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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拒不為師 完結(jié)+番外在線閱讀 - 拒不為師 完結(jié)+番外_30

拒不為師 完結(jié)+番外_30

    本書總字?jǐn)?shù)為:1350141個

    偷打滾。

    ——直到晏欺刺刀一樣冰冷的五指,悄無聲息抵上他柔軟致命的后頸。

    那一刻,薛嵐因?qū)τ陉唐勰X中醞釀的想法心知肚明。出乎預(yù)料的是,他并不驚訝,也沒有對此表示過度的恐慌,甚至不曾起身對晏欺進(jìn)行任何形式的質(zhì)問。

    因為,這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世人大多貪婪,亦會選擇對更強(qiáng)大的力量展開無邊無際的掌控欲望。

    而活劍族人正是處于這股欲望漩渦最頂端的犧牲品。

    過往千百年來,同族的不滿與怨恨者不是沒有想過奮起掙扎,只是當(dāng)他們意識到一個種族最大的戰(zhàn)斗力盡數(shù)來源于毀壞自身的皮rou骨血時,更多的人為了減少傷亡,寧愿將不足威脅生命的小部分血rou貢獻(xiàn)出去,借此換取短時間的和平寧靜。

    沒有人能夠拒絕活劍血脈帶來的兇猛誘惑。

    薛嵐因知道晏欺天生心軟,不忍下手。但在同一屋檐朝夕相對的情況下,難保晏欺不會對他再起異心。

    ——他心心念念要討來做媳婦的小師父,如果因此與他產(chǎn)生間隙的話,以往親密無間的溫馨關(guān)系就不復(fù)存在了。

    薛嵐因不知道晏欺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這么多年來除了身邊逐一離去的父母親人,晏欺且算是唯一能讓他掛心尖兒上喜愛依賴那個人。

    所以,他用了一種非常簡單粗暴,甚至接近于原始的愚蠢方法,試圖換來二人在往后日子的和睦共處。

    小師父畢竟只是小師父,可憐他永遠(yuǎn)也無法理解自家徒弟一顆開了光的破腦袋瓜子,究竟被幾道天雷劈過。

    晏欺早上醒來的時候,枕邊正擱著一只手腕粗細(xì)的小陶罐兒。就這么硬生生擺放被子擠成的褶皺堆里,差點(diǎn)叫他一個不慎碰摔在地,好半天才扶穩(wěn)了捧在正掌心處,掂量兩下,竟是意外的沉,不曉得里頭裝的什么東西。

    晏欺先以為薛嵐因又在變著花樣逗他開心,一時還忍不住笑了兩下,及至迫不及待地揭開陶蓋往里一聞,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幾乎是匆匆將身形一閃,轉(zhuǎn)眼就心急如焚地飛撲下了草榻,慌得連鞋襪都給一并穿反了,光顧著滿屋子尋找薛嵐因的身影,結(jié)果彎彎繞繞轉(zhuǎn)了一大圈,發(fā)現(xiàn)人正搬了張?zhí)梢巫箝T口曬太陽。

    那天陽光很好。

    但晏欺的表情顯然一點(diǎn)也不好。

    他將那小陶罐發(fā)狠攥手掌里的時候,連帶著整只胳膊都在抑制不住地顫抖。

    “這是什么?”他僵聲問道。

    “……送你的呀?!?/br>
    薛嵐因懶洋洋自扶手邊緣支起下巴,不知是不是因著連日以來失血過多的緣故,周身皮膚盡數(shù)彰顯著一種幾近病態(tài)的蒼白。

    晏欺怔然凝視著他,眼底沉龐的情緒卻是說不清的壓抑悲怒,甚至隱隱夾帶一絲難以言喻的迷茫。有那么一瞬間,薛嵐因還以為自己又做錯事了,有些無辜而又錯愕地回望著他,攤手含笑道:“你看,我說了會對你好的——最珍貴的東西都送給你了,你總不能還和我生氣吧?”

    晏欺面色一青,當(dāng)即揚(yáng)手將那只陶罐遠(yuǎn)遠(yuǎn)遞還出去,擰眉一字字道:“我不要!”

    “你不要?”薛嵐因并未伸手去接,恣意分明的五官猶在竭力呈現(xiàn)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狎昵順從,“為什么不要???”

    晏欺素來不喜遭人盤問,聞言僅是冷淡撇頭道:“不要就是不要!拿回去!”

