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能不能做到?” 莊鑫爍可以對家里的任何一個人甩臉色,但對莊雁鳴,他不敢。莊雁鳴比之莊鎮(zhèn)山更像父親,他的威嚴不容挑戰(zhàn)。 “好?!?/br> “回去吧?!?/br> 莊鑫爍不清楚莊雁鳴是如何讓他們固執(zhí)的父親松了口,總之第二天早上他下樓吃飯的時候,莊鎮(zhèn)山只是語氣平靜地問他:“你打算搬去哪兒?” “離公司近一點?!?/br> “那附近有套房子,你去住?!?/br> “不用?!?/br> 莊鎮(zhèn)山沉默了,這種沉默很詭異,并不符合莊鎮(zhèn)山的行事作風。莊鑫爍轉過頭,只見莊鎮(zhèn)山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看也沒看他:“隨便你?!?/br> 莊鑫爍照常去上班,午飯和莊昭煬在市中心一家老牌星級餐廳萬園春吃的簡餐。味道不錯,莊鑫爍一一記下了那幾道符合李碩口味的菜品。 旁邊空蕩的工位讓莊鑫爍失去了應付這份工作的耐心,剛五點半,他就提著包離開了辦公室。 夏季的南城陰晴不定,剛剛還是晴空,這會兒就已經(jīng)下起了雨。 莊鑫爍開著車,雨水不停地往擋風玻璃上拍,雨刮器已經(jīng)以最高頻率工作,玻璃上依舊像掛著水幕。 下雨意味著擁堵,莊鑫爍被堵在高架上,動彈不得。不能開窗,莊鑫爍沒了抽煙的興致,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方向盤。 擁堵稍稍緩解,他在長得看不見盡頭的車龍中緩慢前行。 往常只需要十五分鐘的車程,他生生走了四十分鐘。 到達目的地,他從車后座拿了把傘撐著,往萬園春走去。 十來米的距離,風就裹挾著雨水打濕了他的褲腳。餐廳生意不錯,堂食只接受提前預定,不過外帶就沒這么多講究了。莊鑫爍點了外帶的餐食后,站在餐廳門口抽掉那支半個小時前就想抽的煙。 外帶做得挺快,莊鑫爍提著紙袋往車位走去。 電動車和機動車擠擠挨挨,混亂的機動車道被填得嚴實。莊鑫爍啟動車子后等待了許久才等到一個空擋,左轉向燈噠噠響,他擠入車流中,往夜晚燈光最輝煌的cbd駛去。 像是從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世界。 cbd道路規(guī)劃完美,機動車與非機動車界限分明,等紅燈的間隙,莊鑫爍盯著右邊非機動車道上偶爾路過的一兩輛電動車發(fā)呆。 綠燈亮起,后面的車子按響喇叭,莊鑫爍才從思緒中抽離出來。車輪滾過柏油馬路上的水,發(fā)出嘩嘩的聲響,這聲音聽起來很悅耳,也許是和他此刻輕松的心情有關。 李碩居住的公寓樓前有一個收費停車場,莊鑫爍拐進去,在第四排的位置看見了李碩那輛白色的718。 恰好旁邊有個空位,莊鑫爍把車子塞了進去。 外面雨還沒停,莊鑫爍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公寓樓,七樓亮著燈,陽臺的晾衣桿上掛著幾件白色的t恤,似乎還有一條藍色的浴巾。 解開安全帶,他伸長手臂把后座上的黑色雙肩包拿過來放在腿上,又把那個牛皮紙袋塞了進去。 六七個精致的餐盒在紙袋里整齊地擺放著,隔著紙袋,還能感受到熱燙的溫度。 雨傘被他丟在車后座,他抱著雙肩包,冒雨下了車。 沒走幾步,整個人就被淋透了,t恤濕噠噠地黏在皮膚上,滋味不太好受。但他也不在意,慢悠悠地繼續(xù)往公寓樓走。 撐著傘路過他的人們向他投來異樣的視線,下著大雨不打傘也不避雨的傻子并不多見。 進了公寓樓,站在鏡面的電梯門前,莊鑫爍仔細端詳了下自己。 足夠落魄也足夠可憐。 李碩打開門看見他時,眼里一閃而過的復雜情緒,莊鑫爍一廂情愿地把它們統(tǒng)稱為心疼。 “你什么情況???怎么連把傘都不打?” 李碩從陽臺上取下那條藍色的浴巾丟給莊鑫爍,又從衣柜里拿出一套寬松的居家服放在衛(wèi)生間的置物架上:“沖個澡吧,有話一會兒再說?!?/br> 莊鑫爍從玄關處走進衛(wèi)生間,褲腳上的水淋淋漓漓灑在木地板上十分顯眼。 “哥,地板濕了?!?/br> “你別管了,洗你的澡。” 洗完澡,莊鑫爍穿上那套居家服,衣物上充斥著他曾聞到過的柑橘調(diào)的果酸。 原來不是香水,是洗衣液的味道。 從衛(wèi)生間出來時,李碩已經(jīng)把地板收拾干凈了,木質紋路上有很明顯的拖把拖過的痕跡。 莊鑫爍沒說話,坐在沙發(fā)上開始拆他帶來的那個紙袋子。 “吃飯了嗎?給你帶了些炒菜,你應該會喜歡?!?/br> 李碩正站在書桌邊整理那沓宣紙,聞言,他抬頭看了眼莊鑫爍,剛剛站在門外那個看上去極度脆弱的莊鑫爍好像消失了。 “你……怎么回事?。俊?/br> “沒忍住跟我爸吵了幾句,他讓我滾,我就滾了?!?/br> “不想住酒店,太冷清了,但我又沒地方可以去。對不起,打擾你了?!?/br> 莊鑫爍很擅長撒謊和偽裝。 隨他一起去美國的生活助理在美國的那七年間,會定期向莊鎮(zhèn)山匯報他的近況。偶爾他懶得裝,過不了多久,莊鎮(zhèn)山質問的越洋電話就會來翻攪他一整天的好心情。 欺騙李碩這件事,莊鑫爍知道他的行為有些卑劣。但不重要,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個謊言,沒人會去戳破他,李碩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他只會記得當下,莊鑫爍說他被莊鎮(zhèn)山從家門趕出來時的無助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