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親 完結+番外_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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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總字數(shù)為:1344823個 檔是不行的。 “還有沒有更高規(guī)格的?”烏斯曼問。 “這……已經(jīng)是您和文武大臣全部出席的國宴了,再高得要祭司塔的人也出面……” “他們就算了,只會破壞氣氛?!睘跛孤烈靼肷?,“讓希娜她們都出席。” 雅爾塔愣了愣,未免永和親王見到君上的后宮妃子感到不快,他特意沒安排她們露臉。 “有問題?” “不,沒有?!?/br> “還有事嗎?”烏斯曼問。 “明月公主來了,入住天鵝宮?!毖艩査皇琼槑ХA告。 明月公主年十七,正是喜愛四處游歷的年紀。她尤愛丹煬城,隔三差五地跑來這玩兒。 但身為部落公主,沒有君王召見是不得入宮的,于是她每次都會尋些理由進宮見駕,不是獻什么稀奇之寶就是找濟納雅莉學武,這一次她說愛寵‘焛云’不見了,特來王城尋找,待個幾日也就回去了。 “什么?!”沒想烏斯曼蹭一下從水里站起,好在御醫(yī)已經(jīng)縫合完畢,正在進行最后的上藥,要 不然這傷口又得扯裂了。 “明月來了,怎么不早說!”烏斯曼顯然生氣了。 見到君上赤裸著邁出浴池,一位侍女雙手捧著一件浴袍上前,但是濟納雅莉從她手里接過雪白的浴袍,將功折罪般地主動為君上披上。 “君上,您要見公主的話,臣下即刻去接她來?!睗{雅莉恢復往日的神態(tài),還拿過浴巾仔細地替君上擦拭濕發(fā)。 那一頭華麗的銀發(fā)就像是紡錘上的銀線,在月色下閃著令人神往的光。 “不,不用她來,本王要去一趟天鵝宮?!?/br> “您親自去?”濟納雅莉的手忽然停住,但很快又繼續(xù)擦拭君上的頭發(fā),“已經(jīng)很晚了。” 而且君上才從地下古城出來,理應好好休息才是,怎么就又要去找明月公主,她想不明白。 “雅爾塔。”烏斯曼沒有理睬濟納雅莉,只是道,“你去準備提親的禮物,諸如金銀珠寶、玉石翡翠統(tǒng)統(tǒng)備上,總之是越豐厚越好?!?/br> “提親的禮物?君上,您這是……?”雅爾塔糊涂了,君上是準備向誰提親?明月公主還是大燕親王? “當然是向淳于炎提親?!睘跛孤靼姿麄冊谝苫笫裁?,一笑道,“這是本王第二次向他求婚,自然要備下豐厚的禮單?!?/br> “君上,眼下親王殿下都歇下了吧……”濟納雅莉提議道,“不如待明日一早……” “擇日不如撞日,就現(xiàn)在。”烏斯曼不容反駁,“還是早點把親事定下,本王才能安心。” “是,卑職這就去準備。”雅爾塔恭敬領命。而因為烏斯曼早就到了迎娶王后的年紀,所以禮部 一直備著厚禮,哪怕如此倉促地要抬去天鵝宮,也并非難事。 “你也換身衣衫吧?!毖艩査x開后,烏斯曼看著濟納雅莉那身簡便的長裙道,“本王不希望身邊的人有任何怠慢親王的地方?!?/br> “臣下遵命?!睗{雅莉把手里的活重新交還給宮女,她要撤換行頭得花些時間,但她知道君上沒有耐心等她慢慢換,于是她急忙退下了。 約莫半個時辰后,穿著緞白織金錦袍,頭戴金冠的烏斯曼和穿著七彩長紗裙、戴著面紗的濟納雅莉,以及身著紫色總管華袍的雅爾塔,踏著深夜的月色一起前往天鵝宮。 與他們同行的還有三十匹載著大禮箱的高大駱駝。以及一百名威武侍衛(wèi),一百名美貌宮女,一百名年輕太監(jiān),他們的手上也沒空著,不是捧著芳香四溢的花就是拿著各式的金銀器皿。 烏斯曼認為這是去提親,自然怎么隆重怎么來。 