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熾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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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點鐘,城市還未蘇醒。 灰藍(lán)色的天邊掙扎著,擠出兩抹亮光。 楊淑芬推著垃圾車,揮著竹掃帚驅(qū)趕蹲伏在路邊的黃狗,低聲呵斥:“忒擋路了,走開走開?!?/br> 長了癩子的大黃狗嗷嗚一聲,跳著躲開,怨憤又膽怯地盯著楊淑芬。 這條狗整日游蕩在街上,不知是被主人扔了,還是自個兒走丟了,本來一身好好的皮毛,長成了這副樣子。 楊淑芬心情好的時候,也會丟兩塊饅頭屑、火腿腸塊給它。 不過兇它一句,它就忘了,平常誰對它好。當(dāng)真連白眼狼都不如。 垃圾車半滿,掃完這條街,差不多就滿了。 每天,楊淑芬都要早起,掃完大街后,前往早點鋪買上熱氣騰騰的酸菜包子、豆?jié){,女兒秦霜懷孕后,為了給她補營養(yǎng),楊淑芬就買rou餡或三鮮餡的,偶爾換點品類。 楊淑芬是個精打細(xì)算、深諳生活之道的女人。女婿唐銳每周給她一定的錢,她憑她多年生活經(jīng)驗仔細(xì)算過,若是凈買rou,錢就會不夠,于是每餐的豬蹄、雞、魚,只夠秦霜一個人吃,楊淑芬自己則吃些蔬菜。另外的錢,就買營養(yǎng)品。 掃地的工作太機械,太單調(diào),楊淑芬會利用早上這點時間,用心規(guī)劃好一整天的伙食。 擱別人看來,楊淑芬極度摳,買菜買rou計較那一兩半兩的,舍不得吃一點虧。那是他們不懂。親家母一毛不拔,見她亂花唐銳一分錢,都要甩臉色給她看。楊淑芬不覺得憋屈,只要她不給秦霜氣受。 見到程詩妍的時候,她正在想,買半邊雞,是炒好還是燉好,燉雞更適合孕婦,但也煮了這么多次,不知道秦霜會不會吃膩。孕婦有時口里淡,要吃點味重的。 快到三伏天,五點多時溫度就上來了。楊淑芬滿頭汗,她將掃把立靠著垃圾車,用袖子抹汗。 這一條路,路邊栽種的都是香樟。到一定的月份,黑色飽滿的小粒果實掉下來,行人踩癟之后,就會粘在地上,格外地難掃。 程詩妍當(dāng)時就扶著一棵半粗不細(xì)的香樟樹。 她穿白色短褲,粉色T恤,馬尾扎得很高,低著頭,不知道在干什么。 楊淑芬心里有些懼怕,小心地湊上前,沒料到她猛地抬頭,駭了楊淑芬好大一跳。她當(dāng)時的眼神,給楊淑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狠戾,又帶點脆弱。像是藏在堅硬的榴蓮殼下的果rou。 程詩妍滿臉淚痕,妝花了,脖上有幾塊紅色痕跡。楊淑芬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什么,也能大致猜測發(fā)生了什么。 她心里嘆口氣,遲疑地說:“姑娘,咋一個人呢?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哪料她毫不領(lǐng)情,一聲不吭,抹了把臉,轉(zhuǎn)身走了。 馬尾辮在她腦后一甩一擺的。楊淑芬看到,她的大腿后面,有大小不一的淤青。 楊淑芬嘀咕了句:“長得這么瘦,瞅著要被風(fēng)吹跑似的?!?/br> 她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道理她還是懂的。 秦霜起床規(guī)律,楊淑芬買完包子豆?jié){回家時,她已穿著碎花睡裙對著梳妝鏡梳頭發(fā)了。孕后,頭發(fā)容易變油,又不方便洗,秦霜每天總是艱難地梳開頭發(fā)打的結(jié)。 楊淑芬敲了敲門:“吃早餐了?!?/br> “馬上?!鼻厮厣硖吡颂叽采系奶其J,“起床了。” 唐銳穿一件白色背心,靜了會兒,他翻身坐起來,用手指幫她解她的頭發(fā)結(jié)。 秦霜說:“下午陪我去孕檢?” 唐銳猶豫了下,松開手:“單位有事,可能請不了假。” 秦霜也沒多想,繼續(xù)梳頭發(fā):“媽陪我去也行?!?/br> 她是個體貼的女人,對唐銳的要求從不過分,也從不強硬。 下午兩點多,太陽最毒辣的時候。 楊淑芬撐著把太陽傘,挎著塑料袋和秦霜出門。 秦霜看了眼她的袋子,無奈地說:“媽,跟你說多少次了,不是給你買了個新包嗎,好幾百塊呢,干嘛一直挎著這個袋子?都掉色了。” 楊淑芬呵呵笑:“耐用又便宜啊,那包剮了蹭了,多心疼啊?!?/br> 在公交車站又遇上程詩妍。 頭發(fā)披散開,褲子換成了牛仔褲,將腿上的傷都遮住了。要不是衣服還是早上那件,楊淑芬還認(rèn)不出來。 