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榮春(1)
她躺在沙發(fā)上,做了個夢。 血蜿蜒著,淌滿了地。 無數(shù)人對她的脊梁骨,指指戳戳。細碎的咬耳朵聲像廁所的蒼蠅,鬧嗡嗡的。 她抱著渾身冰涼的人,心臟疼得像無數(shù)根針扎在上面,哭不出來,目光呆滯地看著凝滯在她嘴角的笑。 不怨不悔,像是安樂死去的。 她終于辯出懷中人的面容。 是華榮。 還記得她說:“我爸媽希望祖國興盛,所以給我取名華榮。呵,愛國主義。” 正是因為他們的愛國主義,華榮從小才缺少父母關愛。 屋子里登時亮堂起來。白光刺著眼皮。 戚春睜開眼,還有點恍惚,像被夢魘住了。 鄭勖倒了杯涼水,咕嚕地往嗓子里灌著,干燥的感覺稍稍緩解??匆娖荽?,愣怔了下:“還沒睡?” 以為她在等他等到這么晚,心疼之余,又有點高興。 “嗯。”戚春手撐著沙發(fā),坐起來。她頭有點痛,聲應得無力。 他手按在她削瘦的肩膀上:“早點睡,過兩周就是婚禮,到時候夠得累了?!?/br> 戚春抱著鄭勖的腰身,腦袋蹭了蹭。擱往常,她是絕不會這么做的。大概是因為今晚格外脆弱的原因吧。 他眼神暗了暗,彎腰,一把將她抱起來,她實在瘦,抱在懷里,感受不到什么重量。 鄭勖將她放上床,騰出一只手,按亮床頭的臺燈。 暖黃的燈光下,女人的面容更顯得溫柔可人。 他心里軟得一塌糊涂,像是泡在奶油里。 他一面吻著戚春的唇,一面熟門熟路地解開她睡衣的扣子。 她的習慣是,洗過澡后,里面不會穿內衣。他炙熱的手掌按壓著她軟糯的rufang,感覺到敏感的rutou漸漸硬挺起來。 鄭勖的動作極盡溫柔,生怕弄疼了戚春。 zuoai次數(shù)多了,熟悉的彼此之間,不需要太多接觸,她就濕透了。 他讓她背對著他,跨坐在他的腿上,借著她的濕潤,起起伏伏地cao干起來。 后入式進得深,他每一下又用足了力氣,插得她小身子直往上躥。 她抓著他的手臂,吟哦著,又xiele回身。 大概因為他今晚太高興,足足過了二十分鐘,她已經(jīng)高潮兩回了,他才抖著臀,將jingye一股腦地射進她體內。 熱液灼燙著甬道,戚春腿亂蹬著,直至他射盡了,才無力地放下來。 自從定下婚期,他們每次zuoai,都是內射。 畢竟,懷孩子是遲早的事。 鄭勖意猶未盡,本還想再來一回,雖然戚春也興奮得高潮了,但整個過程中,她似乎意興闌珊的, 并不怎么回應他。 他不禁回憶起以往的每一回,她只是應付、配合他,很少主動。 他知道,她并不是沒有性欲,只不過是對他提不起勁來而已。 想想,是挺令人沮喪的。 鄭勖覺得無趣,把她抱開。 她摸摸他汗?jié)竦念^發(fā),見他的roubang還雄姿英發(fā)地直指天花板,他卻沒再做下去的意思了。 戚春奇怪道:“怎么了?” 鄭勖翻身躺著:“你心不在焉的,沒勁。” “可能是今晚做了個噩夢,太累了。”戚春語氣毫無起伏,很是敷衍。 “戚春,我們即將結婚,”鄭勖指責她,“可我們zuoai的時候,你卻如此不上心。說到底,你根本不夠愛我?!?/br> 呵。 戚春想起華榮講的,男人不過是下半身思考的簡單動物,他會從zuoai上,辨別一個女人是否真正愛他。 果然沒錯。 不過事實確實是,她不愛他。 她看著他的臉,鼻梁高挺,眉目俊朗。說實話,鄭勖是個英俊的男人,百里挑一的那種。 可惜的是,戚春卻沒辦法愛上他。 她對他說:“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應該知道,愛情不是談戀愛的產(chǎn)物,談戀愛也不是愛情的最終目的?!?/br> “是?!编嵺谜酒饋恚瓪怛v騰地看著她,“可是我愛你,而且我們勢必會結婚。你清楚這點?!?/br> 對。她清楚。就是如此清楚,此刻,她才會有點喘不上氣。像呼吸道被人捏住。 “睡吧?!编嵺脁iele氣,躺下,拉過被子蓋住自己。 戚春在原處呆坐了會兒,才關了燈。 這場吵架無疾而終。 夜風吹在裸露的皮膚上,絲絲涼意沁入。 深夜清寂。 戚春聽著鄭勖平穩(wěn)的呼吸聲。 以往鄭勖愛與她相擁而睡,總嫌時間太短,企圖夢里也與她相會。另一方面,戚春不知道的是,只有抱著,才可撫慰他那顆懸在空中的心。他總怕這一切不過是他一廂情愿的夢境。 