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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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7更新◎ 這一年在英國, 他的確接受到了很多新鮮的事物。 可這些事物,到底,并不單單完全屬于他。 作為一個讀書人,他曾多少次在午夜夢回的時候, 在異國他鄉(xiāng)想起她這個尚在國內(nèi)小妻子, 如今, 她仍舊兩靨上掛著病態(tài)的潮紅,挽著另外一個男人的手,輕手輕腳地從轎子上走下來。 洋紅色和翠玉色的釵子,恰到好處地在她烏黑的鬢發(fā)交相呼應(yīng)。 國外都流行鉆石、珠寶, 只有國內(nèi)的女人才喜歡玉石、珊瑚。 然而這些東西,在她身上,帶著他出發(fā)前對她所謂的那種陳舊的色彩,如今看起來, 卻漂亮得使得整個周府的門楣都生動起來。那的確是一種陳舊的、燦爛的光輝,她珠光寶氣地走下來, 每一步都仿佛走在了看的人的心坎上,那眼睛很亮,或者說是瑩潤, 里頭暈著的那種朦朧的微光,你再難得在別的女人身上看到。 那年輕的穿著軍裝的男人輕輕扣住她的手腕,周紹月分明地看到,那男人摩挲了一下她手腕處那細(xì)嫩的皮rou。 這一些, 讓女人停頓了步伐, 然后抱怨似地看了男人一眼, 耳垂便染上了紅。 她身上的這種小女人的羞怯, 宛若毒藥一般, 毒著能看到她的一切男人的心神,乃至女人。 只是那恰恰的一低眉,一抬眼的風(fēng)情,便足以叫人將這世界上所有的寶物都搬到他的面前來,哪怕是這腳下的土地,為了她去打下一個江山,好像也打得,說什么高官厚祿,什么時代青年,為的那烏黑的鬢角,那細(xì)嫩羞紅的臉頰,那朝他緩緩走過來的每一步含羞帶怯,這世上所有的東西在她面前不都黯然失色么? 周紹月干澀地吞咽了下喉頭。 而躲在門后面的謝月明,見到下來的那女人,也忍不住看呆了去。 她那溫婉的臉上浮現(xiàn)出驚愕,隨即眼珠子盯著那走下來的女人,目不轉(zhuǎn)睛,她見她一步步朝著臺階上走,一直走到周紹月面前,然后叫了句:“紹月,或者該叫周先生么?” 謝月明分明窺見了那女人嘴唇在微微顫抖著,謝月明一時間也忘記了她起頭的時候,對她的斷然的判定,認(rèn)為她只是一個老老舊舊的、古板的老式年輕女人,然而這下了軟轎之后,就這么一眼,謝月明內(nèi)心便如同打翻了五色的染缸一般,她心中甚至沒有生出該有的嫉妒和怨恨,而只是那么呆呆地看著她。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她每次朝前走一步,謝月明便覺得自己的心口系了根細(xì)細(xì)的有彈力的線,虞漁每朝前走一步,那根線便被用力地扯動一下,這使得她的神經(jīng)仿佛也變得稀薄和緊繃起來。她身上怎么好像籠罩著一層光暈似的,也許是因為她太白了,可是真的有光暈,走得近了,那籠罩在她身上的那層淡淡的光,好像也還沒有消失,從她的欺霜賽雪的肌膚上,從她的鬢發(fā)間的珠寶上,從她手腕的珠子上,從她那瑩潤的眼睛里,不算地發(fā)散著光暈。 如何去愛一個女人,謝月明并不知曉。 可是對于這個走上來的女人,謝月明一點也恨不起來。 周紹月渾身都微微顫抖起來。 在這女人,如今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的虞漁,抬眼這么望向他,朝他說出:“紹月,或者應(yīng)該叫周先生么”這句話的時候,他腦子里頭那根神經(jīng)似乎在如同開線的衣縫那樣,一瞬間便拉得老長。 他看到她眼睛里頭好像又淚光在閃爍,可等他定睛看的時候,那里頭好似又并不是淚光,她的眼神天生仿佛盈著淚,因而顯得波光粼粼,只是里頭的波光好似并未為她,她只是天生便看起來多情。 她的手被另一個男人握著??