濟納雅莉知道自己不會再質疑君上是不是來真的了,但是對于君上一聽明月公主入住天鵝宮就立刻向親王提親這一點,感到無法理解。 她瞥了一眼身邊的雅爾塔,只見他面色如常,對于君上這突如其來的求婚舉止,沒有絲毫的質疑。 濟納雅莉忍不住想:“我這輩子都沒法做到像雅爾塔那樣,對君上忠心到絕不會提出異議。” 濟納雅莉心知雅爾塔為她求情,也只是不想臟了君上的眼而已。 “只要我還思慕君上,”濟納雅莉看著最前面單獨騎著駱駝的烏斯曼,暗想,“我就沒辦法不出聲,不阻止君上的涉險之舉……” 在以前,君上雖然也有種種冒險行為,但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只要是那大燕親王喜歡的,他就全然不計后果地去做。 包括現(xiàn)在,君上不顧帝王的顏面,趕上門去討好人家。 濟納雅莉心里覺得憋屈,也替君上感到不值得。她只希望著大燕親王能識一回好歹,速速答應了君上的求婚。 天鵝宮 炎知道夜已深,但不知是否是累過了頭,反倒沒了睡意。 他在沐浴梳洗后,換上大燕親王的裝束,一席淡藍色、襟口繡著精致竹紋的長直裾袍。大約是許久未穿了,他竟還有些不習慣,畢竟斗獸士的衣衫都是無袖的短褂、無褲的短裙,兩條胳膊、兩條腿都自由自在地裸習慣了,一時被層層疊疊的衣衫絆住,他走路都有些別扭。 炎從臥室起身走向花廳,在臨近陽臺的地方設有一張紅酸枝木的琴臺。 雕刻著如意紋的琴臺顯然是大燕的款式,而這琴卻是西涼古琴,乍看之下有些不倫不類。但這屋內大多是這樣的擺設,有大燕的羅漢床卻鋪著西涼的毛皮床褥,有大燕雞翅木官帽椅、長方幾,用的卻是西涼特有的錫刻花酒具。 炎并不討厭這樣的陳設,它們提醒他還在西涼,只不過身份換了,從斗獸士變回到大燕親王,他 得更加小心謹慎,畢竟他代表的是大燕國。 這一舉一動上稍不慎重,都會導致兩國交惡。 話雖這么說,炎知道烏斯曼不會當真尋自己的錯處。若在以往,他是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在經(jīng)歷臨澤古城之行后,他大約知道烏斯曼對他是“有些好的”。 但僅僅是有些,畢竟烏斯曼的心他始終猜不透,不像皇兄那種一眼望到底的澄澈。 炎在琴臺前坐下,輕輕撫著西涼古琴。它只有三根弦,用一只玉撥發(fā)動。 炎好奇地拿著玉撥往琴弦上輕輕一撥,便發(fā)出清脆的樂響。 炎想起在美人蕉的時候,見過一位姑娘彈奏此樂器,左手壓弦,右手撩“撥”,音色明亮而通透。 “咚~咚咚~?!?/br> 炎似乎只能彈出一個音階,他微微一笑,凝神撥弄,逐漸出現(xiàn)一首大燕古曲《出塞》,叮叮咚咚,宛如敲金擊石,鏗然有力。 忽然,炎眉心一擰,尾指一轉,一股勁氣隨音階迸射而出,霎時割裂陽臺上掛著的淺色帷幔,一滿面滄桑的西涼男子垂手立在那兒,他的眼神里透著些許驚訝,或許是沒想到炎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他吧。 但他很快又釋然了,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殿下一直都是這么厲害的,怎么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他? “薩哈?”反倒是炎愣怔了一下,“怎么是你?!?/br> 炎已經(jīng)有段日子沒見到薩哈了,尤其從薩哈那里得知烏斯曼有意娶珂柔為妻后,薩哈就徹頭徹尾的消失了。 然后炎忽然明白到,薩哈這人雖然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可總有一段時間會“消失”。 尤其在他準備向景霆瑞發(fā)起進攻的時候,他的行蹤更是撲朔迷離。 待塵埃落定,他又回到自己身邊,當起那個永和親王最信任的“異族仆從”了。 