這回卻是兩人分枕,背對著彼此,各懷心事,各做其夢。 但凡有點理智的人,便曉得,這樣的感情,根本無法長久。 墻上有壁燈,亮著微弱的光。鄭勖知道她怕黑,特意在房間里裝了這種小燈。 她盯著眼前的床頭柜,怔怔地發(fā)呆,不知何時睡著的。 * 第二天是他們老同學的婚禮。 高中沒有苗頭的兩個人,兜兜轉轉,竟也走到了婚姻這一步。 收到請柬時,戚春怔愣了好半會兒。 鄭勖自然知道她是想到華榮了。但他對她總是包容的,揉揉她的頭發(fā),沒多說什么。 婚禮上,不出意料地,碰上華榮。 戚春原本不想來,因為知道華榮會來;后來決定來,也是因為華榮。 在華榮的問題上,戚春從來做不到理智。 戚春落座,左邊是華榮,右側是鄭勖。 鄭勖再不樂意也沒法,整張桌子只空了這兩個位置,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禮堂里播著《因為愛情》——很適合婚禮的歌曲。 老同學重聚,酒是少不了灌的。華榮端著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她酒量很好,連男生都很少有喝得過她的。 向來素臉的人,今日也施了點淡妝。她穿一身女式西裝,短發(fā)颯爽,淡妝十分適宜。 戚春看得失神,待華榮眼神飄來,她方覺察,忙低頭飲酒做掩飾。 但純粹是掩耳盜鈴。 鄭勖是個長袖善舞的人,表面功夫向來做得極好,落落大方同華榮打招呼:“喝挺多了?” “還好?!比A榮慵懶一笑,帶點倦,放下酒杯,目光在戚春身上逡巡,“瘦了?” 這般語氣,仿佛她們是普通的老友相會。 “是瘦了點?!逼荽盒χ袔?,“你以前說我有點胖,現(xiàn)在不剛好?” 華榮笑了:“騙你的。誰叫你愛吃。”嘆口氣,不知是不舍,還是什么,“你也快嫁了?!?/br> 戚春不作聲。 鄭勖臉色不好看。 任憑哪個男人,看見自己的未婚妻與前情人這么回溫舊情,也做不到視若無睹。 曲子切到《婚禮進行曲》,新娘捧著花捧,款款出現(xiàn)。 嘭地炸開禮花,彩帶像繁花般落下。世上有多少事,像這禮花一般,只有短暫的絢爛。 在司儀的指示下,新婚夫妻交換婚戒、親吻。 戚春隨波逐流,機械地鼓著掌,拍得手掌心發(fā)疼。 這樣的場景,和華榮最要好的那四年,她在腦海中勾勒過無數(shù)遍。 只是,主人公注定不會是她們。 禮儀過后,眾賓客方重新動筷。 新郎新娘換過禮服,挨桌挨桌地敬酒,第四桌,才輪到高中同學。 看見華榮與戚春坐在一塊,驚嘆:“這么多年了,你們竟還在一起?!?/br> 他們并不知道曉鄭勖與戚春即將完婚。 鄭勖竭力維持的臉色即將垮毀。 新郎不覺異樣,與他碰杯:“老鄭,多年不見,英俊不改。還是有很多小姑娘追你吧?” 鄭勖揮揮手:“哪有?!?/br> “那是名草有主了?什么時候辦好事???” 戚春起身,語出驚人:“我們過兩周辦婚禮,屆時請你們來喝喜酒。” 新娘呀地輕叫,面上透出尷尬和抱歉。 新郎訕訕的:“這樣啊,那祝福你們百年好合。” 一對璧人接著敬酒到下一桌。 老同學們大部分不了解他們的事兒,兩人并肩來時,還在想,怎么這么巧,恰好碰上了。哪想,原來是一道來的。 紛紛埋怨他們藏得深,一點風聲都不透。 戚春感受到華榮的視線定在她身上。 她不自在地避開,握著鄭勖的手,并肩站著,對老同學們說:“定下日子后,我給你們發(fā)請?zhí) S锌盏?,到時務必來?!?/br> 桌上的人無不清楚當年內幕的,無不識時務的,紛紛舉酒道恭喜。 唯華榮未動。 她一定不定地看著戚春,不知在想什么。 戚春杯舉到她面前,眼波流轉:“我會幸福,你也是?!?/br> 華榮終于笑起來,略顯牽強。 眾人沉默不語地看著她們。當年那么要好的兩個人,竟也走到了這地步,怎能不令人心生感慨? 華榮也起身,一口飲盡杯中酒,折身將她抱個滿懷。 吻落在她鬢角,華榮聲音輕悄:“好,我答應你?!?/br> 目睹此景,眾人再度鼓掌,當年狡黠的八卦之心復燃。這是當眾給鄭勖戴綠帽的意思?再看當事人,目光下垂著,臉色很黑。好一副受傷的可憐樣兒。 其他桌的賓客側目看來,見是兩個女生,曖昧地抱在一起,即便不明所以,也跟著瞎起哄。 兩人的風頭快蓋過新郎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