伤f話的時候,聲音還是很軟和,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如同一個妻子仰頭望向丈夫的那種溫柔,只是這溫柔好像又帶上了兩分疏離,隔著一層透明的霧氣,帶著一種毒藥似的引力,她的話,就同她的眼眸一樣,微微泛著朦朧。 “隨你怎么叫?!?/br> 周紹月覺得自己扯出來一個難看的笑容來,他故意想要裝作冷漠、不在意的模樣,然而下一秒虞漁的話卻令他再次發(fā)起抖來,虞漁盯著他,只是片刻,那雙烏黑的眼睛里頭便蒙上了清晰的水霧來。 “那……周先生……周先生心里沒有我,我便不再耽誤先生的前程?!?/br> “先生的前程,才是要緊的。” “我便知道先生春天回來,我們也正好分開。” “從此便各有各的路,先生想必會走到新時代去,我便呆在海林,哪也不去啦?!?/br> 她輕輕地說著話,垂下眸子。 每一句話,每一句先生,都令周紹月顫抖,他從心臟到牙關(guān)都顫抖起來。 虞漁臉上的紅暈暈染的臉頰和眼瞼,那眼淚落下來的時候,她的面貌便再次同那日在渡口的時候聯(lián)系起來,然而比那一次更加的鮮活,更加的艷麗,如同一張古老而陳舊的照片,每次擦拭的時候,那上頭都泛著某種記憶的光似的。 不知為何,她就在他的眼前。 卻令他感到一種很陌生的距離,這種距離令他胸悶、心慌,就仿佛她下一刻,便要從他的身邊,走進(jìn)他那張心里所想象的泛黃的照片里似的,只存在于相片了,永遠(yuǎn)走不出來了。 她用那種輕軟的,宛若嘆息,又好像很乖順的聲音說這話。 說道最后一句的時候說:“先生想必會走到新時代去,我便呆在海林,哪也不去啦。” 她說得很柔順,真的很柔順,最后一個字“啦”說得像是在回父母的話。 然而聽得周紹月驀然便紅了眼眶。 可是克制不住這眼淚要掉下來,那種悔恨和痛苦,以及失去珍寶似的空虛,如同猛獸的深淵大口一樣,要將他nongnong地吞噬下去。他腳下像是生了根,身體像是被凍住了,怎么也動不了。 那張清俊斯文的面容被眼淚染得清凌凌。 他終究用他感到陌生的沙啞聲音開了口:“我不去了?!?/br> “你能回來么?” 他的拳頭握起來,在抑制這種內(nèi)心的痛苦。 望向虞漁,說“你能回來么”幾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里帶著深深的挽留和哀求,他說得實在痛苦,如同干癟的要脫落的樹皮,還是用那一點生機(jī)攀附著樹,期盼著來的風(fēng)會小一些,讓他停留在樹身上久一些。 “先生。” “你一定要去的。” “你說過的?!?/br> “要一帆風(fēng)順?!?/br> 她說“要一帆風(fēng)順”,那樣的話,那樣的語氣。 她靠在身旁的男人的肩頭,雪腮被那硬挺的西裝微微按壓得變了點形狀,聲音還是那樣乖順。 語氣如同嫩芽,破土而出便扎進(jìn)了兩個男人的心里,首先在周紹月的心里生根發(fā)芽,然而在江寄的心里,這嫩芽早已經(jīng)長成了參天大樹。 江寄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他那雙鳳眼,如同淬了毒,在看向周紹月的時候,那里頭的陰冷毫不掩飾。 可是他不說話,因為虞漁在出門的時候,便同他說過:他來了之后不許講一句話,否則便不許他來。 盡管他的眼神十分有存在感,然而周紹月卻并沒有看他。 他緊緊地盯著虞漁,只是用那種干啞的聲音,將剛剛的回答重復(fù)了一遍:“我不去了?!?/br> 虞漁說:“先生,我們進(jìn)去將和離書簽了吧?!?/br> “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將軍了?!?/br> 她微微勾起唇角,可是里頭卻仿佛帶上了某種哀傷。 虞漁挽著江寄的手走了進(jìn)去,而周紹月跟在他們后頭,抬步的時候,踉蹌了一下。 進(jìn)到門后的時候,周紹月才注意到了在門后表情有些不同尋常的謝月明。 這個時候,周紹月才微微清醒過來,他臉色忽的變得鐵青:“你出來做什么?” 