有好些事情炎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不想去懷疑。有些罪責,也不是不能追,只是一旦追了,兩人之間便再無過往的兄弟情義了。 “殿下?!彼_哈穿得也是風塵仆仆,就像放牧之人,他沒有走進屋內,只是在陽臺上跪了下來,“卑職來向您請罪?!?/br> 第66章 請罪 這個罪其實早就該請了, 在薩哈告訴炎烏斯曼要娶珂柔公主為妻的消息時, 也表明了自己是烏斯曼的細作這一雙重身份。 在那時薩哈就該仔仔細細, 認認真真地向炎請罪,可是他卻還是執(zhí)行了烏斯曼交代的任務,最后一次欺騙了炎。 所以, 他把請罪放到現(xiàn)在來做,這一回他身上沒有君上的命令。 “你何罪之有?”炎冷冷一笑道, “是我眼瞎心盲罷了?!?/br> “殿下!”薩哈以頭搶地, 悲愴不已地道, “卑職從來沒想過傷害您……” “呵,”炎面若沉水, 輕輕觸動著琴弦,“薩哈,我們結識在睢陽市井上,那日, 你為救助一落水婦人,導致身上的錢財全被水沖走,變得一無所有。我賞識你的古道熱腸,賜你銀錢, 你說你不要錢, 只想討一個好前程。你還說,你知道我是永和親王, 想要投的就是我的門下。那時,皇兄繼位不久, 人人都想巴結我,拐著彎地來討我歡心,只有你當口當面地說你知道我是誰,想要的也不只是賞銀。” “我喜歡你的直爽,當即收你入王府當差。哪怕人人和我說異族之人不可信,我卻執(zhí)拗地以為是他們的偏見,還訓誡大伙說:你們都是吃同一碗飯、住同一間屋的兄弟,既然是兄弟就不該互相猜忌,而是共同扶持,共同為皇上、為大燕效力……”炎驀然笑了,透著自嘲之意,“后來,他們確實當你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不再排擠你,什么事都找你拿主意。” 薩哈依舊匍匐在地,決堤的淚水把那灰色地磚弄得更黑,他似乎無法抬頭看炎,只是這么跪著,愧疚的哽咽著。 “薩哈,王府門客近千,唯有你,我視為知己心腹,也唯有你,不拿我當那高高在上的永和親王,而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一個會痛哭流涕,會徹夜喝酒解悶的脆弱之人?!毖椎氖职崔嘧∧前l(fā)出嗡嗡余音的琴弦,看著地上薩哈道,“可是,自我十五歲收你進王府開始,我就沒有真正地了解過你,對么?” 就像有一盆冰水迎頭澆下,薩哈那魁梧的身板猛一個哆嗦,按在地上的雙手也痛苦地握著了拳頭。 “殿下,我……真的對不起您?!彼_哈依然沒有抬起那張顴骨頗高、目如刀刻的臉,這張充滿西域風情的臉面曾經(jīng)與炎形影不離,幾乎成為永和親王的代名詞。 如今卻成了炎心里的一道傷,一道因為太深了而根本沒法愈合的傷。 “薩哈,你沒有對不起我。”炎黯然道,“我過于天真錯信了你,所以我承受背叛之痛是理所當然之事,只是……” 炎的指頭無意識地嵌入琴弦,食指上立刻涌現(xiàn)一滴血珠子,他木然地看著血滴落在琴上,低語道,“只是他們不該背負這個責任,你對不起的,永遠都是被殺死在御花園里的……你的那些過命兄弟?!?/br> 薩哈渾身顫抖著,終于抬起頭來,淚流滿面,“殿下,我知道我對不起他們,即便我下了地府,也無顏面對過去的兄弟,更對不起您……還……還對不起君上……” 薩哈一直以為自己是君上的肱骨之臣,為君上去竊奪大燕國的武功絕學《無雙劍訣》,是他最該做的事情。 可是自那一天,在睢陽寬闊的御道邊看到十五歲的淳于炎開始,他的世界就有些不大一樣了。 十五歲的少年本該是最為浮躁的年紀,可是親王殿下完全不像一個無知又自大的貴族少年。他舉止沉穩(wěn)、言談間充滿睿智與寬容,還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皇族貴氣。 