    “所有人都在費(fèi)盡周折求著要,你說你不要?”薛嵐因翻身從躺椅上下來,轉(zhuǎn)而緩慢踱步上前,攔手將晏欺五指與陶罐輕輕攏合在一處,“該不會……是嫌少了吧?”言罷,好似頗為苦惱的樣子,曲指撥了撥晏欺額角垂下的幾縷發(fā)絲,笑意盈盈道,“可我只能給這么些了,師父……再多放一點(diǎn),我會死的?!?/br>
    晏欺長睫微顫,抬眼正對上薛嵐因仿若空無一物的黝黑瞳孔,良久過去,好像終于從他溫順異常的行為舉止里讀懂了什么。

    ——他在向晏欺求和。

    他認(rèn)定晏欺會為了活劍血脈直接置他于死地,出于保命的本能,干脆自取活血主動奉上,以此換來二人之間所謂的“平和”。

    晏欺雙眸緊縮,唇角無聲動了動,似有意想開口說些什么,然而半晌默然,終只是勉力回抽手臂,沉聲令道:“我不要,你放手!”

    薛嵐因固執(zhí)抬頜,仍是覆手緊扣在他五指之間,字字誅心道:“你明明想要!怎么可能不要?”

    晏欺猛一撤身,赫然避開那只陶罐,怒道:“我說了我不要,不需要!”

    薛嵐因眸底戾氣陡升,幾乎是一把抓過晏欺雙手,強(qiáng)行將陶罐往里硬塞。晏欺那是何等冷傲脾氣,幾時容得他人這般放肆?一推一搡爭執(zhí)之間,好不容易按捺下來的蠻橫力道又一次失了克制,渾然一掌正巧揮在那只搖搖欲墜的小陶罐上,“啪”的一下清晰脆響,二人聞聲皆是愣住,倒是薛嵐因反應(yīng)快得離奇,搶先側(cè)過一臂將晏欺擋開半尺之距,及至自身將欲撤離卻是為時已晚,猩紅guntang的血液隨著陶罐的破裂猝然飛沖四散,兇獸出籠一般,咆哮嘶鳴著朝外露出迅猛尖利的爪牙,頃刻洋洋灑灑著濺了薛嵐因一手。

    “嘶……!”

    活劍之血,既稱為人間活血,便最是不可多得的強(qiáng)煞之物,草木遇之尚會枯竭成灰,如今驟然觸及人體發(fā)膚,又何嘗不是錐心徹骨之痛?

    ——那灼熱血水似有自身意識,方一擺脫陶罐桎梏,便瘋狂爭先恐后地往下滲入薛嵐因手背一層細(xì)膩表皮,不過轉(zhuǎn)眼一瞬,頓將其指節(jié)連同腕骨一帶肌膚腐蝕為焦土之色,而眼下躁動難忍蓄勢待發(fā)間,大有肆意向上蔓延之勢。

    晏欺在旁目睹全程,亦不由為此駭?shù)么篌@失色,回神正欲上前為人查探傷情,卻不想薛嵐因痛至大汗淋漓之際,猶是張臂攔手,厲聲驅(qū)他離開道:“你別過來……走開!我、我自己弄!”

    言罷,顧自取下腰間匕首,二話不說,劈手刮在活血沸騰淋漓之處,刃尖一旋一扯,果斷將那片接近腐爛的皮膚連血帶rou一并撕了下來——過程殘忍至斯,連晏欺看了都難免揪心,三番五次想要伸手過去阻止,薛嵐因本人卻連眉頭也沒皺過一下,見晏欺躊躇靠近,偏又露出一臉警惕防備的樣子,始終與他保持一定距離。

    第79章 為師反手一巴掌【倒v結(jié)束】

    薛嵐因是真真怕極了晏欺趁亂直接取他性命。但在另一方面, 又唯恐活血處理不當(dāng), 傷及晏欺一身細(xì)嫩好皮。故而事后低頭應(yīng)付傷口的時候,難免馬虎而又心不在焉——好好一雙健全完整的人手,就讓他如此毫無知覺地剜皮割rou, 晏欺站邊上瞧來著實不忍, 干巴巴在原地定了沒兩下,就轉(zhuǎn)身回屋取了干凈的細(xì)布和清水。

