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現(xiàn)在又是為什么生氣呢。 政遲還在等他解釋,耐心快被耗盡了。 他抱著政遲的手,討好地用臉頰蹭了蹭,低著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悟出了什么,輕輕“啊”了一聲,恍然道,“我去洗一下吧……” 說起來,政遲來這里,也就只有一件事要做。 昨天他發(fā)燒,什么都沒有做,今天身體已經(jīng)好了,除了那件事,沒有必要還留在這里。 怪不得會生氣。 “……什么?” 殷姚蒼白地笑了笑,曖昧地說,“我去洗一下?!?/br> 政遲平視他半天,突然笑道,“你真當(dāng)自己是男娼了?” 殷姚一愣,扯著嘴角,那副快碎掉的笑容掛不住了似的,干澀地說,“不是你說我是嗎?!?/br> 他身體微微發(fā)著抖,聲音小到快要聽不見,“我去……做準(zhǔn)備?!?/br> 乘著政遲手一頓,殷姚從他桎梏下逃出來。 清瘦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像塊穿爛了的布。 這副模樣讓政遲更加煩躁。 “政遲……??!” 他直接將殷姚粗暴地扯進(jìn)臥室,見身下的人了無生機(jī)愣愣看著他,政遲瞇著眼,將他按在床上,掐著殷姚的脖子,遮住那黯淡到灰黃的紅痣?!凹热荒惝?dāng)自己是個男娼,那我就按照對待男娼的方式對待你?!?/br> 床上還擱著殷姚的那本手賬,攤開在某一頁,正好是殷姚的涂鴉。 掛了電話之后他又翻看了很久,想起什么,他低頭有趣地問,“恨我是嗎。” 日記里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完全不同,一開始本子的主人將每一頁都寫得很滿,鮮活地記錄自己每一天的心情,受的委屈、生的氣、對越遙的詛咒,不甘的心。 到后來,本子越來越空,像個被用來用來記賬目的備忘錄。 殷姚原本只是隱忍又麻木地被他擺弄,順著政遲的目光看去,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攤開的手賬本。 殷姚怔了怔,突然劇烈掙扎起來,翻過身連滾帶爬地將本子抱在懷里,紅著眼無措又惶急地說,“怎么……怎么會在這!我,你放開我,先放開我……!” “現(xiàn)在可以解釋了嗎?!闭t從他懷里強(qiáng)制抽走那本手賬,隨手扔到地上,掐著殷姚的臉讓他直視自己,漠然道,“藥單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吃那么大劑量的安定?!?/br> 不看,還不知道每天殷姚的藥量早就超出正常失眠該攝入的規(guī)格。在空白處亂七八糟地書寫,像個健忘的老人一樣,事無巨細(xì)地記錄發(fā)生的瑣事。 “想自殺?”政遲眼底席卷而過一絲危險(xiǎn),半開玩笑地說,“還是想殺了我?!?/br> 殷姚只是愣愣地看著政遲。 他不知道是該慶幸政遲沒有猜到他生病,還是該心痛政遲的玩笑話。 “現(xiàn)在不說,就永遠(yuǎn)都不要說。要是不想被我拴著關(guān)起來,就好好給我一個解釋。你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末尾微微提高的聲音,語氣一如既往地悍嚴(yán),卻隱隱透著一絲焦躁與不穩(wěn)。 政遲見他一言不發(fā)地落淚,原本以為的暢快變成一股上不來下不去的氣。 許是那張臉看起來太過悲傷,不知道到底瞞了他什么,總有一種事物逐漸不受控制的惘然,這陌生的感覺讓他失控,也令人煩躁。 原本和越遙極其相似的樣貌,因?yàn)轭j敗,其實(shí)也沒有那么像了。 殷姚流著淚,掙扎著想將手賬本撿回來,卻動彈不得。 那本子像記錄著所有叫他丑態(tài)畢露的拙劣心思,被政遲看到就像是扒光了他走在街上一樣令人感到羞恥。 “還給我……你放開,還給我!” 他看不懂政遲的眼神,只聽見他在逼自己解釋清楚,同樣不明白為什么政遲非要一個清楚,殷姚實(shí)在是不解,帶著哭腔喊道,“你為什么非得問清楚?我怎么樣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啊……你什么時候開始在乎這些了!” 數(shù)日的壓抑讓他一直像個臌脹到極限一戳就破的水囊,暴露在政遲眼前的手賬讓他無地自容,殷姚開始崩潰,委屈和絕望的眼淚流下來,“我想不通,我不明白,你還要我怎么樣啊,我不是聽你話了嗎。你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錯了,我錯了,我不亂動他的東西了,把我趕出來也行,把我當(dāng)男娼也行……” “是我……是我糾纏的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知道,我知道了……” 發(fā)泄般說了這些,殷姚脫了力,虛弱地喘著氣。 他很久沒有正常吃過一頓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幾乎完全喪失食欲,連放聲大哭的力氣都沒有,像只撲死的蛾,淌著淚,訥訥地說,“……為什么要這樣。” 政遲從前說,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其實(shí)殷姚知道,他承認(rèn)。他自己做的決定帶來的后果,都是他自己要承擔(dān)的一切,從沒有拿來挾過政遲。 只是政遲嘴里那些殘忍的話,總是一遍遍提醒他比不上越遙,對那人的珍視和對自己的粗暴,讓殷姚切身體會到了自己并不被愛惜的事實(shí)。 政遲低頭沉默地凝視著他,殷姚扭過頭,不想和他對視。 “殷姚?!彼吐暫?。 殷姚只想把自己塞進(jìn)被子里。 好累。 沒什么力氣。 他現(xiàn)在好困,困得要死了,任由政遲隨便把他怎么樣,能讓他什么都不想更好。只想睡一覺,作噩夢也好,發(fā)病也好,他太困了,真的好累,不想清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