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行是：你的事我已知曉。

    第二行是：請翻到背面。

    溫璟按照提示翻面，上下一掃，才在下方看到一行極小的字。

    「哈哈有意思。好好待小璟，別帶壞他?！?/br>
    就這樣？溫璟看著江時衍。

    江時衍抽走他手里的信，“老爺子對你長篇大論，對我兩行字就打發(fā)了?！?/br>
    溫璟拿起他的信封，往里瞅了瞅，“真是空的?！?/br>
    他有點不明白。

    難道江老爺子就沒什么話想對親孫子說嗎？

    “原本我是挺遺憾，老人家走的時候，我沒陪在身邊?！?/br>
    江時衍看著窗外，緩緩說：“總覺得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說，覺得他老人家走的不安心。但是我打開信的時候，突然不這么想了。”

    “我爺爺什么都沒留，是因為我們爺孫倆，該說的都說過了，只剩下這件事，沒親口告訴他。所以他在信里提了，就夠了?！?/br>
    江時衍轉(zhuǎn)頭看著溫璟，手指輕撫著他的臉頰，嘴角微微揚(yáng)起一個弧度，眼眶卻慢慢紅了。

    “爺爺知道我們在一起了，而且同意了?！?/br>
    溫璟喉結(jié)動了動，他又有點想哭了，他看著江時衍，抓過他的手指親了一下。

    然后閉上了眼睛，喉間又滑動了一下，才說：“明天，就可以當(dāng)面謝謝爺爺了?！?/br>
    “嗯。”江時衍湊近，吻了吻他的眼皮。

    -

    第二天，一行人來到了偌大安靜的墓園。

    灰蒙的天空潮濕又陰冷，空氣中有泥土的氣息。

    第一場春雨就這么落下了。

    江時衍一身黑衣，右手撐著傘，左手邊是溫璟。

    他們靜默地站在墓碑前，始終牢牢地牽在一起。

    墓碑上的照片是老爺子生前笑的最開心的一張。

    肅穆的眾人對著這張笑容燦爛的照片，深深鞠了三躬。

    老爺子就算安頓了。

    走時，溫璟在雨中回頭好幾次。

    他剪了頭發(fā)，長度沒過耳，干凈利落，發(fā)梢上沾了蒙蒙的雨珠，左肩也濕了一片。

    江時衍十指扣著他，“看什么呢，溫寶?！?/br>
    溫璟的視線回到傘下，說：“一般家里有人走，老人們都會站在路口目送，我也得回頭看幾眼，告訴爺爺奶奶，回去吧，下著雨呢?！?/br>
    大伯聽到這話，差點又流出眼淚，“誒這孩子，盡戳大伯肺管子……”

    幾人來到了一家飯店，全員黑色衣服，疲憊地入座了。

    飯桌上不再像以前一樣歡快，畢竟剛辦完喪事，沒有心情說笑。

    簡單點了幾個菜，吃著飯，進(jìn)入了另一個難以開口的話題。

    大伯此刻才是真真兒琢磨過來，昨天看到信還納悶，老爺子讓他別管阿衍和溫璟的事，他也不明白他能管人家什么事。

    今日一瞧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恍然大悟。

    怪不得過年時就說怪怪的。

    他醞釀了一會兒，又想起阿衍的親爸還在這里坐著，他著什么急。

    便對江明義使了個眼神，該提了。

    江明義接收到訊號，很快便開口道：“阿衍?！?/br>
    江時衍看過去，等待著下文。

    江明義也覺得這事應(yīng)該拿到臺面上來聊聊，父子倆私下聊只會吵架。

    他吃著飯，用一種裝作只是隨口一問的語氣，說：“你和小璟……”

    “你兩……”

    死活繼續(xù)不下去了。

    大伯“嘖”了一聲，“你兩什么打算??？”

    江時衍捏著溫璟的手指沒松開，“一起生活，相伴到老?！?/br>
    一桌人沒料到江時衍這么開門見山。

    這事幾個長輩畢竟也是剛剛得知，怎么都得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江明月瞧著氣氛有些凝固，咳了一聲說：“爸都說了，倆孩子的事咱們別管了，聽爸的話，別cao心了。”

    江時鑫也插了一句，“依我看，兩個男人在一起沒什么不好，也能互相照顧，爸，你不是說有個伴兒就行么，也沒說男女啊。”

    他爹剜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

    江官清也幫腔開口，“大伯，三伯，爸，我也不想瞞你們，二哥和小璟的事我早知道了，我們都能接受，你們……就聽爺爺?shù)脑?，別cao心了?！?/br>
    江明義臉色不太好看，一旁的顧慧婉也無話可說。

    一頓飯吃的已經(jīng)消化不良了。

    溫璟有些不安，這一圈都是江家人，他抓著江時衍的手，無意識地掐著。

    “別因為我的事發(fā)愁了?！苯瓡r衍突然說。

    “愁也沒用，我和溫璟是板上釘釘?shù)氖??！?/br>
    “今天是來告知的，不是來商量的?！?/br>
    他又抬眼看了江明義一眼，“爺爺?shù)氖聞傓k完，我不想吵架?！?/br>
    江明義沉著臉，想說又在壓著情緒。

    溫璟見狀，緊了緊握在一起的手指。

    “伯伯嬸嬸們放心吧。”他突然開口。

    一桌人的目光匯聚過來。

    “溫氏正在恢復(fù)當(dāng)中，我家里沒有父母，不會給阿衍任何壓力。我們年紀(jì)差的不多，志趣相投，磨合得也很好，除了沒有孩子，一切都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

    “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在他身邊。溫氏和望江會互相幫扶支持，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br>
    他剪了頭發(fā)，露出光潔的額頭，這么平視眾人的時候，濃麗的眉眼也冷淡銳利了幾分，一身黑衣襯得格外矜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