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回從包里拿出一份報告給林昭看，林昭翻了兩頁，忽然反應(yīng)過來街角那個背影像誰。

    ——靳惟笙。

    他跟靳惟笙不算太熟，主要因為撫養(yǎng)他長大的舅舅不喜歡靳家滿身銅臭不許他跟靳惟笙多接觸，溫教授的一部分試驗項目是錦時出資資助，之前為了調(diào)查溫教授的事情不得不跟靳惟笙打了幾天交道，然后在不知情的時候告訴靳惟笙許方思還活著。

    直接翻到最后，報告上最后寫著藥物作用，密密麻麻的專業(yè)術(shù)語總結(jié)一下就是對治療精神失常有效果，有幾率致失憶或記憶錯亂，作用有滯后性，建議劑量48小時20單位。

    “你給他打了多少？”林昭問。

    “三天，四針?！毕蚧厥栈貓蟾妫暗菧p了劑量——他現(xiàn)在怎么樣？”

    林昭搖頭：“我沒見過他?！?/br>
    林昭喝了酒向回送他，向回的車停在后門，林昭經(jīng)過樓梯從正門出來，一樓的舞會已經(jīng)開始了，路過人群的時候不時有人對林昭吹口哨，他沒心情，目不斜視往外走，在門口等車的時候還在摩挲口袋里的u盤，同時寧巖的話不時出現(xiàn)在腦海。

    林昭有點暈，興許太久沒喝酒，低度也有些上頭。

    再有一個月溫教授就能無罪釋放——如果那份交流材料沒問題的話。

    為溫教授辨證的那份無罪證明里面，研究成果那部分的證明材料正是他提供的，但是現(xiàn)在，推翻那份材料的證據(jù)就在他的口袋里。

    他低頭靠在路燈桿上思索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想來想去覺得頭痛欲裂，尤其寧巖嘲弄的表情不時出現(xiàn)在眼前，只顧著揉捏眉心，沒注意到有人靠近，等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按著肩膀推到了墻上。

    撲面而來一股汗水混著塵土的氣息，跟紙醉金迷的酒吧格格不入，林昭嚇了一跳，抬頭發(fā)現(xiàn)是還穿著作戰(zhàn)服的寧巖。

    “又來覓食？”

    上次訂婚宴林昭主動挑逗他沒理會，前幾天林昭在研究中心用了過期抑制劑差點釀成事故，不得已給了他一個臨時標記，距離那天過去才多久就迫不及待出來找人了？

    寧巖蹙眉盯著他，手上翻看頸環(huán)的動作絲毫不客氣，翻開發(fā)現(xiàn)里面貼著阻隔貼，貼紙下面的牙印結(jié)痂了，林昭乖得反常，他動作冒犯也沒炸毛，反而有幾分令人驚奇的愁緒。

    “寧巖?！币妬砣耸菍帋r，林昭松了一口氣，旋即想到身上帶的東西，握著u盤的手心霎時出了一層粘膩的汗水，寧巖敏銳察覺：“手里是什么？”

    林昭翻開手心露出小巧的u盤：“實驗記錄。”

    太反常了，寧巖愈發(fā)懷疑，提起u盤看了看，發(fā)現(xiàn)林昭眉心動了一下似乎有點緊張這個東西，寧巖笑了一聲收走u盤，林昭果然來奪：“明天要用，你……”

    “先說，怎么又來這種地方，未婚夫回來也滿足不了你？”

    林昭沒心情跟他玩笑，伸手討要u盤：“我還有事?！?/br>
    “有什么事？”寧巖問：“急著找人解決需求？”

    “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林昭皺著臉推了寧巖一把，沒推動，屈肘打過去也被躲掉甚至被反制，寧巖很輕松制服林昭的掙扎嗤笑道：“真是用完就丟？老情人馬上要出獄了就要跟我劃清界限？他知道你為他付出了這么多嗎？”寧巖挑起林昭的下巴無視林昭的憤怒表情：“你說，到時候新舊情人見面，還有一個未婚夫，你怎么應(yīng)付？”

    “寧巖！”林昭氣紅了眼睛止不住地發(fā)抖，寧巖反而笑出聲：“什么表情？當初偷東西的時候不是你主動爬的床？怎么現(xiàn)在一副受欺負了的樣子？怕被人知道？”

    “林昭，那你倒別干虧心事啊……”

    接連的嘲笑傳入耳畔，往常沒覺得，今天卻莫名刺耳，以至于林昭嘴唇發(fā)白喊出“二哥”的時候?qū)帋r都沒反應(yīng)過來，等寧巖愣愣擦了下林昭下頜，果然摸到一顆冰涼水液的時候，林昭眼睛紅透了，眼角處滾落幾顆大得驚人的水珠。

    怪得很，林昭張牙舞爪極力反抗的時候他都沒覺得心疼，開車跟在他后面主動勾引的時候覺得無趣，這一秒?yún)s出現(xiàn)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他養(yǎng)的小貓在外面闖禍，受了委屈之后在家門口徘徊，就是不進來，他一開門就調(diào)轉(zhuǎn)身體向著別處，不想被看出來在外面混得不好吃了虧，又忍不住委屈，強裝鎮(zhèn)定，其實是一種等著主人喊它小名毫無芥蒂喊他回家取暖的可憐神態(tài)。

    寧巖搓了搓指腹，那滴液體很快在指尖蒸發(fā)，林昭還紅著眼睛，寧巖笑了一聲，狠心抹殺那一瞬間心頭出現(xiàn)的憐惜：“本事見長，會裝可憐了?！?/br>
    ——他又不是不長記性，對林昭心軟能有什么結(jié)果？沒什么好結(jié)果，林昭害他的時候可沒心軟過，眼下可憐巴巴喊二哥，準是又懷了害人的心。

    寧巖忍不住嘲弄一笑，再看林昭臉上的表情，漂亮的臉，水漣漣的眼睛，通紅的鼻尖，楚楚可憐的神情，天生無害惹人心軟的模樣。

    林昭沒說話，寧巖主動松手，不再看林昭：“行了，逗你玩的，愛怎么折騰……隨便你吧?！闭f完抬腳往另一間酒吧走去，向回的車終于緩緩出現(xiàn)停在路邊，短短的幾步路林昭卻走得晃晃悠悠，仿佛醉得厲害，又好像是沒有力氣，他又看了眼寧巖離開的方向，人影已經(jīng)消失了，果真毫無留戀。

    林昭頓了頓，忽然關(guān)上門追過去，向回探出車窗問他做什么去。林昭頭也不回：“師兄你先走，我有東西丟了！”