    只是薛嵐因這混賬小子打死也不讓他碰,防人跟防賊似的,一人哆哆嗦嗦地窩樹蔭底下, 完全是一副抗?fàn)幍降椎臉幼?。晏欺無可奈何,只好伸長手臂,隔著一段距離將細(xì)布清水依次遞了過去, 左右晃了一晃,薛嵐因這才古怪回頭,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將東西接在手里,卻笨手笨腳地胡亂折騰, 好像不知該如何使用。

    最后晏欺實在看不下去了, 挪著腳步剛要前去忙,薛嵐因一聽動靜, 又開始警惕后移,晏欺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順勢一把將清水奪過捧在手里,上前輕輕托起他的手腕,不經(jīng)意地開口說道:“……我沒說要你的血, 更沒想過要你的命。真想下手我早下了,還教你念書習(xí)字做什么?我有病嗎?”

    薛嵐因讓他碰得渾身一僵,仿佛很想把手抽回縮衣袖里,但低垂著眼眸猶豫了好長一段時間,終只是悄悄咽了咽口水,欲拒還迎地小聲提醒他道:“你弄不好,我怕傷到你了……”

    晏欺聞言愣了愣,很快又釋然,低頭忙著借清水替他沖洗傷口,道:“我弄不好?你那才叫弄不好!創(chuàng)口傷及皮rou,是需要清洗包扎的,你白活這么多年,連這點(diǎn)常識都不懂嗎?”

    “根本不用這么麻煩……我原來都這樣啊?!毖挂蜞?,“我們一族人體質(zhì)特殊……傷口愈合和血液再生的能力是普通人的好幾倍。你把爛皮爛rou處理干凈,放一晚上,它自己就好了,哪兒還需要沖水裹布啊?”

    晏欺當(dāng)真讓他這番話給生生噎住了,掌心尚還默默貼著他的手肘,專心清理的動作卻不由自主停了下來。薛嵐因見勢亦訕訕將胳膊往回一點(diǎn)點(diǎn)收,結(jié)果還沒收到一半,又讓晏欺一把強(qiáng)行擰住,惱火喝道:“你跑什么?”

    薛嵐因道:“我說了不用……”

    “誰說不用!”晏欺尤為嚴(yán)肅道,“不管多快的恢復(fù)速度,你這傷口但凡是見了血的程度,就必須予以相應(yīng)的處理?!闭f話間,又順勢拈過一截細(xì)布在指尖,輕而緩慢地沿著薛嵐因手背創(chuàng)口的邊緣仔細(xì)擦拭,道,“你知不知道,古時那些戰(zhàn)場上的傷兵大多是怎么死的?原本多小一點(diǎn)傷勢,熬到紅腫,潰爛,破傷風(fēng)——最后不治而亡,都是眨眼一瞬間的事情?!?/br>
    “什么破,什么瘋?”薛嵐因懵懂道,“你說的那些個病,我一個沒見過。再說了,我這好幾十年弄的次數(shù)多了,早就成了習(xí)慣,怎么可能嚴(yán)重到死的地步?”

    “多了?”晏欺瞬間面寒道,“……習(xí)慣?”

    “嗯……?喂!你干什么……或玉?”

    薄薄一層衣料驟然掀起大片,晏欺拽著他的胳膊硬將衣袖一路挽至最高,及至低頭往下一掃,果見那條手臂上數(shù)不清的新舊傷痕長短不一,參差錯落,如是一番瞧來,竟無一處皮膚生得完整!

    薛嵐因尚在原地不知所謂,晏欺已是沉沉閉目倒抽一口涼氣,隨后不由分說便拉過他肩膀,一路快步朝屋內(nèi)拖拽道:“你給我過來!”

    薛嵐因沒反應(yīng)過來他到底有何意圖,心下戒備當(dāng)即油然而生:“你想做什么?”

    晏欺見他步伐忸怩,執(zhí)意不前,索性一個彎腰將人打橫抱起,不顧反對便徑直朝前跨過了門檻。薛嵐因由他這么囫圇一抱,人都給唬傻了,滿鼻幽幽飄溢著晏欺身上若有若無的草木清香,待恍恍惚惚回過神時,已被轉(zhuǎn)手一松擱在了床上,身后猝然傳來一陣布料摩挲聲響,凝神細(xì)細(xì)一番聽來,竟似是晏欺在為他寬衣解帶!

