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無盡_31
本書總字數(shù)為:769256個 能做到的。銳兒這兩招,于切磋中十分多余,似乎用來炫技的成分更大。可是……”暮色十分納悶,“他不是給大公子喂招的嗎?為什么要炫技啊?” “銳兒不是喜歡出風(fēng)頭的人,不然以他的樣貌早不知招多少桃花了。”周偈看著琉璃酒盞,若有所思的說,“不為了炫技,那他就是故意要這樣做了,難不成,銳兒是有什么暗示?” 第92章 92. 暗潮洶涌 阿徵抱著琵琶,不知為何總是有些心緒難寧。自己在妓館里討生活已經(jīng)不知有多少個年頭了,見過的恩客,閱過的男人數(shù)也數(shù)不清,連慎王府半妖常隨那樣的絕色都未曾讓阿徵如此忐忑過??山袢詹蓬^一次見的這位恩客,卻讓自己從心底里就產(chǎn)生懼怕。這懼怕不是來自權(quán)勢富貴,而是來自本能,一些阿徵也說不清的東西莫名其妙的就自心底而出,不受控制的流露在指尖上,害得阿徵已經(jīng)彈錯了好幾個音。 “別彈了?!敝苜蕦嵲诼牪幌氯チ?,按著自己的額頭抱怨道,“若是沒練熟就換一首吧?!?/br> “貴人恕罪?!卑⑨鐟?zhàn)兢兢的開了口,“是阿徵學(xué)藝不精污了貴人的耳朵,阿徵罰酒一杯給貴人賠罪?!卑⑨缯f著就要拿酒杯,卻被周偈按住了。 “喝了酒手容易抖,就更彈不好了?!敝苜枢托σ宦?,鄙夷道,“你可是這里的頭牌,怎么就這般水平?”周偈說著抬起阿徵一直低著的頭,戲謔道,“難不成其他方面比較在行?” “貴人說笑了?!卑⑨缇咕o張的咽了一下口水,微側(cè)頭躲開了周偈的手指。 周偈一下子就笑了出來,看著自己摸過阿徵的手指,語氣更加不屑:“你這嬌羞的神態(tài)倒是裝得挺像,很對男人們的心思?!敝苜首ブ⑨绲氖滞螅挥昧⑺M自己懷里,坐在了自己腿上,捏著她纖細的腰肢,輕薄道,“說說看,你用這招迷惑了多少男人?是不是你這小臉一紅,他們就要什么給什么了?” “貴人……”阿徵竟不由自主的開始微微戰(zhàn)栗,話都有些語無倫次,“阿徵沒有……” “怎么了?”周偈明知故問,“你怕我?” “沒有……” “你怕我什么?”周偈用另一只手摩挲著阿徵的臉頰,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你安分守己的,我就不會對你怎樣。” “貴人的話阿徵聽不懂了?!卑⑨鐝娦χf,“阿徵一直都很乖。” “乖就好?!敝苜视謱⑨缤鶓牙飻n了攏,用更低的聲音說,“你告訴他們,都乖一點,聽到了嗎?” “他們是誰?。抠F人可是有話要阿徵傳?” “跟我裝糊涂?”周偈輕笑一下,拍拍阿徵的臉頰,道,“罷了,我自己去跟他們說吧?!闭f完猛的推開阿徵,站起身走了出去。獨留阿徵一個人癱在地上,顫栗不止。 暮色手按在刀柄上,冷著一張臉站在門口,感受著周偈的靈力慢慢充盈著整個房間,心內(nèi)不由自主的開始同情阿徵。等到再也感受不到阿徵的任何氣息時,就聽到周偈走出來的聲音。 “殿下。”暮色一邊隨著周偈往外走一邊問,“可還順利?” “嘁!”周偈沒好氣的說,“小狐貍精,跟我還裝,真是找死。” “那接下來我們?nèi)ツ??”暮色指指花街最底的魚陶館,“還去那嗎?” “當(dāng)然啊?!敝苜蔬呑哌吜R,“反正我仁至義盡,這幫小崽子要是還作死,那我就管不了了?!?/br> “殿下為何這么肯定背后是他們在搗鬼?” “朝堂與半妖,能一手牽起這兩家的,也就只有他們了?!?/br> “可這件事若真如殿下猜測的,于他們能有什么好處?” “不知道?!敝苜实幕卮鸷芨纱?,“可能就是為了攪屎吧?!?