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姚迷迷糊糊地被弄醒，睜開眼睛，看見政遲的時候，因為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只小心翼翼地說，“你回來啦。”

    剛醒沒多久的聲音帶著鼻音，很悶也很軟和，睡意朦朧地看過來。

    眨了眨眼，殷姚側(cè)過臉去看床前的鏡子。

    鏡子里是剛睡醒的自己，眼睛腫著，頭發(fā)凌亂，模樣也不太好看，但至少明確他沒發(fā)病，也沒做夢，這里是現(xiàn)實。

    “我還以為你……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币笠γ蛑煨α诵Γ瑵M眼都是熟悉的依戀。

    政遲收回手，將他熱騰騰地從被子里撈起來。

    殷姚一驚，暈乎乎的腦子清醒不少，“干、干什么，怎么了……”

    “發(fā)燒了。帶你去醫(yī)院。”

    “發(fā)燒了嗎？我不知道?！毕氲结t(yī)院，殷姚有些不安，掙了掙，手推著政遲寬厚的肩膀，“沒發(fā)燒，只是睡得太熱了，我不去醫(yī)院……”

    政遲沉默地任他亂動，陡然手一松，殷姚驚叫一聲，失重感讓他以為自己就這么直直摔在地上，嚇得他連忙摟住政遲的脖子，驚魂未定地喘著氣。

    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安安穩(wěn)穩(wěn)地卡在他臂彎處，一抬眼就看見政遲好笑地打量他。

    “……”

    “不想去醫(yī)院？”

    “……”殷姚側(cè)過臉，“不去醫(yī)院，我真的沒發(fā)燒?！?/br>
    政遲沒理他這句話，掂了掂懷里輕得像片紙的殷姚，“所以是通過虐待自己來變成越遙嗎，想把自己餓死，和他一樣走在我前頭?！?/br>
    這話說得屬實有些地獄，殷姚聽得一怔，又露出難過受傷的表情，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地將自己縮起來。

    總讓人想要看他痛苦崩潰的模樣，政遲愉悅地低頭吻了吻殷姚的眼角，見他愣愣地一言不發(fā)，猜也能猜到在哀怨些什么。

    “政遲?！币笠θ彳浀刭N著他的胸口，手輕輕揪住政遲的衣服，低聲說，“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出門。”

    “知道了?！?/br>
    他將殷姚放在餐廳的桌子上，打開冰箱，發(fā)現(xiàn)還是那些東西，一點沒多一點沒少，只有垃圾桶塞著咖啡店的外賣袋子，掃一眼過去，是沒吃幾口的輕食。

    殷姚想跳下來，政遲看了他一眼又不敢動了，只訥訥地說，“最近天氣熱，沒什么胃口?！?/br>
    “溫控如果沒壞的話，室溫一直保持在二十四度左右?！闭t漠然道，“找理由也找個像樣點的?！?/br>
    “真的只是沒什么胃口，我沒騙……你在干什么？”

    殷姚呆呆地看著那個男人從冰箱里拿出雞蛋和培根條，點火燒油的動作雖然并不嫻熟，但也有井有條地cao作起來。

    沒過多久便端出一盤中規(guī)中矩的煎蛋培根，還有一杯溫過的牛乳。

    “喜歡坐桌子上？”

    殷姚還在發(fā)愣，再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沒醒，要么就是發(fā)病了。

    “下來。”

    “嗯……嗯？啊……”殷姚連忙從桌子上往下跳，沒站穩(wěn)差點崴了腳，亂七八糟地被政遲扶起來，還失魂落魄地沒什么反應(yīng)?！皩?、對不起……”

    政遲沒說什么，也沒有往?？赡艹霈F(xiàn)的不耐，他讓殷姚坐在位子上，自己去給自己做了份一樣的，回來之后發(fā)現(xiàn)殷姚一邊吃一邊揉著眼睛，他蹙起眉不解地抬起人下巴，發(fā)現(xiàn)他兩只眼睛不知道是哭的還是自己揉的，紅彤彤一片。

    “又哭什么?！?/br>
    “為什么……要做這些。”殷姚小聲地問。

    他知道政遲現(xiàn)在心情不錯，從他對待自己的方式也能看得出來，但政遲從未做過這樣的事。

    他很清楚，政遲對他這樣大概是一時興起的施舍罷了，可他最近確實過得不好，就像是委屈吞久了的人突然得到憐惜地安慰，一點點施舍般的溫柔也讓他想哭。更別提這舉動算的上照顧。

    真沒出息，他真沒出息。

    “太瘦了，抱起來很不舒服?！?/br>
    殷姚的手一頓，抬起頭，“什么？”

    政遲的不滿，來自于殷姚脖子上淡到快消失的痣。

    他不需要讓殷姚黯淡成越遙的模樣，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這一點，雖然覺得殷姚掙扎痛苦的模樣惹人憐愛十分有趣，如果到最終，殷姚真得‘變成’了越遙，他才會覺得厭煩。

    當(dāng)然，這是不可能的事。他比殷姚自己還要了解他懦弱的本質(zhì)，既如此才得以肆意妄為。

    不需要改變，像這樣最好。

    “不覺得很難看嗎?！?/br>
    聽見這句，殷姚微微地瞪大了眼，他動作很遲緩，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切開煎蛋，用叉子喂到嘴里。

    “我知道了?！彼麢C械一般地將盤子里的食物往嘴里塞，嚼了幾下就吞掉。

    殷姚將那一盤煎物硬是都吃下去了，忍住胃里翻天卷地的不適，逼自己不要沖去衛(wèi)生間吐干凈，喉嚨反著酸，眼淚還是忍不住地滑下來。

    雖然哭得很漂亮，但這副模樣卻讓政遲莫名地?zé)┰昶饋怼?/br>
    正要開口，門鈴?fù)回５卮蚱扑兰拧?/br>
    殷姚像逃一般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低聲說，“我去開門?！?/br>
    隱忍著胃里的不適，殷姚快步走向玄關(guān)處，也不知道為什么客廳這么大，門鈴又響了幾下，催得人十分焦急。

    會來這地方的只有陳韓峰，想大概是有什么要緊事，電子音滴滴作響，殷姚開了門也沒看清來人，轉(zhuǎn)身想去衛(wèi)生間，把剛剛咽下去的東西吐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