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跑啦
104.安娜跑啦 瑩白的雙足赤裸地陷入暗紅的絨毯,柔軟的瘙癢讓她不自覺地蜷縮起腳趾。一步,又一步,她向著那個預(yù)言中出現(xiàn)的地方走去。 安娜比任何一刻都確信預(yù)言的正確性。穿越、預(yù)言、女巫,與這片魔法大陸同名的蘭斯,她不相信這個世界背后潛藏著的意志會任由自己輕而易舉地死去,而且當(dāng)初從蘭斯的只言片語間不是還暗含著一切皆可重來的意思嗎 安娜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穿進了一款游戲,如果是Bad End走向的話,她就可以讀檔從頭開始。倘若真是如此的話,她決定照常和奧斯頓一起,但是要繞著圣殿走,避開格蘭瑟這條跌宕起伏的劇情線,打出個中規(guī)中矩的內(nèi)宅貴婦混吃等死結(jié)局得了。 七想八想間,各式各樣的花盆呈現(xiàn)在她的腳前,錯落有致的擺放顯得格外溫馨可愛。按照記憶,安娜一下子就從中找出來那株契機之花:精致奇特的形態(tài),粉紅色的蠟質(zhì)梅花形花瓣。 她毫不在意地蹲下,將花盆倒置,黑黏的土牢固地牽著花根掉了撒了一地,安娜用手直接捏開每一個土塊。 咦,沒有 泥土嵌進指縫有些微不適,安娜記起預(yù)言顯示的最后,那花隨著法陣的激起融化成了灰燼。 一拍大腿她真是太傻了這個預(yù)言說明的只是儲物戒肯定不會藏在這盆花里啊 安娜嫌棄地瞅了一眼那契機之花,覺得那粉色花朵蔫巴巴的模樣就像在嘲笑她的愚蠢??墒菦]辦法,出于對預(yù)言最后結(jié)果的擔(dān)憂,她不得不再去將這盆花復(fù)原。 要不再預(yù)言一次就問戒指到底藏哪 不行要是預(yù)言出個什么壓根跑不了的結(jié)局,以她的本事豈不是只有絕望的份兒這盆沒有,也許藏在別的里面呢,安娜琢磨著。 她憑著感覺隨手拿了一盆,隨著土塊的下落,一塊閃著銀光的東西混跡其中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過,安娜頓覺驚喜,跪立在地上仔細尋找。 然后她順利地找到了兩塊銀色的金屬。黑乎乎的土壤像是渾濁的水滲入繁蕪的花紋,遮住這銀制物的表象,而當(dāng)她嘗試將它們合二為一的時候 太過分了 奧斯頓送給她的族徽竟然碎成了兩半 安娜氣憤地癱坐在地上,少了這個族徽她以后如何在蘭斯大陸用身份唬人,她真是太心疼自己了想起之前格蘭瑟問她的關(guān)于奧斯頓的那些話,她就覺得不怎么對勁,話語間的滴水不漏也擋不住暗地里的行為,枉她還相信之前他那些“你可以嘗試別的追求者”的鬼話。 她得趕緊走,如果可以的早點聯(lián)系上奧斯頓,再讓他送自己一個。 安娜下意識地將格蘭瑟把她的儲物戒也弄碎的可能性拋之腦后,忍著怒氣再去尋找,指縫間填塞進又臟又黏的泥土,鮮活的花束枯了一地,就連裙子的下擺也沾上了漆黑的土粒以及五顏六色的花瓣。 終于 屋外的空氣混著水汽,撲面而來的涼意讓格蘭瑟瞬間從上一刻說不出是惱怒還是嫉恨還是別的什么的失控情緒中清醒過來。 不對等的付出,遙遙無期的回報,反而還率先招致咄咄逼人的仇敵。這種種讓他惱怒、讓他憤恨、讓他不甘、卻讓他起不了半點殺心。 太可怕了。 關(guān)上房門的格蘭瑟步履漸快,宛如身后有怪物在追趕他。 如果沒有奧斯頓的話,一切都好辦了,他完全有能力統(tǒng)籌好一切。 如果安娜能夠愛上他的話,一切就更好辦了,他就不會有那么多擔(dān)憂。 如果孩子存在的話,他也許真的會考慮 不他厭惡做無謂的假設(shè)。 奧斯頓比想象中更在意他的未婚妻,安娜也壓根沒有愛上他,孩子是上天迷惑他的假象。 格蘭瑟啊他在心底低吟自己的名字。 