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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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更為沙啞,這時紅娘卻盯著她看,出了神。 很快,虞漁意識便如同跌進(jìn)湖底的石頭,陷入了無盡的冰冷和黑暗。 她恍惚間,感覺到有人把她背到了一個溫暖的地方。 等她醒來的時候,眼睛因為干澀留下淚來。 “來,把藥喝了,瘦猴。” 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方臉姑娘,把一碗藥遞到她唇邊。 聞到濃烈的刺鼻的苦味,虞漁忍住作嘔的欲望,把燙口的藥吞下了肚。 “真不知道夫人為什么要為你浪費抓藥的錢,我看你又瘦又丑,還是個賊,做了粗使丫鬟,恐怕也安不下心來,萬一以后易春樓又掉東西……” 這姑娘如同倒豆子似的,從嘴里倒出一串噼里啪啦的話。 語速快,聲音是不符和年齡的老成,但聽聲線,卻還能聽出她的稚嫩。 虞漁從此很久沒見過紅娘。 當(dāng)她的手伸進(jìn)冰冷刺骨的水里的時候搓洗衣物的時候,手會麻木地漲大。 而給她藥的姑娘,是紅娘的另一名粗使丫鬟。 在隨后的三個月相處里,虞漁得知了這姑娘的一些身世。 她叫綠云。 名字是紅娘起的。 她爹把她買到了易春樓,換取銀錢過冬,老鴇把綠云安排給紅娘,從此以后綠云再也沒見過爹娘。 現(xiàn)在時間長了,她也忘記了回家的路。 在虞漁沒來之前,虞漁的這份活也歸她干,綠云手腳很麻利。 她和虞漁的床鋪都在柴房里,如果冷了,她們可以生火,就是因為煙太濃,眼淚會被熏出來。 這種苦日子的苦,如同木盆里的冰霜,冷、崎嶇不平,還刺人。 在第一次用棒槌用力的捶打衣物的時候,虞漁便想過那些小說里提到的,女主角如何如何改變自己的命運(yùn)。 她不想洗衣服,她不想受苦,她想快一點吃飽穿暖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有一天,她正想著這些快捷的方法出神的時候,烏云忽然散開,陽光照在了正在晾衣服的她身上。 那一刻,她腳下踩的土地是硬的,冰的,手卻因為太冷和暖和起來。 太陽照在她身上,帶給她冰天雪地里一種稀薄的熱度,虞漁忽然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株瀕死的禾苗忽然照到了太陽的光。 人似乎只會在特定的境地里感受到特定的感覺。 就比如說,若她沒有在冰天雪地里晾曬過衣服,便永遠(yuǎn)無法在陽光照到她身上的時候,若剛剛那樣,福至心靈。 虞漁頓覺一種奇妙之滋味。 原本想要離開的意愿,竟變得沒那么強(qiáng)烈了。 她在現(xiàn)實世界的一生,從上輩子到這輩子,不過是按照她既有的身份和遭遇活著。 而現(xiàn)在,她卻忽然走上了與自己先前的道路完全無交集的另一條路,甚至在另一個時空。 意識到這一點后,虞漁便忽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好像……這種體驗,忽然從枯燥,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她開始想,如果以她如今所占據(jù)的這副身體來度過完整的一生,她將會體驗到多少她在現(xiàn)實中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到此,虞漁忽然意識到,為什么這個演技提升系統(tǒng)好評無數(shù)了。 若是她在這里度過一生,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卻不過經(jīng)過了十天二十天。 那么她現(xiàn)實中的人生的長度被分割到系統(tǒng)中的每一個劇本世界中之后,她的生命也將無限延長,甚至可以將在系統(tǒng)世界所學(xué)習(xí)到的經(jīng)驗、知識運(yùn)用到現(xiàn)實世界中去。 對于玩家來說,這簡直就是開掛。 而若是什么實用性的知識也沒有學(xué)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所度過的一生仍舊具有意義。 比如方才虞漁在陽光之下一瞬間福至心靈的感受——相似的所有人生的體驗,都會為她的靈魂增加厚度。 因此從這一天起,虞漁忽然變得格外積極。 她對于洗衣服這件事的熱情提高了很多,洗得比之前認(rèn)真許多倍。 