謝月明卻沒有如同往常一樣,對他溫柔地解釋什么,只是說:“我出來看看你的原配妻子,原來她便是虞漁,她便是虞漁啊……”謝月明盯著周紹月那難看的臉,忽然搖了搖頭,道:“你怎么能狠心將這樣的女人放在家里,自己去英國呢?”謝月明這話出來,周紹月烏青的臉色忽然煞白。 可謝月明只是遙遙地朝著虞漁的背影看去,說:“若是我,我寧愿不要這新時代的光輝,我也要同她共赴黃泉?!?/br> 在謝月明的這聲音里頭,周紹月竟然聽到了上次袁玉馬同他說話時候的那種腔調(diào),有股本不該出現(xiàn)在她身上的癡勁。 可是如今的周紹月,一點、一句,也反駁不了。 他像是吃了黃連的啞巴,一頓一頓地,跟隨著虞漁的背影朝里頭走了。 謝月明不知怎么地也跟了進(jìn)去。 在雙方家長復(fù)雜的視線中,周紹月拿出西裝口袋里的鋼筆,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虞漁并不用鋼筆,她不用那些新式樣的東西,她從江寄帶來的盒子里頭拿出了那支翠玉筆管的小狼毫,那袖珍的筆被她握在手里,細(xì)膩雪白的手指,那調(diào)成了桃紅色的指甲,尖尖如同細(xì)細(xì)花瓣似的指甲形狀,這一切的組合,都漂亮得香艷得如同一副令人口齒生津的圖畫。 虞漁的手握住那細(xì)毫筆,在那鋼筆字后頭,一筆一劃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梅花小楷,精致得引人出神。 落下最后一筆的時候,周紹月忽然感覺胸口從未有過的窒悶。 “虞小姐的字怎么寫得這樣好?” 說話的竟然是謝月明。 虞漁看到謝月明的模樣和著裝,只是羞澀地彎了彎唇:“我從小便學(xué)的。” “真好看啊?!?/br> “不覺得古板么?” 謝月明呆了呆。 可她看著這字,又看著虞漁這羞澀的靦腆的笑容,看著她兩靨的紅暈。 忽然想,古板?這古板里頭,好像潛藏著引人瘋狂的珍寶似的。 就像西方神話里頭的——潘多拉盒子。 謝月明不知為何,紅了臉。 作者有話說: 我的那個《這潑天的富貴終于輪到我啦》里頭女主的人設(shè),大概是這個世界里頭的虞漁的樣子,但是文案我太懶得寫了。感謝在2023-12-16 10:11:18~2023-12-17 11:09: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靳夏、55878109、浮生辭夢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gluwsin 30瓶;毀滅于終焉之歌 5瓶;一條小魚干都不給么、我來找羊了、殉、yolo_kv、可可可可愛、惠語、骰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32章 桃花? ◎12.18更新◎ 就像她這梅花小楷, 這么漂亮,這么精致,如若不是在這個時候,她需要寫上自己的名字, 就好像是縮在角落里盛放的花一樣, 有誰能循聲聞到她的香氣呢? 謝月明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種憐惜。 她想, 人在這個時候,在內(nèi)心的保護(hù)欲和憐惜升騰起來的時候,哪里還能去管那些由理性驅(qū)使的東西,那些所謂的時代大義, 要是她,她又怎么會去經(jīng)過。 周紹月見她對誰都笑,乃至于對謝月明,都笑得兩靨生香, 只覺得一股暈厥感襲來。 “我他日,會來見你的?!?/br> 新時代我不指望看到了。 周紹月后面一句話終究是沒有說出來, 這個時候,周紹月對上江寄那淬了毒一般的眼睛,竟然一點也不感到害怕了, 心里的那點恐懼,在這種巨大變故才能造成的失落感下,被他丟到了一旁。 然而江寄看著周紹月那遺憾的、后悔的、痛苦的面容,唇角嘲諷性地上揚, 那鳳眼里頭盛滿了不屑。 這樣的人, 怎么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