/br> “殿下……”暮色哭笑不得。 “不用管他們有什么目的能得到什么好處,只要能幫我達到我的目的就夠了?!?nbsp;周偈說完沒有理會魚陶館門口童子的招呼,徑直走了進去。 百奈靠在慎王府跨院的墻角,捕捉著微不可查的氣息自后墻進來又一閃而過,最后卻是消失在跨院。百奈等了等,才展開輕功,輕飄飄的追著氣息旋進了屋。 “你來干什么?”銳兒正站在屋內(nèi),借著月光脫外衣。 百奈回手關(guān)上屋門,走近銳兒,壓低聲音問:“你最近在忙什么?” “沒什么?!变J兒說著散開自己的束發(fā)。 “每夜里晚出早歸的。”百奈湊近銳兒,“是殿下的吩咐嗎?” “差不多吧。”銳兒含糊應(yīng)答,用布巾沾著盞里的酒釀仔細擦著自己微卷的棕紅色長發(fā)。 百奈眼見銳兒笨拙的手法,從他手里接過布巾,幫著他擦拭起來,納悶的問:“你從來不在意這些修飾之事,最近是怎么了?” “跟風(fēng)吧?!变J兒的話還是很含糊,“這個味道聞起來不錯。” “味道?”百奈停住了手里的動作,稍一仔細就聞出了淡淡的血腥味,立刻扯下銳兒的中衣,果不其然就見一道紅痕自銳兒肩頭斜到腰間,百奈立刻驚道,“你這是怎么弄的?” “白日和公子切磋,不小心弄傷的?!变J兒將中衣又拉起來。 “別動?!卑倌我琅f將中衣退至銳兒腰間,又找出傷藥,一邊仔細的抹在銳兒的傷口上,一邊好似不經(jīng)意的說,“公子的武技最近進展神速,連你都能傷到了?!?/br> “嗯,公子十分勤奮?!?/br> 百奈聞言沒有答話,扳著銳兒的臉轉(zhuǎn)向自己,直視著他的眼睛,透過碧色的漣漪望到了眼底,試圖探查深淵之下最隱秘的內(nèi)情。 “別對我用妖法。”銳兒揮開百奈的手,略有些不耐煩的道,“是我自己的事,你就別問了?!?/br> “好?!卑倌螞]有強求,移開視線,輕聲說道,“那你忙吧,我走了?!?/br> “嗯?!?/br> 百奈走到門邊,突然又停下,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公子最近開始跟著殿下出入朝堂了,也經(jīng)了不少事。公子他是真心看重你,有些事,我不能但他會愿意的。”百奈嘆了一口氣,又道,“我知道你一直沒著沒落的,我也不知該怎么寬慰你。還有些事,我終歸是個女子,不大能懂,但我知道你會看重。可不管怎樣,看在從小一起長起來的情分上,我希望你平安,哪怕……哪怕……”百奈沒有再說下去,拉開門走了。 銳兒沒有任何回應(yīng),依舊拿起布巾輕輕擦拭著自己的頭發(fā)。感受著百奈漸漸遠去的氣息,卻是又感受到從另一側(cè)傳來的陣法波動。銳兒放下布巾,將長發(fā)用緞帶攏在身側(cè),又穿起自己的外衣,剛剛扣好腰封,就聽見了門響。 “銳兒?”周璠試探著邁進門來,“你睡了嗎?” “沒有。”銳兒點起油燈,向著周璠斂身一禮,“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我沒有事?!敝墉[有些手足無措,環(huán)顧著銳兒的房間,喃喃道,“就是看看你有沒有回來。” “如公子所見,銳兒已經(jīng)平安回來了?!?/br> “那你是干什么去了?” “銳兒是慎王的半妖常隨,自然是照慎王吩咐辦事。” “可父王白日并未出門啊?!?/br> “銳兒不是慎王的一等常隨,并不需要時刻護駕左右?!?/br> “那你是去辦什么事了?” “公子,既是慎王的吩咐請恕銳兒不能細細告知,若公子有疑,還請公子親自相問慎王?!?/br> “父王不會告訴我的?!敝墉[的話很奇怪,似乎為了求證什么,“可是我想知道?!?/br> “公子……” “我不是自己好奇!”