格蘭瑟應(yīng)該成為一個無往不利、毫無破綻的人啊。 綿長溪流間的蓮花開得正盛,長廊一如既往的潮濕溫?zé)?,紛繁的思緒絲毫沒有影響格蘭瑟對捕捉魔法元素的靈敏性,“福玻斯。”他在河岸邊停駐,喊道。 數(shù)以萬計的光斑匯聚成的人像,沒有激起平靜水面的絲毫漣漪。 格蘭瑟于河岸邊坐下,月藍色的長袍為席,雪白的邊陲被水流打濕成蔫蔫的模樣。他低頭對著水面,宛若在攬鏡自照,在自言自語:“我希望她離開,又希望她永遠留在我身邊?!?/br> 水面中倒映出的他看不出任何變化,依舊保持著遠離人群時完好無損的冷漠和理智。 “留著會影響我的判斷,離開亦有可能成為禍害,如此棘手的存在,最好的處置辦法就是殺了。” 倒影閉上了雙眼。 “但我決定三者擇其中,放她走?!?/br> 無數(shù)的透明水珠吻過長廊的青色石壁,沉靜著,喧囂著,綿柔著,熱烈著,像是一首令人怦然心動的抒情曲。 佇立著的福珀斯看向了格蘭瑟,隨后又望向不遠處的那個地方,就好像在看一幅錯亂的畫卷。許久,他說出了現(xiàn)身之后的第一句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傳送陣的催動時間有三分鐘,在最后一分鐘的時候無法逆轉(zhuǎn)?!?/br> “我知道。” “現(xiàn)在還有兩分二十秒?!?/br> “我想我并不關(guān)心這些?!?/br> “兩分鐘?!?/br> “住嘴,福珀斯” “一分四十秒。” 格蘭瑟驟然起身,陡然幻化成一只火紅的狐貍,奔跑的模樣像極了一團熱烈的正在燃燒的火焰。 長廊下的溪流自顧自地汩汩流淌,金色的光點霎時不見了蹤影。 金色的發(fā)微微卷翹,桃花般眼不笑亦帶三分微醺的情意。安娜看著推門而入的人,按耐住自己沒有后退,因為她已經(jīng)成功催動了法陣。 “我不會打斷,安娜?!眲×业呐軇又率垢裉m瑟話語間帶著宛若急切的微喘。 他說過他會放她離開,盡管那個時候他是貨真價實地在說謊。 藍紫色的光芒漸盛,卻如何也遮蓋不住格蘭瑟那雙漂亮到不可思議的金色眼眸間流露出的微光。和以前一樣漂亮,又和以前不一樣。即便再遲鈍,安娜也知道那里絕對盛放著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櫻草色的沙漏鐘表在輪轉(zhuǎn),滴答答的聲音不知怎么顯得刺耳至極。格蘭瑟靜靜地看著光芒中的少女:“你還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法陣的中央,安娜低下了頭。 她沉默著咬著下唇,格蘭瑟那漂亮的雙眼卻怎么也在腦海中抹滅不去。 她在那對漂亮的眼睛面前表現(xiàn)過懼怕,表現(xiàn)過膽怯,表現(xiàn)過惱怒,也表現(xiàn)過喜歡。 喜歡,怎么會不喜歡呢。但是不能太喜歡啊,她怕死也害怕付出,更害怕別人對自己的喜歡無法估量無法永恒,只能努力說服自己他存在那么那么多的缺陷,這些缺陷即便很小也被她刻意放的很大,甚至根本就是欲加之罪。 她真的是個很過分很糟糕的人啊。 “格蘭瑟?!卑材忍痤^,微微一笑,“你還是忘了我吧?!?/br> 格蘭瑟也跟著笑了:“好巧,我也是這么想的。” “這樣啊” 再也不見安娜到底沒有說出這句話,她只是露出了個更燦爛的笑。 滴漏宛如在指引光芒將法陣枯槁的溝壑充滿,她聽到在她心中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風(fēng)光霽月的少年發(fā)出氣急敗壞的聲音:“安娜,別讓我再見到你,牢牢記住否則” 安娜愣住。 絢爛法陣的最后,后面的話她再也聽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