米白色厚料毛衫,手臂上搭著同色系的短款大衣,看上去有些厚,離得稍遠不清楚材質(zhì)。 走動間,頸子上的長掛珍珠項鏈微微晃動。 跟短靴筒上的鉆石,遙相輝映,著實動人。 單看身條,還是姿態(tài),曹琳算得上光鮮靚麗的美女,趙猛見著兩人直接推開厚重得玻璃門,本想打招呼,遂不得不收回來。 剎那的功夫,他們已然進去。 趙猛加快腳步,緊隨其后,進門便聽到,女友在和服務員說話。 他們定的位置在樓上203,男人也沒聽清具體得談話內(nèi)容,曹琳的女伴眼睛很尖,粗略瞥過來,便將其認出。 用手捅了捅女人,向后使了使眼色。 趙猛高高大大的站在門旁邊,笑瞇瞇的看著她。 女朋友滿臉欣喜,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也跟著笑。 “還真是巧啊我這正問著呢” 曹琳向服務員確認,他們那一桌的客人到了沒話音落,推門的聲音,吸引了女伴的注意,隨即眼前一亮。 服務員翻看手中的記事本,剛想回話。 “我這不是來了嘛,咱們樓上說話?!?/br> 趙猛回答的同時,眼睛掃著兩人,盯著女朋友的目光微微火熱,而對其女伴則很紳士,恰到好處的一帶而過。 兩位女士走在前頭,男人跟著,然后是服務員。 到了二樓,眼瞅著門楣上的號碼牌,眾人魚貫而入。 服務員進來后,先打開屋內(nèi)的空調(diào)。 十二月的最末一天,室內(nèi)陰冷,這般高檔的餐廳,總不能讓客人捂得里外三層就餐吧西餐廳最為講究情調(diào)和雅致。 說出去難免掉份。 所以包房內(nèi)的空調(diào),呼呼的響起來。 曹琳還是老樣子,大小姐的脾氣很沖,嫌棄聲音有點大。 愣說人家機器的質(zhì)量不好,換到了二零五。 趙猛對此已經(jīng)習以為常,作為男士,并且是她得男朋友,只能掛著笑臉,跟著轉(zhuǎn)移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