周璠搶在銳兒拒絕前開口,“我只是隱約覺得這件事和你有關(guān),我是擔(dān)心你。” “多謝公子擔(dān)心,但銳兒畢竟是慎王的半妖常隨,縱有危難險阻,主人的命令也不得不聽?!?/br> “即使主人讓你去……”周璠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了又要失控的情緒,小心翼翼的開口,“讓你去送死,你也去嗎?” “去?!变J兒的回答沒有絲毫遲疑,“主人的命令銳兒無法違抗。” “好,好吧。”周璠沒有再說,只無意義的點點頭,不經(jīng)意的與銳兒對視一眼又迅速將目光移開,望著跳動的燭火,輕聲說,“夜已深,你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陪我去軍署。” “是,銳兒知道了?!变J兒向著周璠躬身一禮,“還請公子也早些休息?!?/br> 周璠別了銳兒,慢慢往自己的寢室走。穿過回廊的時候,突然眼前閃過一道白影,周璠吃了一驚,下意識的退后一步,剛要喊人,就見白影翩然落在自己身側(cè),隨后有個輕柔的聲音在耳側(cè)低聲喚道:“公子,是我?!?/br> “原來是百奈啊?!敝墉[穩(wěn)住神,看向突然出現(xiàn)的百奈,問,“這么晚了你還沒歇息,是父王找我有事嗎?” 百奈搖搖頭:“是我找公子有事。” “什么事?” 百奈四下看看,引著周璠向一間放雜物的小屋走去。 “百奈。”周璠停在屋外,戒備的問,“你到底有何事找我,就在這說吧?!?/br> “此處不方便?!卑倌瓮崎_了門,“可否請公子借一步說話?!?/br> “不用了?!敝墉[態(tài)度堅決,“你我男女有別,夜深人靜獨處一室,于你名聲有損。更何況你雖是父王的一等常隨,但也算是他的侍妾,我更不該唐突。你有什么事,就在這說吧?!?/br> 周璠的一番話大大超出百奈的意料,明白周璠的顧慮后,百奈笑了一下,先向著周璠行了一禮:“公子所言極是,是百奈思慮不周了?!彪S后卻是突然跪了下來。 “你!”周璠嚇了一跳,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急道,“你這是做什么?有事起來說。” “公子。”百奈伏身施禮,起身后看著周璠,鄭重開口,“百奈是一介半妖,有些事無能為力,可百奈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實在不忍看著自小一起長大的伙伴陷入萬劫不復(fù)?!卑倌蔚哪锸强床坏降椎纳顪Y,慢慢將周璠攏在其中,“百奈求公子,看在銳兒曾救護過公子的份上,給他一條生路吧。” 不知道周璠有沒有明白百奈的話,但這是周璠從小到大第一次在百奈的身上察覺到尚有溫暖的時刻,忍不住就陷了進去,鬼使神差的沖著百奈點點頭,說:“我知道了,我會的。” 第93章 93. 四方匯聚 周偈站在書房門口,望著西北天壓上來的烏云,輕輕呵出一口寒氣,剛要轉(zhuǎn)身進屋,就看見蘇晟正在吳長安的引領(lǐng)下轉(zhuǎn)過回廊往這邊走來。 “蘇晟見過恂王。”蘇晟向著周偈躬身一禮,“蘇晟奉御神之命前來與恂王核對冬節(jié)的年禮和宮賞?!?/br> “慣例的年禮奉常和宗正那邊已經(jīng)整裝好了,后日就會啟運界靈殿,宮賞的話還要多等幾日?!敝苜收f著推門走進了書房,“今年恰好是梁司徒七十整壽,父皇說要為老相祈福,多備了一份宮賞,需得再耽擱幾日才能好?!?/br> “能在國祀之地祈福,梁家的風(fēng)光真是無量啊?!碧K晟跟著周偈進了書房。 “再風(fēng)光也是皇權(quán)恩寵,都在天子的一念之間。”