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就這些嗎？”梁迢追問，不知道在不滿意什么。

    “我們一定要在這里說嗎？”許方思用濕透的袖子擦完眼角，反復(fù)的摩擦讓眼瞼發(fā)燙，客廳里興許有七八個攝像頭，有人想的話甚至可以切換角度看他們說悄悄話。

    梁迢則覺得這個黃昏應(yīng)該不會有人理會他們。

    “所以，犯人還能要求審訊室的人少一些嗎？”梁迢用一種不滿意的語氣說，

    “哦?！痹S方思又擦了眼角一下，梁迢非要抬起他的頭看他現(xiàn)在哭得一塌糊涂的臉，他不想給梁迢看，回想那么多年人生，他幾乎沒有對誰這么哭過，也并沒有受什么委屈，只是想解決一下他和梁迢之間的問題，但就是管不住自己。

    “所以沒有了嗎？”梁迢托起許方思的臉頰鍥而不舍。他發(fā)現(xiàn)那兩只眼睛周圍一圈已經(jīng)全都紅透了，指腹揩了一下，很燙，睫毛全濕著，一直打顫。

    同時許方思不得不正視梁迢。

    有的，當(dāng)然還有的，他從上次就想告訴梁迢這不是他的責(zé)任，只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雖然當(dāng)年醫(yī)生說過許妍的病只要按照醫(yī)囑吃藥基本不會惡化，而一個人再倒霉也很少有可能單純因為噩運一下子陷入那樣絕望境地，只是，被那種人嫉恨，即便不是那一次也還會有下一次。

    但是說這些又過于沉重，今天他只是想告訴梁迢：“我想，讓你也高興一點?！?/br>
    可以不用再一遍遍地在許方思被強行挑起的難過里撥弄尋找什么，可以不要被復(fù)仇這種事情壓得喘不過氣，他努力把許方思挖出來的時候自己也不要陷下去。

    也不想只有梁迢一個人努力，就算幫不上什么忙也至少不應(yīng)該成為一個拖累。

    他確實騙過梁迢，但是騙梁迢的時候又是不是真的這樣想呢？那是不是一種下意識，覺得那樣的生活是值得追求的，所以如果沒有發(fā)生那些不好的事情，是不是那些愿望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

    “你會有什么愿望還沒有實現(xiàn)嗎？”許方思問，“或者什么想做的事情？”

    “剛才在浴室就有?！绷禾稣f。

    許方思瞬間推開梁迢后退：“除了這個?！?/br>
    “……抱一下之后上床也不是順便，我心里就是這么想的。”梁迢定定道。

    “……哦?！?/br>
    ——什么亂七八糟。

    隔了會兒，像是沒有后續(xù)了，許方思偷偷瞄了梁迢一眼，當(dāng)場就被抓獲。

    “看我做什么？”梁迢問。

    “沒有。”許方思答。

    梁迢說：“有吧？我看到了。”

    他們中間隔著一點距離，許方思不自覺往另一邊挪了點，而后又往回挪了點，最后還是停在原本的距離。

    “林昭確實很好。”許方思忽然說。

    “嗯？”梁迢疑惑。

    “很吸引人。”許方思補充。

    “哦？”梁迢蹙眉。

    許方思：“……你們經(jīng)常在一起，你也經(jīng)常說他。”

    梁迢眉頭蹙地更深：“是。”

    “而且你們是名正言順的未婚關(guān)系?！?/br>
    “嗯?！?/br>
    “我很難過?！痹S方思聲音很低，“你說別的人我也會很難過。”

    “有多難過？”梁迢語氣沒有起伏，眉頭微挑。

    “……心快碎了那么難過?！痹S方思聲音發(fā)悶。

    頓了頓，梁迢學(xué)著許方思的語氣：“哦?！?/br>
    許方思：“……嗯?！?/br>
    梁迢：“說實話，我沒太看出來?！?/br>
    許方思也學(xué)梁迢的語氣：“有吧？”

    “嗯?！?/br>
    “……你再嗯的話，我要沒話說了。”許方思嘴唇抿成一條線，看得出來確實絞盡腦汁了。

    “但是我確實覺得你別有用心。”梁迢抓著他的肩膀壓在眼前逼他面對面：“要不然你怎么可能這么自覺？”

    “……我還好吧？”許方思挪了挪腿調(diào)整姿勢把手搭在梁迢肩上，不大有信心道：“我只是……”想了想，只是不下去，又泄氣，“但是你也不應(yīng)該那么做吧，你明知道……”

    “梁迢，林昭真的很好……”許方思再一次重復(fù)。

    “知道了。”梁迢終于答應(yīng)了一聲：“很快?！?/br>
    “多快？”許方思問。

    “很煎熬嗎？”梁迢疑聲質(zhì)問，“我覺得你決定要走的時候很果斷啊？”

    “我以前不知道你這么記仇?！痹S方思很無奈，又很失落：“但是我真的說不出來不在乎的話?！?/br>
    梁迢第二天去研究中心送東西順便當(dāng)信使，還沒踏進辦公室，梁院長就說；“花丟出去?！?/br>
    梁迢站在門口似乎有點為難：“寧大校說，東西送不到您手上的話就把我丟進山里?！?/br>
    梁知舒從面前的文件里抽出一份翻開：“過來簽字?！?/br>
    梁迢把那一束香水百合安置在會客沙發(fā)上，梁知舒掩了掩鼻子問：“你不覺得這個香味很刺鼻嗎？”

    “寧大校喜歡?！绷禾鼋枇四赣H桌上的鋼筆在參與腺體試驗的知情書上面簽字，仗著沒人知道跟梁知舒告狀：“寧大校覺得您到現(xiàn)在不愿意回家是受到了我的挑撥，昨天喊我去辦公室拿槍頂著我的腦門問：‘我受傷的話你母親會不會來看我？’ ”

    “他受傷？”梁知舒打量他兩眼，“拿槍頂著你的頭？”

    梁迢合上鋼筆把文件遞回去：“是，寧大校逼我邀請您周天晚上八點在望江樓共進晚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