他就像一顆純粹的藍寶石,在他吃驚的注視中兀自散發(fā)出奪目的光彩。 從設計撞見親王,到被親王賞識而入府成為門客,他并沒有花多大的力氣,可是又用盡了全部的心思。 他的注意力總會不自覺地跟著親王走,所以他的反應比任何人都要快,還能敏銳地察覺到親王內心,那因為皇上而掀起的陣陣波瀾。 親王與皇上是親兄弟,親到親王殿下都不允許其他人出現(xiàn)在他們之間。 可是偏偏有一個不怕死的景霆瑞,總是跑出來礙親王殿下的眼,氣得殿下不是通宵習武就是借酒消愁。 可以說,殿下所有的喜悅和痛苦,皆因他的皇兄而起,為了那至高無上的皇兄,殿下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 可是只有身為旁觀者的薩哈知道,殿下一直都分不清對皇兄抱有的,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親王殿下的內心是混亂迷茫的,他既是一位傲霜斗雪、獨擋一面之人,亦是一個惘然若失、心懷忐忑之人。 或許殿下想要的只是一份長久的陪伴,一份驀然轉身,那人便在燈火闌珊處的安心。 曾經(jīng)他薩哈便是這樣,對殿下是有呼必應,可他終究是辜負了殿下的信任,負了兩人之間似摯友多過似主仆的情義。 “你怎么還對不起烏斯曼?”炎無力地笑了,“現(xiàn)在你的任務已經(jīng)結束,我已在西涼,哪怕你和我說再多,你也不會對不起他?!?/br> ——‘因為……我喜歡您。我一直都喜歡著您。’ 這句話如鯁在喉,薩哈即便是張著嘴也發(fā)不出這個聲。 親王殿下年滿二十歲那年,在皇宮里行加冠之禮,殿下不急著接受大臣權貴們的祝賀,而是跑去御花園練武,說要在晚宴上,給皇兄表演一套全新的劍舞。 朝陽下,親王殿下穿著一套短打,烏發(fā)高束,就跟街頭賣藝的青年一樣,熱汗淋漓地揮著長劍,滿花園地飛來掠去,那快活勁兒看得薩哈也經(jīng)不住露出笑意。 爾后,他給殿下送上汗巾,看著晶瑩汗水從殿下脖頸處流下,打濕那單薄的白棉衣衫,他竟有了一種不該有的沖動。 這欲望一旦燃起,就很難再掐滅了。 明明殿下是主人,是高高在上的皇親貴胄,可他卻有著以下犯上的念頭,明知道不該多看一眼,卻一直盯著殿下更衣時半裸著的身子浮想聯(lián)翩…… 更甚至在深人靜之時,他情不自禁地念著殿下的名字,自行釋放那滿腦的邪念。 可是釋放過后又會積蓄滿新的妄念,求而不得的痛苦永無止境。 直至有一日,正在撫琴的殿下忽然抬頭問他道:“你最近是怎么了?” 薩哈才驚覺自己一直盯著殿下,看得眼神發(fā)直。 “卑、卑職沒事。” “你眼下烏青,一看就知道你最近沒歇好,今晚就留旁人值夜吧,本王會放你幾天假,好好出去玩。” “不,殿下,卑職可以的?!?/br> 他從沒有這么慌張過,生怕殿下瞧出一點蛛絲馬跡從此唾棄他。 于是他服下一種名為玉曼蘿的西域草藥,它是西涼太監(jiān)經(jīng)常服用的滅情藥,服用了它,不用去勢也能壓制欲望。 但它有毒,服藥久了會變得不可逆轉,終將不育。 薩哈沒有任何疑慮,直接喝下那異??酀臏?。自那以后,在湯藥藥性的壓制下,他再也不會在伺候殿下沐浴更衣時,起什么不該有的反應了。 如今,他和太監(jiān)沒什么差別,可是他依然愛著殿下。 “你到底想說什么?”炎等了半晌,等到的卻是薩哈的啞口無言。 “卑職……無話可說?!彼_哈低頭道。他沒資格說愛著殿下,在做了那么多背叛殿下的事情后,他若承認了愛意,又背叛了君上…… 對于君上是否愛著殿下,薩哈一直都不太確定。直到看到君上只身出現(xiàn)在斗獸場上,在明知有刺客在的情況下……君上從沒有那樣魯莽過?;蛘哒f因為殿下有危險,君上早就沒有了謀略計策,完全憑著感覺行事了。 一旦明白過來,他就更沒有辦法背叛君上,去對親王說這個“愛”字了。 “你沒話說,但我有話要問你?!毖讖那倥_邊起身,走到薩哈跟前。