周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軟墊,“這里沒有外人,坐下說吧。” “謝恂王。”蘇晟在幾案前坐下,又十分熟稔的煮水烹茶,“都說榮極必衰,也不知道梁家這極限在哪?!?/br> 周偈未置可否,說起了別的:“前日朝議,司馬姚啟一上奏了漠西帕馬羅部的異動?!?/br>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蘇晟將一盞茶推到周偈面前,問,“各方反應(yīng)和預(yù)期有多少出入?” “都在預(yù)料中,周信和姚啟一和我們想的一樣,極力主戰(zhàn),慫恿父皇出兵,只不過質(zhì)疑的人不是懷平公而是九叔?!?nbsp;周偈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笑道,“這個老狐貍,自己不出頭,拿我那暴脾氣的九叔當(dāng)了靶子?!?/br> “懷平公若是沒有這點算計,也不可能和梁司徒對著干了這么多年還能安然無恙。”蘇晟端起自己的茶也抿了一口,“我倒是十分驚訝,恂王這次竟會用上沈家的人,選了沈子翟做通風(fēng)報信的斥候。” “老狐貍一天到晚的就惦記利用我?!敝苜世浜咭宦?,不屑的說,“還不許我用用他兒子?” “沈子翟和梁茗同為參將,兩家又是世仇,平日定是水火不容。這個沈子翟承了懷平公的衣缽,一定是天天盯著抓梁茗的漏,但凡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會想方設(shè)法的做文章?!碧K晟由衷贊道,“恂王選他做斥候真是再妙不過?!?/br> “蘇總師說笑了,我可壓根沒跟他透露過半個字,是他自己太能鉆營。” “恂王說的是。”蘇晟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又為周偈添了點茶,“只不過這事牽連到秦王是否妥當(dāng)?” “不必多慮,九叔出面只會更妥當(dāng)?!敝苜食猿孕χf,“□□從上到下都是愣頭青,沒事還要找梁家的茬,更何況現(xiàn)在有個這么大的把柄送到他手上。你放心,不翻出花來九叔絕不會罷休?!?/br> “秦王再能折騰,可光憑這些把柄真的夠嗎?”蘇晟還是有些擔(dān)憂,“弘王假借司馬之名擅自對邊疆守軍重新布防,暗暗抽調(diào)精銳屯兵,深究起來確實可以算謀逆,但弘王有協(xié)理司馬之職,而姚啟一又是梁黨,若是到最后,姚啟一為了保弘王認下全部,硬說是自己的命令怎么辦?” “那就讓他認好了。”周偈不以為然,“就算是司馬也不能以一人之命隨意調(diào)防屯兵,需得召集眾參將擬定,按制呈文上報才行,不然還是有謀逆之嫌的。再退一步,就算姚啟一能脅迫所有參將都認了,沈子翟也肯定不會認的。” “這樣一來,姚啟一必死。”蘇晟問,“可他會乖乖受死嗎?” “當(dāng)然不會啊?!敝苜视脙筛种笍淖约旱牟璞K走到蘇晟的茶盞,又走到茶壺,“他肯定得把能保命的靠山搬出來?!?/br> 蘇晟看著自己面前的茶盞又看看茶壺,想了想,說:“不管弘王能否開脫,梁黨也得斷一條臂膀,此計環(huán)環(huán)相扣,步步為贏,甚是精妙。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所依皆為虛數(shù),事情走向掌控在敵方的取舍間,萬一有一個地方有了變數(shù),就是蝴蝶振翅,結(jié)局可能面目全非啊。” “無妨?!敝苜蕝s是不甚在意,手指朝上指了指,“我們只不過是湊食材,最后掌勺的自有人在。” “原來如此?!