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愧疚
周四下午。 偌大的辦公室內(nèi),一位身著工裝的白領(lǐng),正在案頭忙碌著,時而凝神閱讀文件,時而低頭深思。 末了,伸長手臂,抽出筆筒內(nèi)的簽字筆。 在紙張上,利落的劃下幾筆。 田馨深吸一口氣,將簽字筆隨意的扔回桌面,隨即挑了挑眉,過于專注的表情,終于從僵硬變得活泛起來。 女孩用手搓了搓面頰,旋即扭動脖頸。 嘴里嘀咕道:“總算完事?!?/br> 飼料廠貸款的事,告一段落,也算對行長有個交代,畢竟是他那邊的關(guān)系戶。 田馨吐出一口濁氣,慢慢從大班臺前起身,拿起馬克杯來到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就著杯沿,試探性的抿一口。 覺得溫度剛剛好,這才放心喝進去。 同時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四點五十分。 她眨了眨眼,喝水的動作減緩,心想著,時間都這么晚了,馬上要下班,得趕快收拾一下。 很快杯子見底。 田馨轉(zhuǎn)身回到大班臺前,手腳麻利的整理著桌面的雜物。 先是將文件歸檔,接著收納零碎的小物件。 眼見著桌面干凈整潔,隨后轉(zhuǎn)身,左瞧瞧右看看,是否有不妥之處,觸目所及,辦公室內(nèi)寬敞明亮。 所有東西擺放有序。 女孩走到衣架旁,取下大衣和挎包。 抬腿往外走,便聽到手機鈴音響起,剛放進去的東西,不得不取出來。 暗忖到底是誰打來的 毫無預警的,熟悉的號碼映入眼簾。 田馨腳步微頓,臉色沉了下去,捏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 她苦澀的想到,消停沒幾天,該來的還是會來,遲疑著按下接聽鍵,便聽到一把沉穩(wěn)的男聲響起。 “喂,馨馨” 女孩抿了抿嘴角,面露難色。 “是我” 她很想立刻掛斷,可又沒那個勇氣。 “聲音這么小,不舒服嗎”余師長手握方向盤,眼見前方有紅燈,輕巧的踩了腳剎車。 “嗯,有點”田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如果裝病,能免于sao擾的話,她肯定會干。 “哪里不舒服”余師長追問道。 “頭疼”女孩順桿爬。 說話的聲音略低,透著孱弱。 “我明天幾點過去接你”男人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田馨漂亮的水炯晃了晃神,隨即想到不得了的事情。 上次余師長提過,要帶她去C市,這些天忙的都快忘記這茬,眼下只得硬著頭皮道:“我,我明天挺忙,改天吧?!?/br> 余師長的臉色微變。 短暫的沉默后,發(fā)出一記冷哼。 二十幾秒后,紅燈變成綠燈,男人一邊注意著路況,一邊拿著手機打電話。 “改天我專家號都掛好了,不能改天?!彼穆曇敉钢鴪詻Q。 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 田馨邁出辦公室,看到同事三三兩兩的往外走,有意避閑,遂轉(zhuǎn)身走向洗手間,裝作要上廁所的樣子。 實際上,只是在衛(wèi)生間附近的走廊停留。 “叔,你能不能通融一下?!?/br> 她壓低聲音,小聲哀求。 余師長粗聲大氣的回道:“不能,你收拾好,我們九點鐘出發(fā),別跟我廢話?!?/br> 話音落,還沒等對方反應(yīng)過來,便切斷信號。 滴滴滴的忙音,從聽筒里傳來,田馨氣惱萬分,狠狠的咬住嘴唇,恨不能將手機甩出去,發(fā)泄心中的憤懣。 簡直是獨裁的暴君,她在這里,還有活路嗎 田馨急得在走廊里團團轉(zhuǎn),心想著,要不要給對方回過去,商討一二,可依照自己對男人的了解,根本沒用。 搞不好,還得聽他的訓斥。 請假嗎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階段。 再請假,肯定會遭受眾多白眼,她無意中,已經(jīng)聽到閑言碎語。 都說依仗關(guān)系,拿銀行當自己家,想上班就來,不想的話,就會消失,將一堆工作分攤到其他人身上。 簡直拿工資,吃干飯,不干活的廢材。 乍聽之下,難免激動,想要跟爛舌頭的家伙理論,可仔細琢磨,本身也有不足之處,難怪別人冷嘲熱諷。 田馨教養(yǎng)極佳,決定吞下這口氣。 反正都要走得人了,在乎那些干嘛 想是這么想,可本意卻迥然,她不在乎嗎肯定在乎。 女孩暗罵余師長,這個蠢貨,王八蛋,她的一世的貞cao和清譽,都毀在他的手中,偏偏又不能反抗,報復 越想越搓火,真想不顧形象,放聲嘶叫。 在心理演繹著,非常暴力的場面,將男人大卸八塊,如此這般,總算略微消氣,轉(zhuǎn)眼間,走廊內(nèi)靜悄悄的,大家走得沒有蹤影。 田馨連忙下樓,再不下去,保安又以為自己會加班。 翌日,父母上班后,家里只剩下保姆和她在家。 