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姚隱隱約約地想起來，但還是覺得很模糊，像是有這回事兒，又像是沒有。

    “確實(shí)是最近忙迷糊了。”

    韓鈴還覺得有些奇怪，想起什么，又了然笑道，“畫稿子畫暈了是不是？前兩天我看你微博，你又開始接稿了嗎？我就沒……”

    是這樣嗎？總感覺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見過她了。

    記憶模糊又割裂。

    其實(shí)也該習(xí)慣了，這是最近常發(fā)生的事兒。前段時間他和殷城視頻，連團(tuán)團(tuán)都沒想起來，還問這是誰家的小博美，怎么老態(tài)龍鐘的。

    一頓，才想起來，他好幾年沒回去，團(tuán)團(tuán)今年也有十幾歲了。

    殷姚抑住心悸，捏緊了手機(jī)。

    本想問她近況如何，吞了吞，只說，“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熟絡(luò)自然。

    問到這兒，韓鈴才想起來自己打電話的目的，電話里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興奮，想殷姚聽了會是什么反應(yīng)，于是神秘兮兮地賣起關(guān)子，“上個月不是和你說了嗎，品牌方邀請我去參加大都會晚宴?！?/br>
    殷姚笑道，“嗯，恭喜你?！?/br>
    想起來，那天殷城來看他，說老媽今年也被邀請了，想必是一場盛會。

    “不是為了這個，你猜我在晚宴上遇見什么人?！彼袊@道，“有個人和你長得特別像，幾乎一模一樣——我上去搭訕，才知道不是你?！?/br>
    “什么？”

    “沒開玩笑，真是一模一樣?！表n鈴說，“我還拍了照片，一會兒就發(fā)你?！?/br>
    第15章 “姚姚，過來?！?/br>
    殷姚有些緊張。

    想必是自己對于“長得像”的人總有些創(chuàng)傷應(yīng)激，聽韓鈴說得煞有其事，他竟然也覺得離奇。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長相相似的人。

    腦中浮現(xiàn)越遙的樣貌。即便是他和自己也并不是一比一的像，越遙的眼睛要狹長些，也有可能是氣質(zhì)凌厲的緣故，整個人看上去像逐野的狼，難以征服，更不會心甘情愿被圈養(yǎng)。

    殷姚嘴唇動了動，遲疑道，“小鈴?！?/br>
    “怎么？”

    他想了想，還是試探地問道，“就是你說很像我的這個人，你知道他叫什么……”

    話音未落，突然從電話里傳來一陣尖銳的嬰兒啼哭聲。

    手機(jī)里韓鈴匆匆對殷姚說了句你稍等，就將電話放下，起身去看女兒的情況。

    聽著電話那邊韓鈴溫軟地慰哄哭鬧的孩子，殷姚起初還有些怔然。

    他沉默地候在手機(jī)旁邊，逐漸抬起雙眼，深思細(xì)想一會兒，終于神色恍然地意識到——韓鈴很早就和飛彥結(jié)婚了，在她畢業(yè)之后。

    當(dāng)時他剛被殷時嬿趕出家門。

    好友新婚，他不想因?yàn)樽约旱氖陆o朋友添堵，正巧二人組建了家庭，林飛彥要應(yīng)付祖產(chǎn)的問題，韓鈴在娛樂圈的事業(yè)也是布滿荊棘，問起近況來殷姚總是不言不語，久而久之變成了半親半疏的關(guān)系。

    “抱歉抱歉，呦呦餓了，剛剛給她喂了點(diǎn)奶酥。”剛從女兒那邊回來，韓鈴的聲音還保持著柔軟的語調(diào)，笑著說，“這丫頭胖了好多，上次見你的時候才那么一丁點(diǎn)兒?！?/br>
    上次見是什么時候來著。

    叫殷姚半天不說話，韓鈴奇道，“怎么感覺你話少了很多?！?/br>
    無故消失回憶就像沒有燈照亮的黑屋子，他知道過去歷歷在目的一切就存放在那里，卻不管怎么努力都沒有辦法想起。

    殷姚想不起來自己見過韓鈴的女兒。

    就連韓鈴自己的臉，也是時而清晰，時而像面前團(tuán)繞著霧一般的線，模糊不清。

    殷姚的手心有些出汗，強(qiáng)笑著說，“只是在想，你也能這么溫柔的說話呢。哪里還看得出當(dāng)年的樣子?！?/br>
    韓鈴一聽樂了，她也覺得是。

    上學(xué)的時候，她和林飛彥分分分合合像冤家似的，二人家世都不差，能玩到一起去的，性格大差不離，都是被家里捧大的孩子，內(nèi)里都是驕傲又自我的人，再怎么喜歡對方，也不會為了對方做任何退讓。

    好像當(dāng)時分手鬧得最激烈的時候，置身事外的殷姚說過，你們兩個能走到今天還沒老死不相往來，想必是真愛了。

    當(dāng)時韓鈴哭腫的眼睛還紅著，聽完這話破涕為笑，對殷姚說了句……他也跟著笑起來，說他真是完蛋了。

    韓鈴說了句什么呢。

    殷姚突然想知道那時候韓鈴對他說了什么。

    他站在原地發(fā)著呆，話筒對面韓鈴奇怪地問了殷姚兩聲，卻沒有得到回應(yīng)，只能聽見話筒里傳來殷姚氣息并不穩(wěn)定的呼吸聲。

    “姚姚？”韓鈴終于覺得有些不對勁，“姚姚？你怎么了，說話啊。”

    殷姚沉浸在回憶里，固執(zhí)地想要追回當(dāng)時的記憶，他又開始覺得頭暈，韓鈴在電話里焦急的詢問，成句被打碎了重新組合，能聽清她的聲音，卻不明白她在問什么。

    “抱歉，我以后有空回你電話。”

    韓鈴詫異地問，“什么？等等，姚姚，你是哪里不舒服嗎，你——”

    憑著最后一絲清醒，他匆匆解釋一句就掛了電話，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他不想再留在樓下，巨大的恐慌與不安讓他覺得周圍景色都陌生了起來，殷姚晃了晃腦袋，匆匆收起手中的平板和筆，模樣看起來渾噩極了。

    他記得上一次錯亂是什么情況，暈倒前像個瘋子一樣，如同現(xiàn)在的自我完全消失，他不想再有那種體驗(y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