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馮原眼睜睜地看著前一刻眼睛里還在迸射煙花的少女回來時就已變成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無法想象出短短兩分鐘能發(fā)生什么大事。 宋徽翊宛如一個行尸走rou,垮著一張小臉默默地坐回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完全錯了,吳絡(luò)與她以前見過的那些勾勾手就來的男人截然不同,她雖然不屑于以美貌誘人,可只要她想她本以為是可以無往不利的。 宋徽翊感到一種巨大的挫敗感,她想不出來除了臉?biāo)€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馮原再次奉上兒子的畫作,看著面前這泫然欲泣的像玻璃一樣易碎的人兒,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了許多:“宋老師,您要不再看看?” 宋徽翊氣壓有些低,她默默接過去,放在膝蓋上,認(rèn)真端詳起來。 ”崢然這孩子就是有些不太自信,其實(shí)說到底也是我們父母沒做好?!榜T原露出羞赫的笑:”他mama在他一歲的時候就非要出國讀博士,一讀就是好幾年,那個時候因?yàn)檫@事天天吵,現(xiàn)在離了婚他mama也留在國外定居了,少了母親的關(guān)心,再加上我平時工作也忙,有時候不太有耐心,所以對孩子影響可能挺大的?!?/br> 馮崢然的畫作很抽象,貓的身體卻畫了一雙兔子的耳朵,明明該四腳立于地上的動物,他統(tǒng)統(tǒng)選擇了類人處理,后腳站立。背景更是天馬行空,一顆星星的墜落引起了世間的無數(shù)天氣變化,色彩也隨著漸變,雖然濃烈但轉(zhuǎn)換并不突兀,很是賞心悅目。 馮原顯然是不太能欣賞的,見宋徽翊不說話他脾氣就又上來了:”我就說他畫的不好吧,都看不懂是什么玩意兒,他還……“ ”我覺得很好?!八位振春杖惶ь^,堅定地對著馮原說:”崢然很有藝術(shù)天賦,你們做家長的應(yīng)該多鼓勵,更不應(yīng)該遏制他的想象力?!?/br> 馮原有些愣住了,眼看著宋徽翊臉上的神采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恢復(fù):”這樣吧,以后我每天晚上都來這里跟你們聊聊,崢然如果真的熱愛畫畫我覺得是可以長期發(fā)展下去的?!?/br> 馮原受寵若驚,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了:”這……這不好吧,你們白天上班都已經(jīng)那么辛苦了,晚上還占用您的時間……“ ”沒事沒事,“眼看著滑輪班課程就要結(jié)束,宋徽翊倏地起身,臨走前還不忘給馮原叮囑:”明天記得叫上我啊?!?/br> 散場時有些混亂,好些換鞋的小朋友都簇?fù)碓趨墙j(luò)附近,還有幾個家長正在與他交談。 宋徽翊找了個隱蔽處,躲在暗處偷偷觀察吳絡(luò)。 他與別人說話時跟與自己說話時是完全不一樣的,沒有鄙夷和戒備,他表現(xiàn)得溫柔耐心,時不時做出一些手勢,像是在分析滑冰動作。 宋徽翊等了許久,但她一點(diǎn)兒也沒覺得難熬,等小朋友們連帶著家長都散去后,她定了定心神,悄悄地跟上了吳絡(luò)。 吳絡(luò)沒跟同事一起去吃夜宵,而是在分別后獨(dú)自走上了一條小路。 宋徽翊生平第一次干跟蹤人的事,心里惴惴的,偏偏吳絡(luò)手長腿長,走路走得飛快,她只能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情況下一路小跑。 跟蹤人可真不是個人干的活,跟近了容易被發(fā)現(xiàn),跟遠(yuǎn)了又容易跟丟,這不,她剛轉(zhuǎn)過一個彎,人就不見了。 宋徽翊站在分岔路口,往兩邊都放眼眺望了一會兒,愣是沒見著人影兒,她氣得原地跺腳,嘀咕道:”這人是開飛機(jī)走的嗎?!?/br> 今天算是無功而返,她叉了會兒腰,決定打道回府。 剛一轉(zhuǎn)身,一道晦暗不明的身影閃了出來,吳絡(luò)臉色陰沉,俯視著她:”你跟著我做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他有著能洞悉一切的敏銳眼神,像兩顆玻璃珠子一樣死盯著她。 宋徽翊被嚇得一蹦,隨即掛上無辜的笑臉,大喇喇地說:“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給你道個歉,我當(dāng)時真不是故意的,希望你能原諒我。” 吳絡(luò)冷笑了一聲,看她的目光越發(fā)帶著嘲諷:“你這人別不是有病吧?” 宋徽翊跟著他本意只是想知曉他的住處,方便日后從長計議,時不時來個偶遇什么的,被發(fā)現(xiàn)后她本就又氣又惱,此時還被扣上陰謀陽謀的帽子,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 宋徽翊不樂意自己居于被審訊的地位,她柳眉倒豎,語氣不善:”你再這樣對我我就要生氣了,你信不信我把你坐過牢的事情抖落出去?那你就這份工作也保不住了,那些家長會把攤子都掀了的。“ 如果說之前吳絡(luò)臉上更多的是不以為意的輕佻和嘲諷,那在這句話說出后就只剩暴怒了。 他猛地?fù)]出一拳砸過來,帶起一陣勁風(fēng),堪堪擦過宋徽翊的臉,一聲巨響陷進(jìn)墻上,手指因?yàn)榱Φ蓝浩鹧[,吳絡(luò)仿若未覺,仍保持著拳頭陷入墻面的姿勢。 宋徽翊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她毫不懷疑這一拳原本是想打在自己臉上。 吳絡(luò)欺身壓下,眼里nongnong的狠戾一目了然,他就像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惡狠狠地說:”既然你知道我坐過牢那也該知道老子是殺過人的,你要是不怕死你就去試試,我一定通知你爹娘老子來給你收尸。“ 夜色愈暗,剛剛還清朗的月亮被一團(tuán)黑灰色的烏云擋了個嚴(yán)實(shí),吳絡(luò)離開的那條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就連剛剛走過的小路也變得陰森可怖起來。 宋徽翊心中大駭,腿腳發(fā)軟,劉景春口中的”危險人物“四個大字像一座大山連著烏云往下壓,她慢慢蹲下去,雙手抱住膝蓋,試圖平復(fù)下因?yàn)閯×倚奶鸬念澏丁?/br> 宋徽翊幾乎是連滾帶爬跑回家的,她癱在熟悉的沙發(fā)上,險些就要涕泗橫流了。 第二日,馮原很是熱情,將將放學(xué)宋徽翊便收到了他的信息。 ’宋老師,崢然是六點(diǎn)半開始上滑輪課,我們六點(diǎn)十分左右過來接你可以嗎?‘ 一想到又要見到吳絡(luò),宋徽翊就算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了。 她顫顫巍巍地斟酌措辭:’崢然爸爸,我想了一下,崢然的繪畫功力是需要循序漸進(jìn)、慢慢積累的,但就目前而言,各方面已經(jīng)非常不錯了,昨天那副畫直接上交參賽即可,他以后有問題可以在學(xué)校問我,我今天就不去了。‘ 宋徽翊看見屏幕頂端的”對方正在輸入……“字樣閃爍許久,最終,馮原卻只回復(fù)了兩個字:’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