薩哈只是把頭埋得更低。 “殿下,您請問吧。” “我們從認識到現(xiàn)在,你告訴我的每一件有關西涼的事情;你與我共赴沙場殺敵;你對我的百般照顧,還有你對我發(fā)的那些忠心耿耿的誓言,可都是烏斯曼的授意?” 薩哈渾身像點了xue似的僵硬,然后慢慢地晃了晃,又一個重重叩首:“是……” 這一聲沙啞的“是”透過那并不怎么隔音的鏤空門扉,傳遞到站在走廊里的烏斯曼的耳里。 他站在那兒,眉心微皺,濟納雅莉和雅爾塔也站在那兒,仿若未聞般面無表情的垂手站著。 他們身后站滿一走廊的人,都抬著大大小小的寶箱,所有人都沒有發(fā)生丁點聲響,當然也有可能是鋪在廊上的地毯太厚,吸去了那些腳步聲。 “咚……”炎重新回到琴臺旁,輕輕彈著染著點點血紅,宛若杜鵑泣血般的古琴,陣陣琴聲幾乎將他的自言自語湮滅,但還是傳到烏斯曼的耳里,也傳到了薩哈的耳里。 “士為知己者死。我曾經(jīng)的那些朋友都已經(jīng)不在了,如今單單留下的那個,卻偏偏不是我的朋友?!毖卓酀恍?,雙眸微濕,“薩哈,我不會原諒你,但也不會殺了你,畢竟上當?shù)娜耸俏?,負罪的人也永遠是我。” “殿下!”薩哈往前膝行了幾步,聲淚俱下道,“求您了,讓我回到您身邊吧,就當是恕罪,讓我只為您一人……” 炎彈著琴,鏗鏘的琴聲里皆是拒絕之意。 “殿下!”薩哈終忍不住說道,“我喜歡您?!?/br> 琴聲戛然而止,炎彎起似蹙非蹙的眉頭:“我與你言盡于此,退下吧。” 顯然對薩哈說的話,炎根本不再相信。 “殿……” 房門嘎吱一聲開啟,烏斯曼就立在門外,炎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反而繼續(xù)撫琴道:“你既然來了,就把人領走吧?!?/br> “君上?”薩哈太專情于炎了,完全沒意識到門外站著人,倒是炎一早就察覺到烏斯曼來了。而且來的還不止一人。 “打擾了?!睘跛孤鼘ρ孜⑽⒁恍Φ溃皶r間不早了,炎炎早點歇著吧?!?/br> 炎笑了笑,兀自彈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調的曲子。 烏斯曼的侍衛(wèi)帶著薩哈走了,那些人馬原樣返回,炎站在陽臺上看著他們離去,忽地一拳砸在廊柱上。 曾經(jīng)以為自己有著許多的朋友,更有著像薩哈那樣懂得自己的肝膽兄弟,原來不過是烏斯曼造出來的夢境罷了。 炎原以為自己會對烏斯曼大發(fā)雷霆,將他徹頭徹尾地臭罵一頓,但他心里有的只是痛。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是痛失去了一位摯友,還是痛原來烏斯曼一直都這么壞。 世人都說人間之情不過悲歡離合,但為何到他淳于炎這,就只有一個“離”字。 爹爹為父皇離宮而去,父皇為爹爹離位而去,皇兄為景霆瑞離他而去……兩位孿生弟弟也離宮遠去,他的朋友們更是……為何他年紀不大卻已經(jīng)飽嘗“離之苦”。 驀然回首,身邊竟空無一人了。 “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炎望著烏斯曼遠去的方向,啞聲問道,“你可懂……我的痛?” 第67章 剖心 明月西斜, 夜深露重, 大隊人馬在嶙峋怪石間蜿蜒前行, 粗糲的砂石地讓眾人的步伐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除此之外,便再無別的聲響了。 薩哈身上既無枷鎖鐐銬, 也無其他負擔。他緊跟在烏斯曼的坐騎后走著,卻走的是彎腰駝背, 步態(tài)踉蹌。 薩哈的身后跟著濟納雅莉, 她高坐在駱駝之上, 看著薩哈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一時感慨萬千。 