    薛嵐因震撼驚訝之余,又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心道這小師父當(dāng)真是講道理又識時務(wù),送他一小罐子活血,人沒能收到就先想著用身體來回報——然而還沒等他這會兒偷偷樂完,背后倏而傳來一陣鉆心痛楚,登時駭?shù)眠@小色鬼白眼一翻,忍不住脫口/爆粗道:“你……你他媽搞的什么!想殺了我嗎?”

    晏欺大手迅速拂過,依次將他腰背一帶衣料盡數(shù)揭開,但見其周身一連數(shù)余傷口猙獰遍布,多道陳年舊疤且先不計,更有甚處幡然開裂,血rou可見,顯然必是近來新添——而偏偏這混賬小子從未將此放在心上,平日里揮刀自殘,只拿活血作工具用途,任由舊傷未愈復(fù)增新傷,不曾予以半點(diǎn)處理,眼下創(chuàng)面急劇擴(kuò)散,已漸有腐爛潰瘍之癥,真若如他所言不管不顧,怕只會落得最后小命不保!

    晏欺心中了然,話亦不愿多說,當(dāng)下汲滿一盆清水?dāng)R置床邊,浸過布巾匆匆擰干在手,就近扯過薛嵐因胳膊為他清理背后大面積狼狽不堪的深淺裂口——殊不知,這小混蛋天也不怕地也不怕,刀子刮rou都能一臉若無其事,唯獨(dú)怕人拿水給他亂擦,晏欺估摸著他也是馬虎著打發(fā)慣了,突然來這一下,恰似如臨大敵,整個人差點(diǎn)從床上彈了起來,嘴里還罵罵咧咧地試圖掙扎。

    只可惜晏欺一身眼瞎腿瘸早已好了大半,如今治這愛貧嘴的小豆芽菜簡直易如反掌,隨便出手一推一摁,就瞬間給人壓下去了,清水布巾輪番伺候,那慘叫嚷聲可謂是一個凄厲絕望,早前見他拔刀給自己放血,都從來沒這么叫過。

    剛開始那會兒,薛嵐因還真以為晏欺要動手殺他,一時急得眼眶都紅了,偏又打不過人家,只好cao著一口嗚哩嗚啦的家鄉(xiāng)古語一通亂罵,晏欺可算是見識到了“狗急跳墻”這詞究竟何意,反正他聽不懂,也不會生氣,下起手來依然又準(zhǔn)又狠,直逼得薛嵐因最終繳械投降,雙手?jǐn)Q緊床單連連含淚求饒——不知道的,還以為晏欺對他行了什么不軌之事。

    結(jié)果到最后,人家晏欺壓根沒動薛嵐因一根兒手指頭,替他凈過的傷口便仔細(xì)用布巾沾干,悉數(shù)上藥完事兒之后,復(fù)又尋來新的棉布給他包扎,從頭到腳,凡是有傷口的地方皆以細(xì)心照料,及至后來棉布不夠用了,甚至撕碎了初落谷時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漂亮衣裳。

    薛嵐因再怎般“狗急跳墻”,看到這里都不禁呆呆愣住了,好半天反應(yīng)過來,悻悻趴在枕邊詢問他道:“這么好的綢緞,撕了作甚?你不要了嗎?”

    晏欺瞪了一眼床頭那只活蹦亂跳的大粽子,反手將他七扭八歪的小臉兒也一并罩上,同時沒好氣地道:“躺好,不想死就別亂折騰!”

    “你不殺我啦?”薛嵐因惴惴不安道,“可那一小罐子血不小心潑了,短時間內(nèi)沒法再……”

    晏欺還是那句老話,僵聲打斷他道:“我不要!”

    “好好好,你不要,你啥都不要……”薛嵐因仰面躺回床上,態(tài)度敷衍地小聲嘀咕道,“明明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白送給你還要胡亂糟?!?/br>
    晏欺臉色一陣青白,十張嘴硬是斗不過他一個:“我……我……”

    “你什么你?沒話講了吧?”

    薛嵐因自打昨日夜時起,心頭便無端橫了根刺,加之方才大受一番驚嚇,腦子里盡堆成一片亂麻,眼下話也不會說了,只瞧著晏欺素來笨嘴拙舌,便蹬鼻子上臉?biāo)艡C(jī)報復(fù)挑釁道:“師父既是想要取血,直接說出來便是了,徒弟未必不肯相贈。你說你為人師表,怎可帶頭教人口是心非?現(xiàn)在說著不要,到夜里又偷偷摸摸守我身后蹲著瞅著,丟不丟人——師、父?”