碧K晟聽聞終于放下心來,又問,“那我們現(xiàn)在還需要做什么?” “等。”周偈簡單明了的就說了一個字。 蘇晟卻懂了,朝著周偈點點頭,給周偈和自己各添了一杯茶。放下茶壺后,又拿過一個空茶盞放在了周偈旁邊的位置上。周偈見狀卻沒有詫異,只看向門口。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就見暮色推門進來。 “咦?”暮色見到蘇晟大為驚訝,“蘇總師怎么來了?” “他是來向我討冬節(jié)賞賜的?!敝苜氏乳_了口,又沖暮色招招手,“過來?!贝侥荷叩阶约荷韨?cè)坐下,周偈伸手捉過暮色的手攏進懷里,問,“冷嗎?” 暮色難為情的瞥了一眼蘇晟,見蘇晟正專心烹茶并未理會,才松了一口氣,悄悄把手抽回來,搖著頭說:“不冷?!?/br> “來。”蘇晟將早就放在暮色面前的茶盞斟滿,道,“嘗嘗我的手藝,看看你家殿下這雪染青蒼的韻味有沒有被我煮出來。” “多謝蘇總師?!蹦荷郧傻闹x過蘇晟,又小心翼翼的端起茶盞品了品,由衷贊道,“蘇總師真是好手藝,終于把這茶的蒼韻煮出來了,往日殿下烹只能嘗到雪,偶爾才能有青。” “嘖!”周偈一聽就不樂意了,抬手敲了暮色的頭一下,嗔道,“你少在這不懂裝懂了!” 蘇晟陪著笑,自嘲道:“我年紀大了,自然蒼韻更有體會。不比恂王,正是盛年青松?!?/br> “蘇總師不必過謙?!敝苜式恿嗽?,“既有三重關(guān)修為又有一面千顏之技,誰人敢笑蘇總師遲暮呢?” “是啊是啊。”暮色附和著,又突然想起來一事,忙道,“哦對了,我剛才在街上看見方麒了?!?/br> “方麒?”周偈聽聞略有些驚訝,問,“你沒看錯嗎?” “殿下。”暮色皺著眉毛,抱怨道,“武技大會上我和他差點以命相搏,怎么會看錯?” “這鬼天氣他不在軍署待著怎么進城了?”蘇晟跟上問。 “進城了好。”周偈拍了一下幾案,“省得本王出城去找他了?!?/br> “咦?”暮色不解,“殿下找他有何事?” “揍他。”周偈的神情無比認真,“給你出氣?!?/br> “殿下!你不要沒事又作妖,他……”暮色急急說到一半瞅見周偈忍笑的模樣,終于明白周偈是在哄他,當(dāng)下不由自主也笑了起來,皺起的眉毛立刻舒展開,竟還換上了三分得意,“他是我的手下敗將,我一個打他兩個,用不著殿下幫我出頭。” “是是。”周偈點著他的鼻子說,“我家小傻子天下第一,無人能敵!” 暮色被周偈夸贊得略有些臉紅,抿著唇低頭笑了笑,這一笑直笑得周偈心猿意馬,若不是蘇晟在場,恨不得立時就把暮色拉進懷里好好親一親。蘇晟察覺到氣氛的曖昧,識趣的站起身向著周偈斂身一禮:“恂王,時候不早了,我還要趕著出城回界靈殿,就不多叨擾了?!?/br> “嗯,要下雪了,你早點回去也好,本王就不留你了?!?/br> “蘇晟告退。”蘇晟說完轉(zhuǎn)身向門口走。 “蘇總師我送你吧?!蹦荷分K晟也往門口走,誰知迎面看見吳長安正小跑進來。 “怎么了?”周偈眼見吳長安神色的慌張,問,“出什么事了?” “殿下?!眳情L安喘勻一口氣,道,“宮里傳旨,請殿下即刻進宮。” 吳長安話一出,周偈就是一愣,喃喃道:“怎么這時候突然宣召?!一點征兆都沒有,不應(yīng)該啊,難道出了什么變故?” 蘇晟也是十分詫異,卻想到了另外的關(guān)聯(lián),忙道:“會不會和方麒進城有關(guān)?” “能有何關(guān)聯(lián)?”周偈問完卻是自己陷入沉思,“七殺軍分南北兩軍,只能由皇親統(tǒng)領(lǐng),與負責(zé)帝都防務(wù)的北軍不同,南軍都是屯兵,日常皆在北郊軍署待命,戰(zhàn)時奉旨出征,平日不得隨意進城。