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碩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讓他清醒了一點，但仍然不足以讓他的神志清醒到可以體面地對張鷗進(jìn)行反擊。

    突然，有一只溫暖的手穿過他的指縫，緊緊握住了他。

    有人把他攬進(jìn)了懷里，濕漉漉的衣物遮擋不住皮膚的溫度，熱量源源不斷地從另一個人身體上傳來。

    “哥，深呼吸，我在呢?！?/br>
    很輕很輕的一句話，瞬間趕走了他耳邊那些嘈雜的聲音。

    莊鑫爍按著李碩的后腦勺把他的腦袋埋進(jìn)頸窩，一條胳膊環(huán)著遮擋住他的耳朵，一手在他的背部很輕柔地一下一下?lián)嶂窈逍『核频摹?/br>
    “不要聽。”

    冷下去的體溫開始上升，李碩好像被人從冰窟窿里撈出來，小心地放置在了柔軟的天鵝絨上。

    視線逐漸變得清晰，晃動的燈光恢復(fù)正常，休息室很安靜，只有張鷗上下嘴皮子碰來碰去說些惡心的話。

    這個擁抱持續(xù)了將近一分鐘，李碩感受到胸前溫暖的抽離，下意識伸手去抓，只來得及抓到莊鑫爍的一片衣角。

    莊鑫爍往前走了幾步，連人帶沙發(fā)的踹翻了張鷗。下一秒，他揪著張鷗的衣領(lǐng)，用力把人摜到堅硬的瓷磚上，人骨撞擊地面時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有人來拉，莊鑫爍警告道：“誰動我，我就弄死誰?！?/br>
    本來要勸架的兩三個人被莊鑫爍語氣里的陰沉給震懾住了，他們齊齊退了幾步。張鷗和他們交情并不深，沒必要因為他給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只有張鷗的一個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拿出手機(jī)：“你你你……我報警?！?/br>
    莊鑫爍理都沒理，一拳錘到張鷗的臉上，瞬間一顆沾血的牙齒就飛了出來。

    張鷗沒防備莊鑫爍突然發(fā)難，后腦在地板上重重磕了一下，緩過那陣要命的暈眩和劇痛后，他掙扎著伸手去掐莊鑫爍的脖子，另外一手握拳往他顴骨上揮了一拳。

    莊鑫爍頭被打得偏了過去，但他像感覺不到疼似的，手下的動作并未因為這一拳有絲毫的停頓。他半跪在地板上，膝蓋死死抵著張鷗的胸口，一拳比一拳用力地砸在張鷗那張已經(jīng)慘不忍睹的臉上。

    直到張鷗無力掙扎，眼看著就要暈過去了，莊鑫爍才站起身，用鞋尖踩著他的臉狠狠碾了幾下，以一種看垃圾似的眼神俯視著他：“不要讓我再從你的臟嘴里聽見李碩兩個字。你這種下三濫連給他舔鞋都不配，明白嗎？”

    說完這句話，莊鑫爍抬腿想朝他胸口再來兩下，被李碩叫住了。

    “小莊！夠了！”

    李碩像是握著他脖頸上的韁繩，他說夠了，莊鑫爍立刻停了下來。全身繃緊的肌rou緩緩放松，他收起冰冷的表情，轉(zhuǎn)頭沖李碩笑了笑，語氣很溫柔地回他：“好?！?/br>
    和幾年前相同的言語上的侮辱，但不同的是，今夜，有人為李碩挺身而出。

    張鷗這下場純屬是自己作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只是眼瞅著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臉腫得跟豬頭似的，管佳明生怕真出點什么事，連忙喊道：“愣著干嘛？打120??！”

    警察比救護(hù)車來的快，在場的眾人除了兩個等會兒陪張鷗去醫(yī)院的，通通被帶到了派出所。

    休息室沒監(jiān)控，但看車場的監(jiān)控視頻，兩個人是都動手了。只不過現(xiàn)在張鷗傷情不明，還不能過早地下結(jié)論。

    筆錄剛做完，莊昭煬帶著律師就來了，后續(xù)一切都由律師處理，莊昭煬領(lǐng)著李碩和莊鑫爍先行離開。

    上了車，莊昭煬就往莊鑫爍后腦勺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我他媽飯吃到一半跑來派出所撈弟弟，你他媽怎么答應(yīng)我的？是不是說以后都不來飆車了？看你這臉上花花綠綠的倒霉樣兒，疼死你活該！”

    莊鑫爍沒說話，一只手捂著肚子，李碩見狀，很不滿地說：“他肚子上有傷！你還打他干屁??？”

    “受傷了？”莊昭煬緊張地去掀他的衣服，“哪兒受傷了？老魏，去醫(yī)院去醫(yī)院。”

    “我心里有數(shù)，不用去醫(yī)院，送我回星基公寓吧。”說完，轉(zhuǎn)頭去看李碩，“哥，你回去嗎？”

    李碩看了眼他的臉，過了會兒才點了點頭。

    把兩人送到公寓樓門口，李碩扶著莊鑫爍下了車。

    “今天的事別跟大哥說啊，省得他罵我?！?/br>
    莊昭煬沒好氣地說：“大哥已經(jīng)知道了，不過照著大哥護(hù)犢子的作風(fēng)，知道你受傷了指不定怎么收拾打你那小子呢。你倆把車鑰匙給我，回頭找人給你們把車開回來。”

    臨走前，放下車窗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不舒服就去醫(yī)院，別硬挺著?！?/br>
    “知道了。”

    兩人沉默地往公寓樓走，李碩沒說話，莊鑫爍也沒開口。

    上了樓，李碩打開了門，莊鑫爍站在門口沒有要進(jìn)屋的意思：“哥，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br>
    李碩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問：“餓不餓？”

    莊鑫爍點了點頭：“我還沒吃晚飯?！?/br>
    “你先洗澡，洗完澡過來一起吃晚飯，我叫個外賣。”

    莊鑫爍驚訝地看了他片刻，隨后笑著答道：“好。”

    李碩站在玄關(guān)發(fā)了會兒呆，對于晚上那場情緒上的短暫失控，仍然心有余悸。低頭看了眼被掐出血痕的掌心，眼前浮現(xiàn)埃文塔多穿破黑夜的風(fēng)姿，莊鑫爍站在雨中的身影，以及叫他名字他轉(zhuǎn)頭看過來時那個溫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