    最后一道尾音,字字壓得極重,諷刺之意不言而喻。話剛說完,晏欺滿面鐵青霎時化為烏黑,眼看那灌滿真氣的渾厚一掌就要劈頭砸下,薛嵐因趕忙嚇得兩眼一閉,須臾片刻,卻只聽耳畔稀里嘩啦一串嘈雜轟鳴,再睜眼時,他的小師父居然氣到一巴掌……

    震碎了床頭一只可憐無辜的小水盆兒。

    ——晏欺真不準(zhǔn)備殺他?

    薛嵐因飽含試探地眨了眨眼睛:“或……不對,師父?”

    “鬼是你師父!”晏欺一掀被子給他蒙上,咬牙切齒地道,“誰愛當(dāng)誰當(dāng)去!”

    “喂……”

    薛嵐因心里一慌,還沒能開口接上一字半句,“嘭”的一聲,晏欺轉(zhuǎn)身便摔門跑了,頭都沒回一下。

    薛嵐因立馬下床要追,可剛沒跟在原地跑上兩步,撲通一下就四仰八叉地栽了地——低頭一看,才想起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無數(shù)傷口剛讓晏欺一次性裹了個遍,每道疤都給纏繞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茍。

    人家專程撕了衣裳精心給他包扎好的,若讓他現(xiàn)在瘋出去一陣蹦蹦跳跳,不就等于白弄了嗎?如此轉(zhuǎn)念一想,薛嵐因方要開門往外邁出的腳步,忽又有些猶豫不決地縮了回去。

    ——薛嵐因并不是在怨晏欺內(nèi)心欲取活血的躁動想法。他甚至認(rèn)為這是很正常的,任何人都會有的普通欲/望。

    天知道他心里多么希望他的小師父,在欣然捧走禮物的同時,能夠打消直取人性命的念頭,從此與他過上安穩(wěn)幸福的生活。

    薛嵐因明明把一切都規(guī)劃好了,也做出了適當(dāng)?shù)淖尣胶蜖奚?,偏偏他晏欺就是死活不愿承認(rèn),更不愿接受他的好意,這才是令人最惱火的地方。

    薛嵐因甚至一度認(rèn)為晏欺的百般推拒,必定是貪得無厭地想要更多。

    可惜他唯獨(dú)不曾料到的是,其實晏欺打從一開始起,就沒有任何傷害他的想法,哪怕只是輕輕割破他一層皮。

    ——硬要說起來,這事兒真不能怪他?;顒ψ迦斯亲永锔畹俟痰拿舾信c警覺,使他們很難放下在外人面前徹底卸下固有的提防。

    但如若仔細(xì)一想,晏欺自己好像也說過,真要有意取他性命的話,早就一刀子抹下去了,又何必惺惺作態(tài)地跑來給他處理傷口呢?

    只是等薛嵐因回過神來漸漸意識到這一點(diǎn)的時候,那只天生傲骨的小炸/藥包,已經(jīng)氣呼呼地一個人往外跑出去了。

    第80章 為師不和你吵架

    薛嵐因一人躺床上, 在拆下包扎追出去, 和保留晏欺一份辛苦之間,抓心撓肺地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

    不追?不行,小師父看樣子氣得冒煙, 不哄哄他, 他還會回來嗎?

    追?也不行,瞧他薛嵐因包得一身跟粽子似的,如果當(dāng)場拆了讓晏欺見了,不就更惹他生氣了?

    然而當(dāng)薛嵐因一邊打滾一邊猶豫到太陽差不多落山的時候, 又是“嘭” 的一聲,木門驟然被人拉開——晏欺居然……奇跡般的自己回來了!