方麒是南軍校尉,能進城一定是奉命,可突然找他來干什么?” “難不成……”蘇晟想到了一個最壞的可能,“弘王和姚啟一竟然說服皇帝向漠西發(fā)兵了嗎?” “怎么可能?”周偈立刻反駁,隨后又找了佐證,“就算父皇下旨命七殺軍出征,也得宣召軍中候,不可能越過統(tǒng)帥去叫一個校尉啊。” “那方麒進城能為了什么事?”蘇晟也在深深思考,又問向暮色,“你就看見他一個人嗎?” “不是啊?!蹦荷种割^不知在數(shù)什么,“他好像帶了有兩曲人,浩浩蕩蕩的,把城門都堵了,那些要出城的百姓都在抱怨呢?!?/br> “什么?”周偈難以置信,問向蘇晟,“他這是要干什么?” 蘇晟也是毫無頭緒,只能搖了搖頭。 “殿下!”一旁的吳長安卻是十分焦急了,忍不住出言催促,“皇帝還在宮里等著殿下呢,還請殿下盡快啟程?!?/br> “哦對!”周偈仿若剛回過神,打量了一下暮色垂在身側(cè)的長發(fā),吩咐道,“去把你的頭發(fā)梳好,跟我進宮?!?/br> 暮色聽聞顧不上應(yīng)承,如大難臨頭般慌里慌張的就跑走了。 第94章 94. 所圖不明 突然而至的宣召和莫名出現(xiàn)的方麒打亂了周偈原本十拿九穩(wěn)的推測,一時間涌上心頭的思慮太多,竟讓周偈無從下手,不知該從哪抽絲剝繭。周偈一邊任由吳長安給自己更衣一邊抓緊時間將所有事情從頭又想了一遍,還是無法得知哪里出了問題。 “恂王。”蘇晟猜測,“會不會是秦王占了上風(fēng),事情全部敗露,皇帝怕北軍失控,所以宣召南軍進城?” “那也該是絕宸來?!敝苜史裾J,“怎么也不可能輪到方麒。再說,兩曲人又如何能夠?qū)贡避???/br> “若不是皇帝宣召他,還有誰能命他帶軍進城?”蘇晟問,“他又是怎么進城的?” “他既然能進城,要么是有圣命,要么就是有軍中候的調(diào)遣?!?/br> “端王竟也牽連其中了嗎?”蘇晟大驚。 “應(yīng)該不會。六叔是個兵癡,滿腦子只有帶兵打仗,于朝堂時局不聞不問,更別說參與任何黨爭了。統(tǒng)帥七殺軍南軍以來,一直都是勤勤懇懇老老實實的在軍署治軍訓(xùn)兵,跟誰都無交集,估計除了發(fā)軍餉的官員和界靈殿專門負責(zé)轉(zhuǎn)生七殺軍的幾個靈師外,都認不全朝中重臣。這樣的人,怎么會和這件事攪在一起?”周偈有自己的思量,“我只是更加奇怪,父皇為何要宣我進宮,表面上看,這個局無論九叔和老八誰成誰敗都跟我沒關(guān)系啊?!?/br> “恂王放心?!碧K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寬慰周偈,“蘇晟敢用項上人頭擔(dān)保,做過的手腳絕不會留下任何痕跡?!?/br> “那是自然?!敝苜寿澩溃澳戕k事我是放心的?!?/br> “不管秦王和弘王誰占上風(fēng),都與我們無關(guān)?!碧K晟誠心勸道,“還請恂王莫急?!?/br> “放心,若此次不成,我就再尋時機?!敝苜拭靼滋K晟所指,拍了拍蘇晟的肩膀,道,“我會小心應(yīng)對,見機行事的?!?/br> “嗯?!碧K晟陪著周偈出了書房,“我就在府中待命,以備不測?!?/br> “不!”周偈搖搖頭,吩咐道,“你還是回界靈殿,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落下任何口實?!?/br> “好,那我就先回去?!碧K晟指了指落在院中桃樹上的雀鷹說,“若有變故請恂王即刻知會我?!?/br> 周偈目送蘇晟走出恂王府的大門后才轉(zhuǎn)過來看向從王府內(nèi)急急忙忙跑出來的暮色。