他們幾乎是同時來到君上的身邊, 為君上效力。不同的是薩哈在暗,是那見不得光的細作,而她在明,是一呼百應的西涼女將。 不是她的本事比薩哈強多少, 而是任務所需,當時的永和親王只有十五歲,而且還是一位門不停賓,負氣仗義的主兒, 根本不似那些錦衣玉食、貪圖享樂的王親貴胄。 以女子美色去親近他, 顯然是“此路不通”。 唯有薩哈這樣慣于隱藏自己內心,善于偽裝演戲的人才能夠接近親王, 取得他的信任,更甚至做他的腹心之友。 在這一點上, 薩哈做得是兵無血刃,馬到功成。 所以當親王知道自己根本是謬托知己,鑄下大錯,那種錯愕和傷害也是極致的。 濟納雅莉可以理解親王的扼腕悲憤,可是無法理解為何薩哈還要背叛君上? 君上對于他豈止是救命之恩,更有再造之德,他哪怕是喜歡上了永和親王,也斷不可將心里的念頭說出來呀。 喜歡上君上喜歡的人,他是不想活了嗎? 濟納雅莉原以為君上在離開天鵝宮后,會立刻下令處死薩哈,但君上什么都沒做,連“拿下”二字都沒說,就這么帶著薩哈打道回府。 可這氣氛……濟納雅莉是大氣都不敢出,仿若只身陷在千軍萬馬的敵營而無計可施。 這原本是歡歡喜喜地去求婚,先不論親王會否答應,但君上確實是滿目喜悅,心存期待而去,可如今……君上那不喜不怨,不悲不嘆的樣子著實叫她心亂如麻,憂愁不已。 濟納雅莉都不知道這一路是怎么走回來的,待回到宮中,她遣散隊伍,君上回到書房靜坐,薩哈亦步亦趨地跟著,最后跪倒在書案前,這一主一仆皆是一言不發(fā)。 濟納雅莉給君上端上一只精巧的碳爐,上面擱著一只長方形的錫雕酒壺,米酒剛燒熱,香氣正慢悠悠地從那尖細的壺嘴里噴出,把那白玉案面都給打濕了。 很快,一只黃玉酒杯輕擱在壺嘴下,將那灼熱的氤氳接個滿懷。 濟納雅莉無聲退下,并關上了御書房的門。 烏斯曼一手持著酒壺,獨自斟酒,半杯熱酒下腹,那蒼白的指尖上才有了丁點兒的血色。 “君上,”薩哈就像等著這一刻似的,磕頭道,“罪臣該死,罪臣無顏面對您……” “在本王喬裝為西涼游商故意去接近他的時候,”烏斯曼猶自喃喃,“曾對他說過,只有強者才有資格坐擁天下,才能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沒想他即刻反駁說,并非只有一國之君才是強者,那些‘不鄙位卑,不薄弱小’之人亦很強大?!?/br> “薩哈,我知道你為何喜歡他,他這個人與我們所結識的任何人都不大一樣,”烏斯曼輕輕晃著酒盞,“他光明磊落,與人為善;而我們……不,是我,我腹藏心機、與虎謀皮,我和他本就是陌路之人,卻在半道遇上了。這是天意也好,是人為也罷,不管如何我都漏算了他,漏算了我的心會因他而改變,究其后果本王理當自負,所以,本王放你走?!?/br> “君、君上!”薩哈驀地抬頭,似乎不能理解烏斯曼最后的話是何意,放他走?他要走去哪里?他能走去哪里? 他出生在天狗食月的那日,被刺丼部落認為不詳,父母決定殺死他,但最終沒能下手,把他藏在地窖內,偷偷摸摸的養(yǎng)到二十歲,因他好奇外出而東窗事發(fā),父母兄弟被亂刀砍死。 在族長要拿他生祭月神的時候,是在部落探訪的烏斯曼王子出面救下了他。 王子不僅救了他的命,還把他帶在身邊,給他請老師,教他念書識字兼習武藝。 就算他的本事還只有學到皮毛而已,君上依舊賜他一個體面的王子侍衛(wèi)的身份。 只要有這個身份在,部落就拿他沒有辦法。 而對這個比自己年齡還小上許多,卻一派老成、寵辱不驚的王子,薩哈一直心懷感激與驚奇。 他曾對王子說,痛恨自己沒能躲好,害家人喪命,王子卻道:我很佩服你,躲在陰暗地窖二十年,換做誰都堅持不了。 王子看中他忍辱負重的本事,決意栽培他。與那習武天才濟納雅莉一起,成為殿下的左臂右膀。 殿下不喜歡容顏好看但不中用的人,在殿下踏平其他的兄弟姊妹之前,人才總是最稀缺的。 