    薛嵐因眼睛一亮,騰地一下從床上蹦了起來, 但見晏欺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手里提著剛打的山雞、野兔,還帶著一筐貌似新摘的野菜,“噔噔噔”三兩步從前院一下子踱到了屋后的廚房, 不知在忙著搗鼓什么, 半個時辰之后,又變戲法兒似的從里頭端出一盤接著一盤熱氣蒸騰的新鮮飯菜, 依次擺開來端放在桌上,碗筷齊刷刷往下一擱,登時滿屋飄香四溢,堪堪直誘得人垂涎欲滴。

    晏欺面無表情,正襟危坐于飯桌之間, 一手執(zhí)筷,一手舀湯,行為舉止很是自然,可干什么也好,就是不曾搭理薛嵐因哪怕片刻??蓱z那薛嵐因,半天水米未進(jìn),縮在一旁眼睛都快看直了,偏得不到晏欺應(yīng)允,動都不敢一下,就這么干巴巴地坐草榻上,不挪窩,也不說話。

    晏欺默不作聲端起飯碗,像是凝神思考了一陣,半晌,又斜過眼睛冷冷覷他,道:“愣著干什么?怕我在飯菜里下/毒不成?”

    薛嵐因咽了咽口水,囁嚅著低低問他道:“你準(zhǔn)我吃嗎?”

    “不準(zhǔn)。你餓死算了?!标唐鄢暗溃胺凑乙活w豺狼之心,等你死了剛好收尸。”

    薛嵐因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片刻過后,似乎意識到賣可憐不大管用,便又瞬間改換了張笑臉,幾乎是同手同腳地湊到晏欺身邊,乖巧順從地道:“師父,我錯了!你都一直說不要了,是我不該給你硬塞……都是我不對,別跟我慪氣好不好?”

    晏欺聞言,果然挑眉看向他道:“誰是你師父?”

    薛嵐因立馬死皮賴臉道:“你是我?guī)煾?!?/br>
    “我偷偷摸摸,還口是心非?!标唐蹧雎暤溃啊慌洚?dāng)你師父,你找別人去?!?/br>
    薛嵐因擰著一張苦瓜臉撒潑打滾道:“師父!”

    晏欺抬手指指桌面:“先吃飯?!?/br>
    “嘿嘿,你不生氣啦?”薛嵐因登時大喜過望,一面緊緊挨著他坐下,一面不忘忙著亂拋媚眼道,“師父為人寬宏大度,是不會惦記著同我一般計較的,對不對?”

    晏欺反問道:“難道不是你先惦記著我要?dú)⒛銌???/br>
    “我真的知道錯啦!我家?guī)煾付嗪靡粋€人啊,天天教我念書寫字,從來都不求回報。”薛嵐因貓兒似的黏在他胳膊上,努著嘴連連出聲拍馬屁道,“而現(xiàn)在,你明明心里生我氣呢,還趕著回來給我燒一頓飯……我都不知道師父原來也是會燒飯做菜的,你瞧這一桌子美味大餐,哎……真的香,師父手藝怎么這么棒……”

    “趕緊吃吧你?!标唐垩劢浅榇さ?,“哪兒來那么多廢話……”

    “好好好,我吃我吃我吃……”薛嵐因見他眼底冰雪終于漸融,亦跟著心滿意足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順手一筷子戳來一只rou汁肥嫩的大雞腿,低頭往嘴里一塞,面色“刷”的就變了,古里古怪地擱舌尖嚼了兩下,復(fù)又訕訕偏頭問道:“或玉,你燒雞喜歡放糖???”

    “你瞎說,誰家葷菜吃甜的?”晏欺瞪他一眼,隨即自己伸長筷子夾過一小塊雞rou悶頭嘗了一嘗,還沒來得及開口做出評價,臉突然就紅了,二話不說,端著那只燒雞轉(zhuǎn)身就要走。

    薛嵐因見狀忙是攔手問道:“喂,你干什么去?”

    晏欺頭也不回道:“……潑掉?!?/br>
    薛嵐因先是不解,及至抬眼望見他耳后一片暈紅,瞬間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你將糖錯當(dāng)成鹽放了,是不是?哈哈哈哈哈……”

    “我拿去扔了,你……讓開!”

    “哎哎哎哎,扔了做什么呀,怪可惜的!”薛嵐因勾住他手腕笑瞇瞇道,“給我吃給我吃,你難得下一次廚,我當(dāng)然要賞臉吃個干凈不是?”

    晏欺搖頭道:“糖放太多了,不能吃?!?/br>
    “來來來,給我給我,甜就甜唄,吃了又不會怎么樣?!毖挂蚱鹕砝拢B帶著那只燒雞的菜盤也一并順了過來,寶貝似的供在手掌心里,轉(zhuǎn)而對晏欺道,“你做的這些菜,我都會吃完,保證一粒米也不剩——作為交換,你得跟我和好。咱倆不吵架了,我不說話故意慪你,你也別跟我對著氣,這樣好不好?”

