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的求證持續(xù)了多天，李藍闕摸不著頭腦的同時，已經(jīng)沒有內(nèi)褲可穿了。這幾天，周衍經(jīng)常神出鬼沒在她身邊，像有導(dǎo)航似的，然后隨時隨地要她脫。在天臺，在圖書館，甚至課間的樓梯下，她顫顫巍巍如履薄冰，周衍咔咔一通狂拍，然后心滿意足地揣上內(nèi)褲走掉。

    周五，體育課。

    她穿了格格不入的秋冬校服長褲，隨意劃著水，遠(yuǎn)遠(yuǎn)地偷看周衍褲子的口袋鼓囊出一個小包，就這么在光天化日下無所顧忌。突然他就朝這邊看過來，李藍闕在目光接觸的一瞬間逃走，惶惶不安。趁著體育老師趕大家回去上自習(xí)，她本打算隨著人潮溜回教室，卻還是被周衍發(fā)現(xiàn)，硬要送她到門口。

    李藍闕縮在座位上，將臉埋在臂彎里，靜靜等周衍走遠(yuǎn)。突地半塊橡皮蹦在她的課桌上，彈跳幾下，她嚇地起身，險些帶著凳子人仰馬翻。正驚魂未定地四下尋看兇手，就見過道對面那個短發(fā)的伶俐姑娘捂著嘴偷笑。

    “小冬你回來了！”李藍闕開心得想跳起來。

    小冬一咧嘴，露出兩排整整齊齊的大白牙。她沖李藍闕前座的同學(xué)比劃幾下后換了位置，轉(zhuǎn)身趴在李藍闕地桌上，眨著圓圓的眼睛。她出去考試也不過十來天的功夫，身邊就發(fā)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什么時候跟周衍在一起啦！”小冬壓低嗓門，指指后門，見李藍闕慌張去看才拉住她，“早都走了，別看啦?！?/br>
    李藍闕自覺被戲弄，拍開小冬拉在自己肩膀的手，不輕不重，一半生氣一半好笑，轉(zhuǎn)念一想，覺得奇怪，“你認(rèn)識他啊?！?/br>
    “很多女生都認(rèn)識啊，”小冬煞有介事。

    “很多女生都認(rèn)識？”

    李藍闕轉(zhuǎn)著眼珠，直覺不是什么好事，于是疑惑地看著小冬。

    “那你舅——”

    “你閉嘴??！”

    李藍闕正等解釋，被小冬嚇得魂飛魄散，在第二個舅脫口而出之前，飛快捂上了那張口無遮攔的嘴。她要是有身敗名裂的一天，一定全拜自己閨蜜這張嘴所賜。小冬壓根不在意，想到就要刨根問底，拽起李藍闕跑到了女廁所。而她剛要開口又被制止，李藍闕推開所有隔間門認(rèn)真檢查一遍，才示意她接著說。

    “你這是當(dāng)?shù)叵曼h呢，”小冬難以置信，“怪不得跟周衍好上了都不告訴我?！?/br>
    “不是你想的那樣，”李藍闕倚在洗手池邊沿，謹(jǐn)慎地盯著入口，“這個事情說來話長。”

    “長個屁，我一共就走了十天，”小冬打臉毫不留情，“我可聽說他是個不正經(jīng)的小開，還打過前女友，因為暴力事件被攝影協(xié)會趕走了。”

    見李藍闕有一絲動搖，小冬趁機再次拋出自己最關(guān)心的問題。

    “那你舅舅怎么辦？”

    李藍闕條件反射似的一慌，小跑至走廊巡視一圈才放心。

    舅舅怎么辦？他一直好好的，有什么可怎么辦的，少一個人暗戀對他有什么影響嗎？況且，

    “他好像有女朋友了?！?/br>
    李藍闕重新靠上瓷磚臺面，雙手捂臉，說話的聲音悶悶的。她緩緩揉著自己的臉頰和眉頭，深深嘆一口氣，將劉海掀至兩側(cè)，露出一對被她拉的變形的、看不出情緒的眼睛。

    她在說謊，但也沒錯。

    小冬顯然不接受，“好像有女朋友，好像你就放棄啦？”

    看著對方的激動和執(zhí)著，李藍闕無言以對。她自覺爭辯不過，于是胡亂點頭。小時候她們總是熱衷分享心事，只是小冬的秘密隨著時間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而她的卻像一顆倒刺扎在指尖，不碰的時候一切如常，想拔的時候十指連心。

    她只是單純地向往一個美好的對象，才不管他是誰，現(xiàn)不現(xiàn)實，能否長久。但是——但是，暗戀從一開始不就是放棄的嗎？她堅持了這么多年，可能最沒有當(dāng)真的，就是她自己。

    “小冬，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理智一點，”李藍闕故作深沉淡然，心口不一地胡說，“小孩就應(yīng)該跟小孩談戀愛，大人每天都這苦衷那苦衷，太無聊了?！?/br>
    她邊說邊推著小冬往外走。再等等，等刺長成痣不就不疼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