楊淑芬戳了戳秦霜,小聲說:“那邊那個粉衣服的女生,我今早上碰見,腿上都是傷啊。還有脖子上,還有那什么,吻痕?!?/br> 秦霜瞥了眼,心里也在暗自嘀咕,拉了把楊淑芬:“媽,你別說了,叫人聽見不好?!?/br> 車來了,楊淑芬轉(zhuǎn)頭再想看那女生時,她已經(jīng)上車了。 后來知道程詩妍的名字,是一次下午聊天。 楊淑芬早上掃完地,下午沒事,就和其他帶孫子孫女的同伴聊天。 有個人舉了老舊的智能手機說:“哎,我女兒二十多了,在市人民醫(yī)院婦產(chǎn)科當(dāng)護士,還沒男朋友,著急啊。你們幫忙物色物色唄?!?/br> 楊淑芬聽見有人問:“名叫啥啊?” “程詩妍?!?/br> 楊淑芬湊過去看,覺得眼熟,看了好半晌,等有人不耐煩地推她:“看完沒?讓讓道啊?!辈琶偷叵肫饋?,是那天早上見過的女孩啊。 楊淑芬想起她身上的痕跡,為同伴感到可憐心酸——女兒都受侵犯了,當(dāng)媽的還不知情地替她物色男朋友。 * 那天晚上,唐銳遲遲未回來。 電話打了兩通,都是無人接聽狀態(tài)。 眼看著一桌子菜就要涼透,楊淑芬怕餓著外孫,對秦霜說:“你先吃吧,別等了?!?/br> 秦霜固執(zhí)地?fù)u頭,說等會。 楊淑芬不樂意地怪唐銳:“不回家吃飯也不打個電話什么的,讓人干等?!?/br> 秦霜抿著唇。 再過了半個小時,仍不見唐銳人影。 楊淑芬把菜熱了一遍,秦霜只好動筷。 飯后,楊淑芬總要出去散兩圈步。 她老說:“飯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睏钍绶疫@種老一輩的人,很多思想根深蒂固,難以接受新時代的科學(xué)觀念,格外信老話。 楊淑芬喜歡邊走邊前后擺著手,拍一下掌,走兩步路。 夜風(fēng)很大,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家超市前,兩盆大盆栽邊,一男一女忘情地?fù)砦侵?,渾然不在意是否有行人旁觀。 楊淑芬視力不好,又有遮擋,看不清兩人的面孔,只發(fā)現(xiàn)男人不比女人高多少,女人細(xì)細(xì)條條的,纖瘦得很。 楊淑芬心說:傷風(fēng)敗俗??觳阶哌h(yuǎn),不再看他們。 楊淑芬前腳剛離開,男人后腳就放開了女人。 他摸著女人微腫的紅唇,說:“這下你滿意了吧?大庭廣眾之下接吻。” 女人勉強地點頭。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兒個再找你?!?/br> 他趁沒人注意,迅速地摸了把女人的下體,“今天弄疼你了,回去好好休息?!?/br> …… 快八點,楊淑芬回到家里,唐銳脫了外套倚著沙發(fā)背,像抽去了筋骨般。秦霜坐在他旁邊,替他揉太陽xue,柔聲地問著:“很累?” “嗯。有應(yīng)酬?!?/br> 秦霜說:“不會等我生的那天,你也要應(yīng)酬吧?” 這話已流露出幾分不滿,唐銳卻沒察覺到。 “說不準(zhǔn)?!?/br> 秦霜嬌嗔似的拍他一下。 楊淑芬最見不得他倆這rou麻的樣子,轉(zhuǎn)去廚房洗碗了。水花濺開,還能聽見客廳傳來的窸窣說話聲。 楊淑芬覺得秦霜是個軟骨頭,男人哄一哄,什么都依他。女人啊,在男人面前,還是得有點骨氣才行,不然只得被男人牽著鼻子走。 擠了洗潔精,楊淑芬心不在焉地擦碗。 超市前的男人,似乎也穿西裝……都說衣冠禽獸,嘖嘖。 * 秦霜生產(chǎn)前幾天,就住院待產(chǎn)。楊淑芬一直守著她。 臨盆那天,楊淑芬剛打了熱水回來,就見秦霜半邊身子掛在床沿,額上冒著冷汗,呻吟著叫痛,楊淑芬連忙按鈴叫了醫(yī)生。 床被推入生產(chǎn)室。 “正在手術(shù)”的指示燈亮起,楊淑芬在外面急得打轉(zhuǎn)。 楊淑芬打電話給唐銳,嘟嘟響了好幾聲,對方卻遲遲不接。楊淑芬都快急死了。 楊淑芬坐在生產(chǎn)室外的長椅上,焦急地等著,一會兒祈禱,一會兒罵唐銳:老婆臨產(chǎn)都不在,你也配! 這種時候,就算唐銳在,她也要借助些什么,來分散焦慮感。譬如,唐銳憑什么讓她女兒受那樣的罪。 走廊里人來人往,充斥著噪音和消毒水氣味。 令人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皆是折磨。 這時,楊淑芬看見一個眼熟的人。 穿著短裙,頭發(fā)挽成苞,戴著護士帽,白鞋,胸前掛著身份牌??刹皇浅淘婂麊?。 想起來了,同伴提過,她在這家醫(yī)院當(dāng)護士。 心念一動,楊淑芬喊住她。 —————————— 捉住夏天的尾巴,把這篇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