    晏欺沉默片晌,意外地沒有予以過多為難,只簡簡單單地一字回應(yīng)他道:“……好?!?/br>
    言畢,師徒二人相視一笑,很快便將白天那點(diǎn)小小的不愉快拋諸腦后,再無人去刻意提起。

    不過說句公道話,晏欺此人,雖說許多方面基本上是樣樣精通,可獨(dú)獨(dú)在下廚這一方面的造詣,著實是叫人不敢恭維——糖當(dāng)鹽放也就罷了,野菜做的不像野菜,像是一團(tuán)雜草,而那好好一盤兔子rou里,居然還摻了幾根未理凈的兔毛!遍觀整張色香沒有味的餐桌之上,大概也就剩兩碗白米飯……還勉強(qiáng)吃起來不那么要命。

    一頓晚飯艱難用完,兩人仿佛剛剛經(jīng)歷了人間地獄,各自趴桌上好長時間說不出話。薛嵐因猜想他許是第一回 摸索著進(jìn)廚房,剛要順著話頭安慰兩句,倏而腦中靈光一動,又耐不住拉過晏欺好奇問道:“或玉,我看你帶回來的山雞和野兔,都是怎么抓到的?用手直接抓嗎?”

    “怎么可能?”

    晏欺讓他神一樣邏輯氣得發(fā)笑,而后兀自一人安靜了半天,卻到底沒能給句回答。

    彼時夜晚剛剛落下帷幕,滿室夕光悉數(shù)更替為月灑,烈火灼燒為涼薄稀色一并吞沒,如膠似漆倒映在窗前一盞搖曳不斷的昏暗燭臺,無一不朝外飄散著一絲半縷微渺的落寞。

    晏欺忙著低頭搗碎一碗特趕在午后采摘的新鮮草藥,一言不發(fā),就聽見手里傳來“嘟嘟嘟”的清脆聲響,薛嵐因撅著嘴死活賴在他榻上不肯走,軟磨硬泡地扭捏了不知有多長時間,總算待得他捧著一碗碎藥渣子坐了下來,直道:“手伸過來,換藥。”

    薛嵐因應(yīng)聲擱了一只手臂過去,微一側(cè)目,卻無意望進(jìn)晏欺一雙安靜下垂的眼睛,隔著額間數(shù)縷披散的青絲,盡是道不明的繾綣溫柔。

    “我方才出去一趟,采了足夠的草藥,堆一窩都放在后院里的大空地上。你明早起來若我還沒醒,就自己先抓一把泡水搗爛,敷傷口上?!标唐蹖λб饬鬟B的目光仿若渾然不覺,只埋頭仔細(xì)查探他臂間縱橫交錯的數(shù)道傷疤,皺眉低道,“短時間內(nèi),你不要盤算著再添新傷,不然創(chuàng)面嚴(yán)重擴(kuò)散,引起皮rou潰爛,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至于現(xiàn)在這些藥,你先好生等它敷著,別亂動,夜里睡覺要是覺著癢,也不許撓,明兒我把布料洗凈了,再重新給你包扎——我教你怎么弄,你得學(xué),聽懂我說的了嗎?”

    薛嵐因沒點(diǎn)頭,也沒搖頭。就這么略帶著迷地凝望著他,像在望那世間絕無僅有的唯一珍寶。

    他的小師父,待他從來都是一心一意純粹的好,甚至不曾夾雜任何私有的個人情緒。

    ——就是這樣一個人,狀似冰冷下的淡薄柔情,反而是與人魂牽夢縈的致命一刀。既成那入了骨的暮想朝思,心馳神往,惹人艷羨,亦在同時更添一分望眼欲穿。

    良久無言。

    晏欺見他一人干坐著悶聲不吭,便有些忍俊不禁地道:“……是不是還疼?既是知道疼,每次動刀子的之前,為何不愿想想后果?”