早餐其間,她告訴家人,今天上午有個重要客戶要拜訪,約到八點半,所以不必去銀行簽到,直接去約定地方就行。 跟客戶談判,是常有的事,父親并不在意。 隨意的問了兩嘴,她搪塞了事。 父母臨出門時,女孩狀做不經(jīng)意的提出,想去C市看車,父親想也沒想,滿口答應(yīng):沒車就是不方便。 本想讓她開母親的,可孩子不同意。 說是,坐車更舒服。 接著其遞過來的名片,田馨小心翼翼的收好,看著父母出門,松了口氣。 她還真怕,臨時出狀況,去不了,到時候,余師長那個臭脾氣,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可到C市,真的不容樂觀。 去醫(yī)院檢查嗎有什么好查的,她都好了。 女孩不清楚的是,男人想要孩子,這么多年,就余靜一個種,如今霸占著她,接二連三的努力,卻沒有風吹草動,有些沮喪。 懷疑自己是不是那方面有毛病。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他會不會網(wǎng)開一面放過女孩呢 余師長是有長遠打算的,他的思想保守,總覺得相愛的人,得有個維系,印證的愛情結(jié)晶。 也許男人還沒有深刻的意識到,對女孩感情的深度。 但,他的心已經(jīng)開始,不由自主的為將來謀劃,長遠的,剪不斷的聯(lián)系。 這當中,也是封建思想作祟,很想要個兒子,總覺得沒有兒子,是很窩囊,丟臉的事,即使死后,也沒臉面對列祖列宗。 原本這種想法,早些年有些萌芽。 也努力過,可完全沒有所獲,他也不是認死理,愛鉆牛角尖的人,慢慢的,放下這點執(zhí)念,可后來的后來 他遇到田馨,對方的美好,令其故念勃發(fā)。 女孩長的好,學歷高,如果能跟她成就好事,那么孩子的天分一定出類拔萃,想想,將來子孫滿堂的情形,余師長便樂得合不攏嘴。 田馨手里捏著名片,臉膛guntang。 她是多么的不孝,找各種借口,跟老男人鬼混 被父母知道,肯定會大發(fā)雷霆,千萬不能出紕漏,只要過了年,她就會遠走高飛,到余師長找不到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女孩想到即將面對的一切,便心理發(fā)憷。 她害怕去醫(yī)院,不想面對冰冷的器械,也害怕余師長,不想面對他的強取豪奪,可現(xiàn)在,她必須堅強。 待到開完年會,便將辭職報告遞上去。 上司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她最后的殺手锏便是消失。 哪怕是父親阻攔,也不能妥協(xié),這點忤逆,算不得什么,忤逆背后的深意,才令人心寒。 也許,大家永遠也不會明白。 她突然變得叛逆,自我,任性的無可救藥。 田馨喟嘆一聲,慢慢上樓,出遠門總得收拾一下。 找出偏厚的羽絨服,這件是白色的,對開襟的狐貍毛大門襟,看上去高貴而美麗,女孩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 身材高挑,眉目如畫,活脫脫個美人。 可眉宇間,透著一絲淡淡的陰霾。 田馨淺淺的勾起嘴角,笑得風淡風輕。 發(fā)現(xiàn)整張臉有點冷眼,透著疏離。 女孩嘟起嘴,偏著腦袋,情緒不高,她想,她再也不復原來的單純和可愛,怪不得母親要懷疑她。 都說不是處女,會有些特征。 仔細審視著眉眼,總覺得陌生,和怪異。 她不敢問母親,為什么要說那番話 可心理惴惴不安,覺得事情總有一天會敗露,就余師長這種不知收斂的個性,這一天來得會很快。 田馨心情焦躁,也事情得按部就班的走。 昨天,還跟北京的姐妹通電話,故意透露自己的想法,聽到其要去北京闖蕩,對方很是驚訝和高興。 可也懷疑是不是笑料。 要知道,女孩有份待遇不錯的穩(wěn)定工作,為什么要突然辭職,到陌生的城市打拼盡管北京是首都,機遇遍地都是,但北漂的生活并不容易,最現(xiàn)實的問題便是消費高。 有多少人,熬盡一輩子的心血,也沒能留下。 更多的是懷揣夢想,苦苦掙扎在生存線上的普羅大眾。 就拿她和丈夫來講,只是守著地鐵口賣早餐的小商販,住所簡陋不說,還得起得大早,無論春秋冬夏,刮風下雨,也要辛苦勞作。 要不是肚子里沒墨水,也不會干這營生,在她的眼中,田馨就個富足的小公主,不識人間疾苦的幸運兒,羨慕嫉妒得緊。 女孩回答的模棱兩可。 只說,暫時有這個想法,具體情況得看年后。 好友很是熱心腸,如果她想來的話,可以幫忙留意住處。 田馨聽著那頭,她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異地生活有辛酸也有歡樂,其實到哪里生活不是一樣呢 只要自己開心就好。 至于父母也許永遠不會理解她的苦衷。 畢竟這份工作,也是父親費了力氣,爭取到的,鐵飯碗說丟就丟,說她有魄力,還是沒韌性,好高騖遠 田馨被深深愧疚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