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秒針一步一頓，向著頂端逼近。

    “58、59、60。”

    嘴唇輕啟默讀著數(shù)字，鈴聲準時響起，李藍闕立刻開始收拾書包。

    “……聽說攝影社解散了啊。”

    “好像是吧，不是說周衍要轉(zhuǎn)學(xué)了？”

    “誒？真的嗎？我還沒跟他說過話……”

    走廊中的閑談，隨著大雨的揚起的冰涼潮氣從窗縫飄入，隨即彌散消逝。

    生活只是恢復(fù)成了原本的樣子。

    一點也不難。

    真的一點也不難。

    綠燈閃亮，斑馬線上的人潮涌動起來，來往不停的腳步更迭匆忙，將水洼中城市的倒影踩碎。身著各式各樣校服的年輕的身體攢擠著，又被花花綠綠的雨具離間。

    補習(xí)學(xué)校的走廊鋪滿了毛氈，李藍闕總覺得臟兮兮的，只挑選干燥的小片位置下腳，一路像是過關(guān)斬將到電梯前時，已是人滿為患。

    “藍闕好像氣色不太好?！?/br>
    上升的轎廂中，許老師壓低了聲音，貼著身邊男人求證著自己的觀察。

    何寧粵點點頭，隨口用玩笑敷衍了過去。側(cè)身擠出了電梯時，正瞧見李藍闕站在樓梯口氣喘吁吁，原本就不合格的身體素質(zhì)，一憔悴更是雪上加霜。

    何止是氣色不好，簡直一只腳邁進棺材里了。

    “最近在修仙？”

    “減肥啊，我在減肥?！?/br>
    李藍闕跟著舅舅走進辦公室，駕輕就熟地在他對面落座。既不會招他眼煩，又可以聽到他工作過程中各種細小聲響，這對她來說就像剛好契合腦波的舒緩曲目，是難得的放松機會。

    “這里的老師辭職了嗎？”她將眼前光禿的桌面打量一番，“他好像給我上過課?！?/br>
    “嗯。”

    舅舅的應(yīng)答伴隨著紙張掀動翻頁。

    “我在暑假之前應(yīng)該也會走。”

    他主動補充了一句。

    李藍闕倒不意外。他早就說過這份工作是暫時的，時機到了會繼續(xù)讀博。她習(xí)慣到以為這個時機不會來了，但看樣子已經(jīng)近在眼前。

    “那我去上課了?！?/br>
    利落地留下一句話，她起身就走。

    她像個普通的高中生一樣，叁點一線，準時行動，沒有怨言，甚至?xí)r常發(fā)生的走神都不見了。可問題就在于她當(dāng)前的神態(tài)和行為太過普通，普通到不正常。

    捻開卷子的手指停頓，何寧粵只捕捉到她的殘影，拖著的雨傘劃在泥濘的毛氈布上，傘尖被褶皺絆得起伏跳躍。

    她一改故轍后普通至極的表面，背過去，分明是一個巨大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