    薛嵐因依舊沒有出聲,卻是微微垂了眼睫,悄無聲息地朝前緩緩靠近。

    最后用以回應(yīng)晏欺的,是一個小心翼翼的吻。

    柔軟的唇瓣緊密相貼,輾轉(zhuǎn)廝磨,連帶著彼此溫?zé)岬暮粑徊⒗p繞交融。

    這一次,晏欺出乎意料地沒有發(fā)出以往那般驚天動地的巨大反應(yīng)。

    他是整個人直接僵住了。甚至連大腦里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瞬間停止運(yùn)轉(zhuǎn)。

    半晌醒過神來,亦不曾使大力將人推開,只委屈自己畏畏縮縮地朝后一滑,刻意避開對方糾繞不放的唇齒,轉(zhuǎn)而折腰窩回草榻里,蹙眉出言責(zé)問道:“……我不是說了不要這樣嗎!”

    薛嵐因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借著晏欺躲讓的蜷縮姿勢往下扣住他雙肩,幾乎是毫不費(fèi)力摁著他壓回草榻上,極盡耐心低柔地道:“我也說了,我會娶你的啊……”

    晏欺讓他虛虛壓在身下,唯恐胡亂牽扯會碰開他傷口,故只能面紅耳赤地朝一邊撇開腦殼兒,一臉視死如歸地道:“我不嫁男人!”

    “那沒關(guān)系。”薛嵐因立刻妥協(xié)道,“你也可以娶我,反正都是一樣的?!?/br>
    晏欺聞言似乎怔了一會兒,很快又會過意來,堅決如一道:“我更不娶男人?!?/br>
    薛嵐因臉色一陰,顯然不太高興道:“那你以后要娶誰家姑娘嗎?”

    晏欺冷冷道:“關(guān)你什么事?”

    薛嵐因道:“我跟你娶同一個?!?/br>
    晏欺幡然變色,一把將他朝后推開道:“神經(jīng)??!”

    ——其實他這么輕輕一推,壓根沒使多少力氣。哪知面前這根兒小豆芽菜瞬間跟著臉色一白,尤為虛弱地倒了下去,就此沒了聲音。

    晏欺目瞪口呆地低頭看了看手,又看了看他,確認(rèn)自己剛剛使的不是黑虎掏心也不是如來神掌之后,才慌里慌張地湊了上去,神色緊繃道:“你沒事罷?”

    薛嵐因側(cè)身半伏在枕邊,額間冷汗涔涔,唇角微微發(fā)抖道:“好疼……”

    晏欺有些懵了,手足無措地抓過他的胳膊,忐忑不安道:“為什么會疼?我沒使勁啊……過來我看看,許是傷口裂開了。

    ”

    薛嵐因勉力抬起一手指指自己,猶是氣若游絲道:“不用看,師父親親我就不疼了。”

    晏欺錯愕一愣,隨后狠狠拽過枕頭往外一掀,勃然大怒道:“你耍我?”

    “沒有沒有沒有!”薛嵐因提溜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方才矯揉造作之態(tài)霎時全無,活脫脫會變臉?biāo)频臎_著晏欺瞇眼一笑,油嘴滑舌道,“……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又怎會舍得耍你呢?”

    晏欺壓根不吃他這套:“不必。像我這樣的無情小人,將來是要取你血拿你命的,配不上你這么喜歡?!?/br>
    薛嵐因算是發(fā)現(xiàn)了——他家小師父,那真不是一般的敏感又記仇。別人說他一句不是,他能特別小心眼兒地記上一輩子。

    無奈之下,薛嵐因只得以牙還牙地蔫了個腦袋,小聲對著他念叨道:“說的也是……師父以后自己也要娶媳婦的,哪還會管我是死是活呢?”

    果然,晏欺聽到這里就不順心了:“說什么呢!我?guī)讜r提過我要娶媳婦了?”

    薛嵐因喜上眉梢道:“你不準(zhǔn)備娶別人做媳婦啦?”

    “不娶?!?/br>
    晏欺五指一揮,燭燈應(yīng)聲而滅。隨后掀開被褥躺回草榻里端,神色懨懨道:“藥也換完了,我睡覺了,你滾吧?!?/br>
    話剛說完,薛嵐因也不知從哪兒借來的一身狗膽,亦是隔著一層被褥躺下貼在晏欺身邊,細(xì)聲問道:“你不娶媳婦,那你娶徒弟嗎?”

    晏欺讓他盤問得心煩意亂,嗖嗖翻身將自己蜷成一團(tuán)蝦米,隨口應(yīng)道:“不娶,說了不娶就是不娶,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