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縮頭烏龜
撫著飽飽的肚皮,李藍闕靠在后桌上反復咀嚼肖梟和閆美焦的話。 她本來也不算多外向的人,最近好像越來越沉默寡言。她不明白到底是交流的對象變少了,還是獨自走入了一條死胡同。松開握緊的拳頭,邊沿撕得破破爛爛的獨門密術折成小小的方塊,棱角扎人。然而一停止思考,大腦就會被周衍占據(jù)。 今天晚上他沒有碰自己。 李藍闕愣一下,左右張望,又什么都沒看進眼里。她實在受不了自己了,低頭拆開了紙方塊,瀟灑的大字撐滿了橫格。 “單數(shù)日不穿內……” 單數(shù)日不穿內褲雙數(shù)日不穿內衣五的倍數(shù)日全都不穿? 湊近細看,句末還有一個小小的括號備注:此條在校與放假通用。 這條對她來說好像也不算太難—— 李藍闕不由得啞然,她竟然已經(jīng)習慣做這檔子事了。抬頭失笑間,正與換到前座的小冬打了個照面。 “什么呀,”小冬好奇地探頭,“給我看看唄?!?/br> 李藍闕飛也似地將紙片揉成一團,準確地塞進書包夾層,故作鎮(zhèn)定地否認。 小冬不情不愿地“哦”了一聲,拖著不滿的尾音,剛起身要走,又坐回來湊近李藍闕,壓低聲音,“你真的跟周衍在一起啦?”說著她滿臉痛心疾首的表情,極其反對這門親事。 李藍闕偶爾和周衍肩并肩出現(xiàn)在校園里,但每一次偶爾都在眾目睽睽下,偶爾個幾次已經(jīng)人盡皆知了。如果說之前還只是風言風語,現(xiàn)在已然石錘定音。小冬一直對他的過去嗤之以鼻,但有那么些女生,莫名其妙地對“暴力事件”和“留校察看”這樣的標簽趨之若鶩。 “你別老不信,你倒是問一下本人啊?!毙《X得自己cao碎了心,但卻在干著急,這個姐妹怎么也帶不動。 這怎么問。 “你不是認識……陸楠楠嗎?”李藍闕說到這個名字,吐字分外艱難,“她、她就是周衍的前女友啊?!?/br> 小冬急到拍案而起,“你以為誰給我說的,就是她給我說的啊!” 橡皮隨著桌面震動而輕彈,骨碌碌地滾到桌角邊,一支筆緊隨其后,啪地摔在地面。李藍闕有些惱羞成怒,彎腰撿拾時椅子扯出了刺耳聲響。她用這只紅色中性筆將草稿紙劃爛了都沒有正常出水。 “不說了好嗎?” 她沒有抬頭,話沒完,小冬便起身離開,末了將撿回的橡皮扔下,彈進了她的臂彎。不知是不是氣糊涂了,她抬手就把手機摔在桌上,打開了微信直直盯著周衍的頭像,焦慮地啃著指甲。轉瞬間,一個白底上排著“生物何寧粵”五個黑體大字的頭像隨著新消息置到頂端,她已經(jīng)忘了自己定下的拒絕交流原則,順手戳開了信息。 你完了。 就這三個字。 點開上方的大圖,一張是理綜,比上次掉了20多分,另一張赫然是她的英語答題卡,成績處寫了一個猩紅的60。此時英語課代表滿臉節(jié)哀的表情走來,將她的卷子發(fā)到桌上,與手機里的圖片一模一樣。她抓著頭發(fā),只想把自己埋進地里。 果然,jiejie的關懷和要求如期而至。她將周末必須繼續(xù)上補習班的事發(fā)給周衍,摁下電源鍵頹頹地歪頭靠在窗臺上,等著一個神經(jīng)老女人的電話給自己宣判死刑——她要是真心血來潮地跑來家長會,自己在學校這些破事一定被老師介紹得明明白白。 眼前有理綜卷子飄落,但李藍闕卻看到一雙被皮帶抽打的手臂,被脫光關在門外的蜷縮身體,以及被剃頭后鎖在房間里的絕望少女。她眼睜睜看著這個女孩長大,她從沒受過傷害,卻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觸雷線,但是現(xiàn)在她大概率趟到原子彈了。 李藍闕深吸一口氣,正襟危坐。手機擺在課桌中央,震動一響,接聽按鈕便閃爍著跳動起來。 她不知怎的看了一眼小冬,收到一個白眼后悻悻地接起電話。 “舅舅……”這聲舅舅喊得細若蚊哼,有氣無力。既是心虛,又有逃過一劫的僥幸。 “掛了之后就關機?!?/br> 何寧粵那邊先是人聲喧鬧,又漸漸平靜。在一個空曠有回聲的地方,有打火機的聲音傳來。 李藍闕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就點頭答應。 “要不……你賄賂賄賂我們班主任?” “你有什么好的建議?” 李藍闕抬頭看看,剛進門的班主任無名指栓著一顆碩大的鴿子蛋,晃到了她的眼。電話那頭有長長的吐煙聲。 “沒有就老老實實當縮頭烏龜,”何寧粵好像被逗笑,“還有錢就去辦張新卡,沒有就先借小冬的,掛了?!?/br> 被掛斷的太突然,李藍闕嚇了一跳,撓撓頭關掉了手機。班主任清了嗓子,在幕布上投影出了年級排名。而她忙著摳電話卡卡槽,被一顆擁有鴿子蛋氣質加持的粉筆頭正中頭頂。 ———————————————— 這章在試圖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