只見暮色穿著暗青色的一等常隨常服,用了低調(diào)的暗紋腰封,頭上的束發(fā)倒是難得梳攏得十分整齊,無花的銀簪恰到好處的和通體的簡素呼應(yīng)上,既不奢華也不顯得過分敷衍。周偈上下打量一番,點點頭道:“還不錯?!彪S后翻身上了馬,待暮色也縱馬行到自己身側(cè)時問,“外氅都不穿,不冷嗎?” “不冷。”暮色用手按了按自己腰后的刀柄,“穿著外氅拔刀不方便?!?/br> “我們是奉旨進宮議事?!敝苜士扌Σ坏茫坝植皇侨ゴ蚣?。” “萬一要是動起手來呢?” “你要御前拔刀?”周偈十分無語,“作死的新方法嗎?” “額……也是?!蹦荷c點頭,把手從刀柄上移開,問,“一會兒我也要跟著殿下到御前嗎?” “你在殿外等我。”周偈抬眼望了望已經(jīng)壓在頭頂?shù)臑踉?,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安,“以防萬一有變故。” “是!”暮色的神色立刻變得嚴肅,又把手按在了刀柄上,無比鄭重的說,“殿下放心吧。” 看著暮色嚴肅又認真的神情,周偈的心底終于有了一絲踏實,不由得沖著暮色暖心一笑,再轉(zhuǎn)過頭來,恰好看到旁邊小巷里一閃而過的一抹棕紅。周偈忙勒停了馬,往小巷里看了看,不確定的問:“剛剛那個是不是銳兒?” “是他?!蹦荷珜τ阡J兒的氣息十分熟悉。 “和他在一起的那幾個是不是異族人?” “好像是?!边@一次暮色倒是不確定了,“看身型倒是像?!?/br> “銳兒怎么還跟這些異族人混在一起?”周偈略有些微惱,“我跟你說過的你有沒有告訴他?” “說了啊,我一字不差的轉(zhuǎn)述了殿下的話?!?/br> “那他就是沒聽。”周偈的微惱變成了慍色,“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可不要給我添亂啊?!?/br> “殿下?!蹦荷垡娭苜拾櫰鸬拿碱^,試探著問,“要不我過去看看,把他找回來?” 周偈在心內(nèi)計較一番,同意了暮色的提議:“你去吧,告訴他這兩天老實待在府里,別出門?!?/br> “是?!蹦荷f著就要駁馬頭。 “等下?!敝苜蕝s一把拉住暮色。 “殿下還有什么吩咐?” “自己小心,別跟那些異族人接觸,懂嗎?” “殿下放心,我明白?!?/br> “去吧,事畢后你回王府等我。” “是。”暮色看向周偈,不安中竟有些不舍,“那殿下也小心。” “放心吧?!敝苜饰樟宋漳荷氖?,“等我回來。” “好?!蹦荷珣?yīng)承著,一駁馬頭向小巷里跑去。 別了暮色,周偈繼續(xù)往皇宮而去,忍不住散出靈力去捕捉方麒和七殺軍的些許動靜,可惜相隔太遠,無從探查一二。周偈心內(nèi)的不安又加劇幾分,望著越來越陰沉的天,總感覺整個都城都人心惶惶、風(fēng)雨飄搖的。眼見就要到皇宮,卻突然自宮門內(nèi)涌出一隊宿衛(wèi),為首的正是絕宸。 “絕宸見過恂王?!苯^宸未下馬,只向周偈微躬身,“陛下命絕宸前來接應(yīng)恂王?!?/br> “出什么事了嗎?”周偈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本王還見南軍進城了?!?/br> “言靈在身,請恂王恕絕宸不能相告之罪?!苯^宸不卑不亢的說,“恂王見了陛下自會知曉?!?/br> 周偈聽聞心內(nèi)的不安更甚,卻也知道從絕宸這問不出來什么,只得點點頭,繼續(xù)向著皇宮而去。絕宸緊隨其后,陪著周偈進了紫微宮。 剛踏進宮門,周偈就感受到了紫微宮里比外面陰得還沉的天和那看不見的凜冽朔風(fēng),似乎正一下下的刮在伏身在地的周信身上。