薩哈也早就習慣了過去為“王子殿下”所用,到現(xiàn)在為“君上”所用,如果說喜歡上大燕親王是他的心意,那么為君上效力就是他的使命。 但如今他對君上不忠,背著君上喜歡上了親王,還把君上的一些計劃私自透露給親王知曉,惹得親王大發(fā)雷霆。 他是為了討好親王才這么做的,完全違背君上交代給他的“不得泄露”的命令。 而在君上這邊,他又不斷地泄露親王的一舉一動,讓遠在西涼的君上能對親王的事情了若指掌。 這是對親王的不義之舉,薩哈心里也很清楚。 他不忠又不義,早已兩面不是人。 薩哈深知自己沒能堅定立場是大錯特錯,是“忠”或者是“義”,他總該選一條路走的,可是他有了私心。 他既想得到君上的重用,又想得到親王的垂青……他真的太貪心了。 其結果便是君上和親王之間的關系越來越僵,或許君上不該欺騙親王說,西涼會出兵助他討伐景霆瑞,可要是君上若不這么做,親王就會尋求其他勢力的幫助,那些隨時會把親王活活獻祭的賊子,早就等著親王去上門求助了。 君上是為了保親王的性命才假意答應幫忙的,這件事薩哈一直清楚,可是從未告訴過親王。 他透露給親王的只有君上一早就打算欺騙他這一“事實”,當親王得知西涼王從未想過要出兵幫助自己,還和景霆瑞達成盟友時,自然是氣到內傷,還吐了血。 君上永遠都不知道親王對他的憤恨,有自己的推波助瀾。 為何要借機抹黑,大約是……嫉恨吧,嫉恨君上是那么自然地來到親王身邊,得到他的注意,又是那么壞心眼地往親王的酒里下藥,理所當然般得到了親王…… 而親王對這些事懵然無知,因為他不會防著身邊的人,更不會提防他認為是“好兄弟”的人,與人為善、用人不疑——大約是親王最大的弊端了。 親王是一個好人,但不是一個完美之人,有時連薩哈都會覺得親王太笨了,難道看不出來自己是細作嗎?有時候又會拼命罵自己,怎么對得起親王一直以來的真情相待? 糾結到了最后,他既沒有辦好君上的差事也沒有討得親王的歡心,他失敗了,徹頭徹尾的失敗。 現(xiàn)在君上要趕他走,他甚至連個去處都沒有。 不知是否因為薩哈一直跪在那里不動,烏斯曼又開口道:“不會這最后的一個命令,你都不從吧?” 這話大大刺激了薩哈,他愧疚得面紅耳赤,兩頰都是淚,想要說什么,最終開不了口,而是跪地叩了三個重重的頭。 薩哈額頭磕破了,滿臉是血,他起身離開御書房,撞見正守在門前的濟納雅莉,很顯然她是在防著自己,怕自己對君上不利。 看到昔日的同僚也不再信任自己了,薩哈心里很痛,但也覺得自己活該。 除警惕外,濟納雅莉臉上還有另外一副表情,那便是“厭棄”,對此薩哈并不感到吃驚,因為一旦被君上視為棄卒,就會被所有人厭棄繼而徹底遺忘。 這在王宮內是司空見慣的。 薩哈對故作高冷的濟納雅莉淡淡的笑了笑,突然想明白似的,抬著頭挺著胸,一改來時的萎靡之姿,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 濟納雅莉不免錯愕,但還是抬手一揚,示意侍衛(wèi)“護送”薩哈出宮。 天快要亮了,烏斯曼面前的酒壺也已經(jīng)空了,唯有杯中還有半盞清酒。 他端著酒杯若有所思地看著,晨曦透過高懸的花窗在御案上透下斑斑駁駁的影子。 連杯中也有那樣彎彎曲曲的暗影,就像……杯弓蛇影。 烏斯曼用大燕語默默念叨:“杯弓蛇影……” 要向炎解釋清楚一切并不難,難就難在被薩哈背叛過的炎,還能不能重拾信心,再去信任另外一個人——那個設計并cao縱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炎炎,恐怕你的心就如本王杯中之酒,已經(jīng)寒透了吧?!睘跛孤酀恍?,右手緊捏杯沿,連酒灑了出來也無感覺。 “君上!”濟納雅莉突然闖入,氣息急促,直接單膝跪倒,“薩哈他……從長廊跳下自盡了。” 烏斯曼一怔,繼而擰眉道:“薩哈,這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