無論多冷的天,她都會蹲在木盆邊上,仔細(xì)清洗著衣服上每一個細(xì)小的污點,一遍又一遍地打水、換水。 她最喜歡的時刻,是她的手從冰冷到?jīng)]有知覺到自動溫暖起來的那一刻。 然后便是晾衣服時把一切都整理得整整齊齊的之際,若逢晴天,陽光則如期而至,而此刻她便能感受到臉上和脖頸間灑下的溫暖的光輝。 她開始喜歡在肚子很餓的時候,綠云拿著一碗帶著點剩菜的飯放到她面前時的場景。 那是她不會顧及自己形象,狼吞虎咽,感受熱氣在身體里冒開,渾身都變得暖洋洋的。 背上的傷漸漸好了。 易春院里的龜奴和老婆子個個待她都很刻薄。 她總是被他們喊賤人、黃毛丫頭、瘦猴兒。 無人問她的名字,并沒有誰在意。 這種不被人重視的感覺,令虞漁逐漸感到稀松平常。 她有時候甚至開始細(xì)細(xì)品嘗那些加諸她身上的屈辱。 在這樣的世道下,一個普通人,能活下便已經(jīng)是天大的幸運(yùn)。 ——她因此心里有了這樣的感慨。 她開始習(xí)慣各種罵聲和冷眼,無論對誰,她都沉默寡言宛若啞巴,唯獨對綠云話會多一些。 這種成為另一個人的感覺,如同根莖扎在另一個地方長出了幼苗。 她如同一個變態(tài),藏在這副軀體里,去體驗這個世界加諸他身上的一切。 三個月的時間,冬去春來,冰雪也消融了。 虞漁那天照常端著沉重的木盆子出門的時候,忽然瞥到院子里的樹下面,冒出了一朵黃色的小花。 她忽然感覺那是她自己。 這里沒有什么男人,也不需要她使壞。她成天想的只有一件事——晚上可吃飽了睡一覺,第二天早上起來,能喝上溫?zé)岬闹唷?/br> 三個月后的一天,綠云來喊她,跟她說紅娘喊她去她房間。 虞漁憑著記憶,來到了紅娘的房間外面。 正要敲門,忽然聽到了里頭傳來了一些古怪的動靜和女人的嬌哼聲。 虞漁的身體頓住。 一種脂粉香味,不受控制地從門縫里飄進(jìn)虞漁的鼻尖,虞漁站在原地如同一個木偶一樣,聽著那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飄進(jìn)她耳朵里。不知等了多久,那聲音終于停了。里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的聲音,似是有人在穿衣。 “吱呀”一聲,門開了,門里頭走出一個身著精細(xì)的中年男人,他一臉饜足的表情,似乎在里面得到了極致的享受。站在陰影處的虞漁低著頭,身材瘦弱,并沒有引起這男人的注意。 等這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里面才傳來一聲懶懶的聲音,“進(jìn)來?!?/br> 虞漁推開門,低頭走了進(jìn)去。 “過來點。” 虞漁湊近了幾步,一些脂粉的味道混合某種糜爛的氣息一同在虞漁鼻尖盛開。 她一時間暫停了呼吸。 紅娘說:“怎么?受不了這味道?” 虞漁這才不得不抬頭看她。 床上的女人臉色殷紅,頭發(fā)凌亂,一股媚色從她身上蕩漾開來。 在這糜爛的香氣中,她看起來如同腐敗卻漂亮的花。 “你現(xiàn)在不再是粗使丫鬟了?!奔t娘說。 “從現(xiàn)在起,你當(dāng)我的貼身丫鬟?!?/br> 虞漁嘴唇動了動,她并不適應(yīng)這里的氛圍,可是紅娘這么說,她知道,她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 這個機(jī)會對于她來說,是很難得的,她的待遇會好很多,也不用每日被寒風(fēng)吹痛手指。 “多謝夫人?!焙胺蛉耸且环N尊稱,在這里的女子早就不是黃花大姑娘,也不能叫小姐,下人便喊她們夫人,她們是哪門子的夫人,只不過是自欺欺人。 紅娘的眼神閃爍,對虞漁說:“你知道我為什么喊你做我的貼身丫鬟么?” 虞漁用那雙漆黑的有有點木的眼神望向紅娘,紅娘笑了下,想到什么似的,眼神變得幽怨:“你和我小時候很像?!?/br> 紅娘記得那樣清楚。 哪天她用簪子挑起虞漁的下巴時,虞漁暈過去是眼里迸發(fā)出的光亮,幾乎要刺傷她。 紅娘多次回憶起虞漁那雙眼睛。她以前眼睛也這么亮。 偶爾她會去院子里看一眼虞漁,每次去她都是同樣的姿勢,低頭洗衣,認(rèn)真而賣力。 她以前也是這樣認(rèn)真,這樣賣力。 身上有股野草般的韌勁。 只是和虞漁不同,虞漁是為了活著,而她是為了她的心上人。 “我會把你培養(yǎng)成蘇州城最有名的花魁,然后送你去上京?!?/br> 那里有她的心上人。 也是她的仇人。 * 聽到這話,虞漁猛然抬頭看紅娘,眼神中掩飾不住驚愕。 “花魁……我么?” 紅娘:“對,是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