周偈快速掠了一眼,看見了武興帝微抿的薄唇,周信滿臉的冷汗還有預(yù)料中秦王周霦一臉捉j(luò)ian在床的得意,但是出乎周偈意料的是,旁邊竟還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周俍。 “父皇安康?!敝苜室贿叢聹y出無數(shù)個周俍為何出現(xiàn)的理由一邊斟酌著小心開了口,“不知父皇宣召偈兒是為何事?” 武興帝聽聞先冷哼一聲,隨后十分厭煩的揮揮手,沖著周霦道:“你跟他說。” “是?!敝莒E輕蔑的瞥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周信,轉(zhuǎn)向周偈,“前日朝議姚司馬上奏了關(guān)于漠西帕馬羅部異動的事,朝堂意見兩分,主戰(zhàn)和主議的都有,這些你都知道吧?” “此事偈兒知道。”周偈順著接話,“不過偈兒記得九叔既不主戰(zhàn)也不主議?!?/br> “那你可知本王為何既不主戰(zhàn)也不主議嗎?” “九叔是覺得區(qū)區(qū)帕馬羅部根本不足為懼。”周偈陪著笑,“以我周幽朝的守備之固完全不需理會此等宵小嗎?” “非也。”周霦搖搖頭,“而是帕馬羅部的異動根本就是子虛烏有?!?/br> “什么意思?”周偈故作震驚道,“九叔是說異動是假的?” “是!”周霦指著周信怒道,“全是這小子搞得鬼把戲,以異動之名為幌子,卻是趁機調(diào)整了漠西防務(wù),自己偷偷在安多縣藏了一支精銳?!?/br> “我沒有!”周信立刻反駁,“父皇明鑒,兒臣沒有調(diào)防,更沒有屯兵!” “沒有?!”武興帝尚未開口,周霦先冷笑一聲,道,“沙堡郡太守討軍糧的奏章已經(jīng)連著來了好幾封了,這安多縣突然多了的兵難道還是假的不成?” “我真的沒有!”周信急急辯解道,“戍邊守軍只有司馬和刺史才可調(diào)防,我哪有那個本事??!” “現(xiàn)在倒推得一干二凈,難不成你忘了自己身兼協(xié)理司馬一職,可統(tǒng)查所有邊防軍務(wù)了?”周霦步步緊逼,當(dāng)下就定了周信的罪,“周信,你暗藏私兵,意圖不軌,罪同謀逆,你可認罪?!” “我不認!”周信大叫著,向著武興帝連連叩首,求道,“父皇要信我??!” 周偈聽著周霦的咄咄逼人,腦子里一直在試圖將眼前憑空出現(xiàn)的“罪證”和原本計劃中的“手腳”聯(lián)系到一起,卻發(fā)現(xiàn)好幾個地方都合不上。因為知道周信一直都在暗中激化漠西異族人和周幽人的矛盾,目的就是引起兵亂,他自己才能借機擁兵立戰(zhàn)功,所以周偈將計就計,在周信傳往漠西炑州的消息中額外加了調(diào)防的牒文。頻繁的調(diào)防最終引起炑州刺史的懷疑,上疏司馬詢問,卻被沈子翟“意外”得知。沈子翟到懷平公再到秦王周霦,這一路下來,此事就被擺到了武興帝面前。上面這些的確是周偈最初的“劇本”,但本該在周信激化下真有異動的帕馬羅部卻銷聲匿跡和沙堡郡太守討軍糧的奏章就不在周偈的“劇本”里了。 “沒想到,我這么隱晦的蛛網(wǎng)之外還另有一雙手額外又結(jié)了網(wǎng)?!敝苜士聪蛄艘恢辈话l(fā)一言的周俍,“那他所圖又是什么?” 第95章 95. 一網(wǎng)打盡 一幕未明一幕又至,周偈還沒想明白周俍為何出現(xiàn)在紫微宮,又多了周俍所圖為何的題,再加上一直在腦子里盤旋的方麒和自己為何被宣召的理由,險些讓周偈陷入混亂無法自拔,直到武興帝的呼喚才讓周偈的意識又回歸靈臺。 “偈兒。”武興帝難得保持著無怒無燥的心態(tài),緩聲問向周偈,“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